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回憶殺12
第六十四章回憶殺12
自從自己來到這個學校,好像就沒有發生什麽好事發生,某個瞬間,自我厭棄的感覺會瞬間侵蝕紀禾身體的每個角落,他将撕下的課本揉成一團,狠狠地砸向地面。
自傳情書的謠言傳開後,他已經有差不多半個月的時間沒再見過赫萊澤爾了,紀禾不知道是對方的刻意閃避還是其他,他只知道,赫萊澤爾沒再去過天臺,那個地方似乎是成為了他自己一個人的秘密基地。
終究是給赫萊澤爾造成困擾了嗎?紀禾無不自卑地想着,也是,被全校最“低級”的B級喜歡,或許對赫萊澤爾那樣優秀的人來說,的确是一件足夠丢人的事了吧。
上課無法集中精力,成績也因此開始下滑,原本自己就只是那種比較努力才能取得中上游成績的人,現在卻……紀禾苦惱地抓着自己的頭發,閉上眼睛,他心中清楚這樣的狀态很不好,但無論如何,他也找不回曾經的感覺了。
再這樣下去,他可能連直升“領主訓練營”的機會都沒有了。
其中的利害關系,紀禾很清楚,但無論他怎麽強迫自己去學習,也仍舊不能靜下心來。
赫萊澤爾的臉,像是被安裝在了他的腦子裏,将他原有的,對于理想的火熱、對于未來的沖勁,都默不作聲地擠走了。
這也是不對的,紀禾明知道,但他就像是着了魔一般,只能力不從心地,看着自己的努力堆積起來的成績一天天地往下掉。
這是赫萊澤爾的錯嗎?紀禾這樣問自己道。
不是的吧。那麽,是班上同學的錯嗎?
好像也不是的吧。
那麽,究竟是誰的錯呢?紀禾想,難道是他自己嗎?也許吧。
可是他僅僅是上了一個更高層次的學校、喜歡上了一個看上去不大可能的人而已啊!這有什麽罪過?
紀禾回憶起了那些經常罵他的話——
“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麽貨色,不自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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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自量力?
好吧,原來不自量力也是一種罪過嗎?可我覺得我這不是不自量力啊……其實紀禾并不覺得自己比別人差。
今天依舊沒有見到赫萊澤爾。
紀禾走出學校的時候,宛如一具被挖去靈魂的空殼,就連走在他身邊的喬冬,都不願意費那個神去挖苦他了。
“沒勁。”他說。
紀禾甚至有點開始忘記了當初那個充滿活力去反駁喬冬的自己了。
喬晉海家的別墅落入紀禾的眼中,仿佛被蒙上了一層灰,但喬冬卻分外喜歡這棟被蒙上了灰的地方,因為那裏有屬于他自己的爸爸媽媽,并且都很愛他。
而他紀禾,則像是個多餘的。
如果紀禾活力四射,喬晉海就會看不慣他的鬧騰,如果紀禾垂頭喪氣,喬晉海就會看不慣他的死氣沉沉,反正今天,在這個“家”中,紀禾也照常沒有得到一絲一毫的溫暖。
只有晚歸家的母親,會在紀禾睡覺之前跑到他房間裏跟他說說話,并對他露出關切的神情,她就像是紀禾心中還悄悄燃燒着一簇火苗,紀禾時常望着母親的側臉,惶恐地想象着沒有沒有母親的生活。
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那麽他會怎麽樣呢?紀禾想。
在學校發生的不好的事情,自然是不能告訴母親的,這會引得她擔心,紀禾只能告訴紀零河一切都還好,讓她放心,然後給她一個蒼白無力的笑。
“媽,我想住校了。”紀禾說出這話時,并沒有過多的考慮,只是想起了這句,也或許是想通過這句話來證明點兒什麽。
或許,為了能多跟自己見面,媽媽會挽回自己呢?他這樣期盼着。
“對不起小禾,媽媽最近太忙了,沒有時間照管你。”紀零河有些不知所措,她冰涼的手撫摸着紀禾的額頭,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沒事,你剛接管新塔肯定很忙,我也希望你能好好做你的事情,你不用為我操心。”其實紀禾不想在這個時候以這樣成熟的口吻說話,但他注意到了紀零河眼下疲累的青色,瞬間,什麽撒嬌的話也說不出了。
紀零河沉默半晌,終于擡起手,輕輕按壓在了紀禾的腦袋上,她勾起嘴角,“我的小禾長大了,能夠自己做決定了。”她無不欣慰地說:“既然這樣,你想住校,讓你住就是了。”
紀禾微微一愣,後笑了一聲,閉上眼。
他知道這并不意味着媽媽不愛自己,但是說不失望是假的。
紀禾不知道紀零河是怎麽說服喬晉海的,反正,當他回過神,他已經提着自己的行李箱,走到了領主學院的宿舍樓下,喬冬也奉紀零河之命幫紀禾搬東西,一路上怨聲不斷,說紀禾事兒多,麻煩了一家人。
“你不是一直想讓我走嗎?現在我走了,怎麽還抱怨開了?”今天紀禾心情不錯,這是他最近幾天唯一一次,對于喬冬的話語做出如此“劇烈”的反應。
喬冬似是已經習慣了紀禾這幾天的“冷處理”,當紀禾終于開口怼他,他反而有些不自在了。
于是更罕見地,喬冬沒有回話。
紀禾見喬冬沒說話,心中又高興幾分,他的步伐終于久違地輕盈了起來,可當他與喬冬抵達自己宿舍所在的樓層,看見赫萊澤爾的時候,這份好不容易被升起的興致,又終于被迫降到了原點,甚至更低。
赫萊澤爾就站在那裏,筆挺得如同一顆被精心栽培的小白楊,一雙如墨的眼睛盯過來的時候,紀禾只覺得自己連心跳都不會了。
自己跟赫萊澤爾應該還算是朋友吧……紀禾拼命想找回曾經與赫萊澤爾相處時的自然,他擡起手,帶着僵硬的笑意,本想給赫萊澤爾打個招呼——
“赫……”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錯身而過的赫萊澤爾給堵在了喉頭,他知道對方甚至都沒有看他一眼,他擡着那只手,上上下下,不知道該把它放在哪裏。
身後就是喬冬,紀禾知道,等會的嘲笑是必不可少的。
短暫的沉默後——
“你還愣在那裏幹什麽?”喬冬卻拿着紀禾的行李,徑自走過了他,走向了宿管給紀禾安排的寝室,像是并沒有看見剛才紀禾的尴尬。
喬冬會如此寬宏大量?紀禾想,沒抓住這個挖苦人的機會,于他而言,真是可惜。
紀禾站在原地沒動,他悄悄轉過目光,不由自主地追尋着赫萊澤爾的方向。
剛剛好像是那扇門被關上了。
1501?赫萊澤爾是住在那裏嗎?他什麽時候住校了呢?
明知道不可以去想,但他仍舊不由自主且自虐一般地思索着。
室友對于紀禾的到來是冷漠的,走進的時候,紀禾與喬冬只聽得見書頁翻動的聲音,室內的其他三人只賞了紀禾一個眼角、象征性地給了喬冬一個微笑,就又繼續做着自己的事情。
對于這一切,紀禾已經習以為常了,他沉默地與喬冬整理着行李,令他意外的,是全程沒有一句廢話的喬冬,他竟然悶頭做事,宛如一個從來不懂得挖苦別人的老實人。
“我走了。”喬冬走的時候橫了紀禾一眼,而後不輕不重地關上了他們寝室門,不知是不是紀禾的錯覺,他竟從喬冬的眼神中看到了那麽一絲同情。
紀禾自尊心挺強,對于他人的同情,他是無奈的,有時甚至會有些生氣,但如果這份同情來自與喬冬,他就只剩下了驚悚與……莫名其妙。
終于不用再回到那棟如同蒙上了灰塵的別墅了,雖然取而代之的是室友的冷眼與漠視,但這份新鮮感還是讓紀禾覺得高興。
紀禾覺得自己就像是學校中的一抹幽魂,平時沒有什麽存在感,卻時不時會起他人的厭惡與遠離。
剛開始紀禾還會為此稍稍傷心一陣,但後來,他便漸漸習慣了。
雖然有的時候還是會不受控制地想到赫萊澤爾,但漸漸地,這份思念也沒有剛開始的時候那麽劇烈了。
大約是因為壓根見不到他吧。
紀禾用筆尖戳着放在課桌上的本紙,百無聊賴地想着。
不如今天到天臺上去看看?
其實他已經很久沒去過天臺了,大約有一周半吧,紀禾也想不明白他明明在心底極其渴望去那個地方,可理智卻每每阻擋他的腳步,紀禾隐隐知道,大約是自己的潛意識在克制些什麽。
說不定自己已經不再喜歡赫萊澤爾了呢。紀禾這樣想着,可其實他內心隐秘地期盼着,他渴望着與赫萊澤爾的再次談話。
可當紀禾的腳步臨近通往天臺的那扇門時,他的耳朵卻聽到了某些陌生的、來自于天臺上的聲音。
紀禾十分确定,這份嘈雜,是絕對不會屬于赫萊澤爾的。
紀禾微微皺眉,不知是什麽驅使,他伸出手,打開那扇門。
不良少年們轉過頭,恰好看見來面色不善走進的紀禾,相互對視兩眼,不約而同地笑出了聲:
“喲,還真叫我們碰到了?”他們仿佛在感嘆着對手明目張膽找死的勇氣。
意識到對方大約是在等待自己,紀禾腳步微頓。
“對不起,這地方應該不單屬于你們吧。”紀禾盡量讓自己的語氣柔和起來,事實上,他只是想來看看,并沒有刻意找事的意思。
“沒,我們就是在等你。”為首的那黃發不良少年擡起下颚,揣着褲兜走到紀禾跟前,“聽說你對赫萊澤爾挺有意思?”
那奇怪的謠言居然也傳進了這些人的耳朵裏?紀禾內心苦笑一聲。
“這跟你們有什麽關系呢?”不能再惹事了……紀禾心中打鼓,卻揚起臉,不甘示弱的模樣。
“明明是我妹妹叫你去送情書,為什麽最後變成了你喜歡赫萊澤爾?你是沒有聽懂我妹妹的話嗎?”為首那男生的手臂搭在了紀禾的肩上,兩指夾住紀禾的發絲,略微用力。
紀禾面色不善地擋開那男生的手,“信我送到了,謠言怎麽傳也不是我能控制的,赫萊澤爾看沒看那信我也管不着,合着我好心沒好報?”
為首那黃毛嗤笑一聲,“說得倒好聽,誰知道你是不是想借此提升知名度?現在全校都知道你了,我妹的心意就這樣被你利用,我有什麽理由不生氣?”
紀禾寒着臉後退數步,對方莫名其妙的找事理由,意味着對方很有可能是所謂的“等級歧視者”,這樣的人,還是不要惹為妙。
“莫名其妙。”說着,紀禾便轉過身,走向來時的門口。
但在紀禾還未來得及反應的時候,一人抄起棒子,猛地向紀禾的肩膀送去,來自肩膀的巨大推力讓紀禾一個趔趄,他只得撐住牆壁,才讓自己沒有狼狽地倒下。
“你覺得你一個B級,有什麽資格跟我們在一個學校上學?”對方這才道出了他們真實的想法。
紀禾擰起眉,轉過身,勾起嘴角,話語中帶着被惹惱的怒氣:“法律上并沒有規定AB兩級不能在一個地方上學吧。”
“還真兇。”那些不良少年們相視一笑,像是在奇異于一只小狗憤怒卻毫無威力的狂吠,“那你身為我們學校唯一一個B級,總該得到一些特殊待遇吧。”說着,他伸出手,抓向紀禾的頭發。
紀禾咬牙,因為不想被退學,閃躲着不能出手,只能宛如一個慫包一般矮下身子躲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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