19 回憶殺3

第十九章回憶殺3

格諾領主學院發來的錄取通知書,本該讓小紀禾上蹿下跳高聲歡呼,可此時此刻,紀禾只能緊盯着喬冬手中那已被揉皺的紙張,任由對方不乏挖苦地嘲笑。

他害怕自己費盡千辛萬苦得來的東西被對方毫不留情地撕碎。

喬晉海還沒有回來,媽媽也工作在外,紀禾與喬冬無聲地對峙着,他想:如果媽媽在的話,就可以安然無恙地幫他把東西拿過來了。

“給我。”他向喬冬伸出手,此時的他已經比喬冬高出了半個頭。

喬冬嗤笑一聲,“我就看看,誰沒有似的。”身高的劣勢似乎并沒有讓他懼怕紀禾分毫,嘴上說着“仁慈”的話語,手上卻發狠地用力。

“沒想到真的考上了,你倒是堅持不懈,拙劣的B級狗。”端詳半陣後,終于看夠了,喬冬嗤笑一聲,宛如寬宏大量的主子,将東西甩到了紀禾身上。

紀禾連忙上前接住,眼睛緊盯着喬冬,“總比你每次靠等級說事強,矮冬瓜!”

被人逮住短處猛戳,喬冬腳步一頓,正欲張嘴反駁,卻見客廳大門被推開。

“爸,你看他又罵人!”喬冬一屁股坐到了沙發上,揚起頭顱,誇張地提高音量。

喬晉海厭惡的眼神降臨到了紀禾身上。

那天晚上,又因為紀禾的事情,母親與喬晉海吵了架。

所以,在紀禾得知自己被領主學院錄取的那一天,并沒有歡聲笑語。

只是模模糊糊地,在睡夢中,有一個人輕輕撫着紀禾的腦袋,用含着笑意的聲音對他道:“好小子!好樣的!”

……

紀禾默默地收拾東西,确保無一遺漏後,他背着沉重的書包走出了教室門時,沒有一句問候或一聲祝福,甚至都沒有一個人用挽留的眼光看他,更多的,是不屑,仿佛在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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領主學院的舔狗,終于滾了啊。

“B級始終是B級,就算你上了領主學院也一樣。”紀禾忽然想起了喬冬時常對他說的話。

或許紀禾應該感謝喬冬,因為起碼沒有一個人會對紀禾把話說得這樣明白。

雖然有那麽多盆涼水接二連三地往他頭上潑,但紀禾還是興致高昂。

因為再過幾天,他就可以去領主學院報到了!他就可以成為赫萊澤爾的同學了!

他迫不及待地想把這個消息告訴赫萊澤爾。

所以即使沒有再去守護者學院上學,他還是在以往經常遇見赫萊澤爾的地方等待着。

赫萊澤爾沒有出現。

其實赫萊澤爾已經有相當長一段時間沒有經過這條路了,紀禾有時甚至會擔心,他擔心小小的赫萊澤爾會不會遇上什麽麻煩。

連續三天的蹲守,耗盡了紀禾的耐心,他決定去赫萊澤爾家找他。

曾經,在他的逼問下,赫萊澤爾寫出了他家的地址。

278號……走過了278號,紀禾沿着高聳的圍牆一直摸索着,還是沒有找到279號的門牌。

該不會是這座宮殿吧,透過圍牆上鑲嵌的精致護欄,紀禾望見了草坪與花園,他本以為自己也勉強算是一個見過大世面的孩子,倒不至于因為別人家裏豪華的裝修而過于驚訝,因為喬晉海也算是富豪,他家的庭院可以騎馬散步,但這家……好像可以直接建造一個賽馬場。

看來很有錢了,紀禾在心底驚嘆。

紀禾的腳步在高聳而寬闊的大門前停下,279號,赫萊澤爾的家。

原來赫萊澤爾就住在這間宮殿裏。

赫萊澤爾果然做什麽都很厲害,連家都這麽厲害,紀禾想。

紀禾按了門鈴,可許久,也不見有人接通。

于是紀禾按了許多次。

那扇巨大的鐵門徐徐打開的時候,紀禾還以為是赫萊澤爾出來見他了。

可惜并不是的。

走出大門的是一位面容豔麗、氣勢懾人的高大女人,緊随着女人出來的,是一名笑意盈盈、擁有棕色卷發淡色眼眸的少年。

女人似是被趕出了門,她罵罵咧咧地訴說着,她身後的少年盯着他,含着笑意低聲不知說了什麽,而少年的話語顯然是觸動了女人敏感的神經:“不可能!不可能!讓我進去,我要跟安德烈說清楚!”

女人奮力想回到大門內,她的動作似惹得那卷發少年不耐,他伸出手,猛地将她推到在地。。

“伽紮,沒想到你也是個白眼狼,對,你們加西亞家沒有一個好人!老子生你養你這麽多年,你居然敢推我?”女人的聲音近乎尖利,她站起身,擡手便是一耳光。

卷發少年偏過了腦袋,毫不留情的一巴掌讓他臉上當即紅了一大片,但他仍是笑着,“媽媽,你已經跟我父親離婚了,你不姓加西亞了,你該從這裏離開。”說着,少年彈了個響指。

“你說什麽?”女人的聲音尖利得像是要刺穿人的耳膜,她披散着頭發,伸出尖利指甲的手想要抓住眼前少年的肩膀,可一下秒,她的動作頓住了。

“伽紮……你怎麽可以這樣對我?我是你媽媽啊!伽紮!”紀禾看見,幾個高大的男人緩緩踱步走來,站在了少年身後,毫無情緒的一雙雙眼眸盯着那略顯狼狽的高大女人。

“你還是快點走吧,他們不會聽你的話了,會揍你的。”說着,極為不符合他臉上柔和的表情地,他擡腳将那女人踹到了路中央。

“死小子你等着!老子弄死你!”那女人目眦欲裂,從地上爬起後撩起頭發猛地一甩,将發絲全部甩至腦後,而後全然不見狼狽地,踩着高跟鞋,與紀禾擦肩而過。

“什麽時候這種地方都有B級垃圾了?”紀禾以為自己聽錯了,他錯愕地扭頭看向女人的背影,不知道自己哪裏惹到了她。

“小孩,你來這幹什麽?”那名叫伽紮的少年向紀禾走來,紀禾還未忘記他剛才的對自己母親的暴行,戒備地後退,斟酌少許,才說:“你為什麽要那樣對她,她好像是你媽媽吧?”

像是聽見一個很好笑的笑話,伽紮捂嘴,笑出了聲:“她以前怎麽對我,我現在就怎麽對她,有錯嗎?”

這張好看的面龐說出的卻全然是紀禾聽不懂的話,對方看着紀禾的眼神,讓紀禾感覺自己是一個可以随意拿捏的玩具。

“我……我來找赫萊澤爾。”紀禾的自尊不允許紀禾在這種人面前露怯。

“赫萊澤爾?你找他?”像是遇見了天大的疑惑,伽紮擰眉,“不好意思,你能告訴我你是誰嗎?”

“我叫紀禾,我是赫萊澤爾的朋友。”

“朋友?”這個詞不知是挑動了伽紮的哪跟神經,他再次短促地笑了起來,“我可沒聽赫萊澤爾說過自己有一個B級的朋友……哦不,他壓根就沒有朋友。”

這句話讓紀禾莫名不适,但他想了想,覺得也不是每個人都會向家裏提起自己的朋友,“我能見他一面嗎?”其實此時此刻,他想分享自己喜事的迫切已經被沖刷走了大半。

“我給他打個電話。”伽紮說着,拿起手機轉過身。

得來這樣的回答便能讓紀禾欣喜,但莫名地,看着眼前這個人,紀禾覺得很不舒服。

伽紮與電話另一頭的交流紀禾沒有聽見,只過了不到一分鐘,那人再次轉過身雙眸含笑地看着紀禾。

“今天他不能見你。”像是一個纡尊降貴的親王,“他說明天,老地方見。”說完,他便毫不留戀地帶着身後的一大票壯漢離開了。

伽紮的背影被高大的鐵門所阻絕,他緩步向庭院中央的城堡走去,紀禾站在鐵門外,想着——那個人像是城堡的主人,那麽他是赫萊澤爾的親人嗎?

紀禾不願意這一點相信。

回到家紀禾才想起,對方并沒有告訴他見面的時間。

第二天,下了很大的雨。

本應該在家中休息準備領主學院入學考試的紀禾還是選擇冒雨去等赫萊澤爾。

他只帶了雨傘,因為喬晉海的房子裏只為喬冬配備了雨衣雨鞋。

風很大,有太多的雨水被吹到了紀禾的身上,打濕了他的衣衫,涼涼地貼在他的皮膚上。

平時這個時候,赫萊澤爾會經過這裏去上學的。紀禾勉勉強強穩住了差點被風吹跑的雨傘,如同被風吹得支離破碎的蒲公英。

任由雨水一波接一波地淋在他的身上,紀禾瑟縮着身子,企圖讓自己暖一點。

就算今天是上學的日子,因為這樣的天氣狀況,學生們都讓家長開車接送。

所以,路邊的紀禾一個人孤零零的。

他知道母親不會來,她以為自己在家中準備入學考試,而喬晉海就更不用說了。

家裏沒人會來接他。

那麽赫萊澤爾呢?

紀禾看見一輛很酷的轎車從雨幕中駛過。

他記得這麽一輛轎車,銀河R60,喬晉海也想買,但有價無市,那個老男人往往只能看別人的解解眼饞。

紀禾喜歡看喬晉海求而不得的模樣,所以他也記住了銀河R60。

那輛車從紀禾身前駛過的時候,沾了紀禾一身的水,衣服濕得更徹底了。

赫萊澤爾沒有來,紀禾很失落,不單單是因為這個,還因為他病了。

下午還會有一次放學,紀禾本想去再看看,他認為赫萊澤爾可能會在下午放學時與他見面,但他被母親按在了床上。

母親告訴紀禾,要好好養病。

紀禾忽然想起了昨天那個高大女人,那也是一位媽媽嗎?為什麽和眼前這個黑着眼圈紅着眼眶不停自責的媽媽不太一樣?

那會是赫萊澤爾的媽媽嗎?紀禾希望不是的。

紀禾選擇相信赫萊澤爾本打算是在下午與自己見面,是他失了約,他有些羞愧也有點不安。

畢竟赫萊澤爾是他唯一的朋友。

……

那天,是紀禾跟喬冬一起上學的第一天,格諾區的領主學院,是格諾區唯一一所領主學院,喬冬遠遠地走在紀禾前面,仿佛想要跟所有人證明自己與身後那人無關。

紀禾知道喬冬極力想與自己撇清關系,便也放慢步子,只是遠遠地跟着喬冬,避免自己走錯路。

紀禾是開心的,因為他終于穿上了領主學院的校服。

此時他的身邊都是趕去格諾領主學院上學的學生,紀禾知道,他們幾乎都是A級。

校門臨近,紀禾很高興自己以後就是這裏的一份子了,他曾無數次憧憬地看向校門,渴望自己能有進入的一天,而如今,這個願望終于實現了。

“哇,來了來了。”校門外聚集的學生們忽然騷動了起來,就連前方不遠處的喬冬也停下了腳步。

紀禾順着其他學生視線的方向望去。

銀河R60,是昨天他看見的那輛車。

“加西亞家真的好酷啊!”“加西亞”?這個熟悉的字眼讓紀禾一怔。

銀河R60在校門口停下,司機走下車,微微躬身,為小主人們打開車門。

棕色卷發,淺色眼眸,紀禾記得他的名字,伽紮,他對他沒什麽好印象。

下一刻,紀禾的心跳無端端加快了,他看見另一人伸出腳,從銀河R60中探出身子。

黑發黑眸的赫萊澤爾,面無表情、宛若神只般與世人疏離開的赫萊澤爾。

紀禾忽然感覺自己不認識赫萊澤爾了。

不單單是因為幾個月不見,赫萊澤爾飛速長高,變得不再小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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