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生死相許
第40章 生死相許
祭祀很快到來。
從村子到神廟的路上, 不斷有狂風四起,吹動村民手中的火把,樹影參差, 有如鬼影搖曳。
月色在濃雲中若隐若現, 仿佛衆仙吹歇般朦胧。
村民引着一對新人來到神廟之中。
這神廟占地極廣,內裏寬闊無比, 點了近乎有一千根白燭,照得四周亮如白晝。
橫梁上,無數雪白的帷布垂落,幽幽地飄蕩着, 不時拂過人的臉頰。
遲遲悚然只覺, 這裏布置得,全然不像神聖莊嚴的廟宇,更像一個祭拜死者的靈堂!
終于,衆人簇擁着他們站定,他們的神情都是如出一轍的肅穆。
遲遲循着他們的視線看去,只見一人端坐上首,他身上穿着一襲黑衣, 臉上戴着猙獰鬼面。
村民一一對着他下跪叩拜, 比跪拜皇帝還要虔誠。
黑衣人輕輕揮手,村民們便如潮水般退了下去。
頃刻間, 空蕩蕩的神廟裏就只剩下他們三人。
詭異的氣氛讓遲遲頭皮一陣發麻, 手卻被身邊人輕輕握住。
“別怕,有我。”無比令人安定的聲音, 遲遲鼓起勇氣, 跟他一起面對。
“皇帝, ”黑衣人俯視着他們, 卻是看着施探微,如同穿透了多年的光陰,輕聲開口,“我等你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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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擒霧,”施探微幽幽一嘆。
他血紅的袖子一揚,易容俱去,恢複原本的面容。
少年一身血紅的新郎服,容色如玉,俊美絕倫。
額心還有一點圓潤鮮紅的朱砂,正是她親手點上。
遲遲難免怔愣。
他竟還留着,沒有擦去麽?
風擒霧古怪一笑,禮尚往來地取下了面具。他的臉上滿是燒傷的痕跡,醜陋非常,遲遲連忙移開目光,看向施探微洗滌被傷害到的眼睛。
風擒霧語氣陰沉,“主君料得不錯,你果然來了。明知是局依然前來,想必是胸有成竹了?該說不愧是大慶皇帝,此等膽識,真是叫我敬服不已。”
他說着反手一扯,将身後慘白的帷布扯落,露出一尊巨大的佛像!
一尊千手觀音像。
救苦救難觀世音,卻比一般的佛像還要高大,約莫有一個壯漢的高度,遲遲震驚地看着,那觀音像,貌如二八少女,慈眉善目,手中托着的卻并非羊脂玉淨瓶。
定睛一看,她頭皮發麻。
竟是一顆頭顱!
那顆頭顱,擁有一張俊秀若仙君的面容。
額心點紅,修眉朗目。眼睛一只漆黑、一只灰綠——
善王……
施寒玉?!
胃裏一陣翻湧,遲遲感覺有點想吐。
而觀音像背後的那些手,由無數人的肢體拼接而成,被燭火一照泛着僵白的光澤。
風擒霧望着,滿含崇敬地嘆道:
“主君大仁大善,惟願世人都能遠離疾病和死亡……只要能夠拯救那些陷于苦難中的世人,一點小小的犧牲,又算什麽呢?”
他驀地看向施探微,緩聲道:“當年主君原本的打算,是要拿你弟弟試藥。主君憐愛于你,不忍你受難,卻沒想到你主動提出要做我的藥人,真是個愛護弟弟的好兄長啊!”
什麽?
遲遲震驚到失語。
所以當年,是施探微保護了施見青嗎……她呆呆看着少年蒼白的側臉,他其實,并沒有施見青形容得那麽冷酷……
“殿下……不對,皇帝,您是主君的親侄子,想必能夠理解主君的一片苦心吧?”
風擒霧若有所思道,“若非如此,你也不會主動幫助我們。”
他還記得那個年幼的孩子從牢房裏伸出手,一把拉住自己袖口的表情。
平淡得仿佛只是在說吃飯睡覺一般。
“我弟弟身體孱弱,不堪大用。試藥的事,我來就行。”
施探微凝望着那尊玉觀音,微微失神。
見狀,風擒霧身形如鬼魅,一把将他身邊的少女抓進手中。
“皇帝啊皇帝,你真狂妄,竟将你的軟肋帶到這裏來。”
将刀架在少女的脖子上,風擒霧看向那顆頭顱,怪笑一聲,“主君,今晚是您的忌日,吾便用大慶天子的血來祭奠您吧!”
他陰狠道:“身上所有兵器全都卸掉,不然我一劍殺了她。”
遲遲避着那鋒利的劍刃,擔憂地望着少年,只見他面色慘白如紙,整個人像是雕塑般一動不動,仿佛陷入了什麽極為可怕的回憶。
偏偏風擒霧還在喋喋不休,她忍不住發火:“你能不能閉嘴!吵死了!”
風擒霧:“……”
“別忘了你在我手裏!”他大怒斥道,将刀口往她脖子一送,刺痛傳來,遲遲識趣地閉上了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道笑聲卻猛地響起,風擒霧和遲遲不約而同看去,都有一瞬間的怔愣。
只見那少年笑得彎下腰去,雙肩抽動,渾身震顫,腰間的紅色劍穗也在不住晃蕩。
他從未有這般情緒爆發的時候,更何況這般張揚放肆的大笑,打破了原有的印象,流瀉出一絲獨屬于少年人的意氣來。
如果發出這道笑聲的是施見青,還不至于讓人如此驚訝。
可他是施探微,情緒從不外洩的大慶皇帝,這般不顧形象地大笑,叫人震驚到失語。
少年笑出了眼淚,擡手毫不在乎地揩去,恢複了從容的神情。
他打量着那尊觀音像,灰綠色的眸中笑意盎然,仿佛看着什麽極為可笑的東西。
風擒霧早已被激得羞惱不已,面色驟寒。
他陰冷地看着施探微,動了殺心。
“原來皇叔所謂的布局已久,就是給朕看這種東西啊?”
施探微神态自若,望向風擒霧,慢條斯理地說:
“你真的以為,朕還是十年前那個,任你拿捏的五皇子嗎?”
他聲音很輕。
話音一落,遲遲便聽見噗呲一聲,她下意識地閉上了眼。
幾滴溫熱濺到了臉上。而那死死抓着自己的手也松了開來。
風擒霧不敢置信地低頭,他的腹部被開了一個血洞,正汩汩地流出血。
劇痛,他感到劇痛。他痛得發狂,下意識想要将這份痛回報給手中的少女。
身體卻如同破布一般飛了出去,狠狠擊在了神龛上。
高大的觀音傾倒下來,砸在他的身上,讓他發出重重的一聲悶哼。
他的骨頭盡數斷裂,再也爬不起來。
“你不該動她。”
風擒霧的腦袋被人一腳踩住,動彈不得,施探微俯視着他,屬于帝王的威壓排山倒海一般傾倒下來,壓得他喘不過氣。
少年面無表情,輕嘆着說,“你活得夠久,也該去死了。”
風擒霧疼得扭曲,那張傷疤縱橫的臉上,終于流露出了一絲恐懼。
不知想到什麽,他那恐懼又沒有了,反而放聲大笑:
“你還不知道吧,十年前你們兄弟二人的體內,被我下了蠱毒!那蠱毒讓我們三人性命相連,同生共死!你敢殺我嗎?”
“你殺了我,就是殺了你自己!殺了你費盡心思保住一命的胞弟!施探微!你敢嗎!”
他桀桀怪笑,喉嚨裏吭哧吭哧,如同破風箱般發出嘶啞的喘氣聲。
他恨毒的目光,驀地投向了遲遲。
若非她……
若非這個礙事的……
五皇子,會是第二個施寒玉!
是可以繼承主君衣缽之人!他的主君将愛人殺死,親手制成觀音,供人膜拜瞻仰。
而他施探微……
他和主君,終歸不是一路人!
疼痛不斷加劇,風擒霧驀地吐出一口血,陰恻恻道:
“皇帝,你以為勝券在握?你以為你能掌控萬事萬物?!你以為自己就那般強大無堅不摧嗎?我告訴你,世事絕不會如你所願!”
聲音戛然而止,因為他的心髒被一把利劍穿透。
那把劍,穿過觀音無堅不摧的身軀,準确無誤地刺進了他的心髒。
風擒霧驟然緊縮的瞳孔中,顯露出了震驚、荒謬、不敢置信。
他不怕死嗎?!
真的什麽都不怕,連死亡都不怕嗎?
風擒霧眸光漸漸黯淡,慢慢停止了呼吸。
施探微漠然地看着,卻是再也支撐不住,挺劍跪倒在地。黑漆漆的劍柄上,一枚鮮紅的劍穗流動如血,煥發着勃勃的生機。
他仰起臉,怔怔看向那尊觀音。
觀音背後,一只形狀扭曲的手臂,戴着一個手镯,他在妙姑的手臂上見過。
那一年,施寒玉帶他看遍人性的黑暗。
小小的孩子,看着那些人為了活下去,手足相殘,易子而食。餓殍遍野、哀鴻遍地。
皇叔冷漠地看着這一切,輕輕撫摸他的額頭:
“世人如此可恨,但我依舊愛着他們。”
“我想救他們。”
……
“探微哥哥!這裏要塌了,我們快出去……”
焦急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施探微定了定神,視線一點點聚焦,少女的面容逐漸清晰。
随着一陣疑似地面震動的聲音,外間傳來了激烈的打鬥聲,想必是援兵到了。施探微按住心口,沖她搖頭。
他的眼底,終于露出了淡淡的疲憊。
他看着她,輕輕喚了一聲:
“小年糕。”
他似乎忍受着什麽,卻不曾流露出分毫半點,“我好累。帶我回家,好不好?”
“好。”
這聲落下,遲遲便看到他怔怔地落了淚,是這個少年第一次在她面前落淚,仿佛忍到極致,終于忍不住了。
那簌簌滾落的淚珠晶瑩無比,流淌過蒼白的面頰,順着他的下颌滑落,一滴一滴墜在地上。
他無聲地、溫柔地将她看着,忽然嘆息着說,“我曾經失去過你一次。”
施寒玉忍心殺死所愛,幫她脫離苦海。
他卻是被迫失去,孤獨地度過了這麽久的時光。
遲遲終于明白了一切。
她明白為什麽他會那麽執着,明明不是溫柔的性格卻對她偏愛至極?
寵溺縱容到,甚至答應放她出宮,世上沒有哪個皇帝做得出這樣的事。
她也明白了為何看着施見青落淚,會那般不舍不忍。
她只是不想看到這樣的容顏被淚水打濕,他該站在讓她仰望的地方,永遠站在讓她仰望的地方。
而不是如這般,輕輕一碰就要碎了。
“探微哥哥……”她顫抖地,用力地抱住他,這一刻,她是如此害怕失去他,“那個壞蛋說的不是真的,對不對?探微哥哥你……”
“會好嗎?”
“會好的。”
明明他是在很認真地保證,她卻心疼得要呼吸不過來了。
小和尚經受了那樣多的苦難,卻依舊如此溫柔。
他把她的手握緊,十指相扣,将臉靠在她的肩膀,像個小孩子,聲音很輕地埋怨道。
“你曾對我說,你怎麽才來啊。該說那句話的人,應該是我啊。”
“小年糕,你怎麽才來啊。”
“要告訴你多少次才能記住?不準再丢下我了。”
“小和尚……”遲遲哽咽着,幾乎說不出話來,“我不會丢下你的。”
他感到肩膀處的濕潤,水意滲透了布料,他有點慌亂起來,“不要哭啊,別哭,”
他給她擦眼淚,耐心溫柔至極,“你一哭我的心就很疼很疼。”
“嗯,嗯!”遲遲慌亂地抹着眼淚。
努力睜大眼睛,看着他,表示自己真的已經不哭了。
施探微忍不住一笑,卻是偏過頭去,咳出一口血。
滿不在乎拭去,他像是想起什麽,對她莞爾一笑。
“你穿嫁衣的樣子,很美。”
……像他每個夢裏那樣美。
不止一次夢到她長大後的模樣。
如果可以他想守着她長大的。像是守護着妹妹、女兒、小小的青梅那樣。
夢裏常有翩然起舞的蝴蝶,領他去往她的墳前。孤零零的,小小的墳前。
他眼眸彎彎,夢呓一般喃喃,都是他從來不曾對人說過的心事。
“自從你走以後,我常常禱告,”
“如果世上真的有神……”
“就請那個心軟的神,也帶走我吧。”
“帶我去你墳前,與你拜天地。”
他說完,便雙眼微阖,渾身脫力地倒了下去。
遲遲淚流滿面。
她費力地将少年背起,小小的身軀承擔着他全部的重量,死死咬住牙關,一步一步地往外走。
這條路漫長得像是沒有盡頭。但是他說會好,就一定不會騙她的。
小和尚從不食言。
……
在這座逐漸坍塌的神廟中,一個黑衣少年,一瘸一拐地出現了。
原本徐家兄妹拼命攔住施見青,不讓他進來。
他卻拔出劍來,怒喝,讓他們滾。
那眼眶赤紅的模樣叫人退避三舍,推開擋路的人,施見青頭也不回地沖了進來。
不僅因為,這裏有他血脈相連的兄長,還有他喜歡的人。
這個少年第一次這般不顧一切。
不慎被掉落下來的磚塊砸到,他的右腿頃刻間血流如注。
卻無暇顧及,費力掙脫出來,拖着受傷的腿繼續深入,心緒被焦急吞噬。
他找遍了四周,終于在一個角落,找到了那抹熟悉的嬌小身影,那一刻他幾乎喜極而泣。
“年遲遲!”
他也沒想到自己的聲音會這般嘶啞,仿佛要哭出來似的。
她卻好似沒有聽見,只是坐在那裏,面色木然地握着一截蒼白的手腕。
那手腕從血紅的衣袖中伸出,手腕的主人是個少年,躺在地上微阖雙目,神态祥和,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
那是……皇兄。
施見青愣在那裏。
心肺驀地傳來一陣絞痛,仿佛有什麽正死死咬住他的心脈,欲置他于死地。
施見青站立不穩,重重跌摔在了地上。
餘光一瞥,他看到了不遠處,赫然是風擒霧的屍體!
這人不是早就死了嗎,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風擒霧的唇角帶着一抹詭谲的笑,灰敗的雙眼死死大睜着,仿佛想要見證什麽。
遲遲握着施探微的手腕,緩慢地動了下身體。
她摸索着,取下發上的簪子,用力拔開,一顆晶瑩剔透的丹藥被她捏在了手中。
施見青咳出一口鮮血,他看着她捏着那枚丹藥,低垂着腦袋,默默端詳懷裏的少年,眼神充滿愛意。
那是自己從未得到過的……
他露出一抹苦笑。
看到風擒霧的那一刻,施見青便預料到了什麽。
他緩緩蜷縮起身體,默默地背轉身去,少年脊背弓起,自欺欺人地不去看那灼痛雙眼的一幕。
那一刻,他仿佛變回了那個大雪之中無助的孩童。
罷了這條命本來就是撿回來的。
反正到了不得不做出選擇的時候,他都是被放棄的那一個。
永遠,永遠。
他都不會被選擇。
一股香氣突然襲來。
他驀地睜開眼,感覺到一枚圓潤的藥丸被人推進口中,剎那間芳香四溢,心口絞痛的感覺也如同潮水一般褪去,他獲得了新生。
施見青眼眸大睜,盯着近在咫尺的少女。
“為、為什麽?”
“為什麽是我?”
他聲音顫抖得不像話,控制不住地流下眼淚,不敢相信自己被命運眷顧。
她沒有回答他,只是溫柔地注視着他的面容。
那一抹溫柔,讓施見青的心如同被一只手緊緊攥起,又疼又麻。
滞留在風雪中的孩子,終于得到了拯救。
他漆黑的眼瞳,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像是要将她深深地镌刻在腦海之中。
他成了她最忠誠的信徒,漆黑的雙眼蓄滿了淚水。
愛意如野草瘋長,頃刻間鋪天蓋地。
她卻沒有再看他一眼,決然地轉過身去。
在他碎裂的眸光中,一步一步,緩慢又堅定地,走向了另一個少年。
……
問世間,情為何物?
直教人,生死相許。
……
遲遲沒有想到自己還有醒過來的一天。
記憶的最後一幕是她彎下身軀,鑽進少年的懷抱中。
她伸出小手,緊緊圈抱住少年的腰身,他的懷抱依舊溫暖,香氣盈然。
仿佛他還是活生生的,而不是心跳呼吸全都沒有。
似乎做了個很漫長的夢,夢到那一年。
娘親立在無邊的花雨中,側顏如仙,臉上挂着一抹溫柔的笑。
“以後就算沒有了娘親,也會有一個人如娘親這般,珍你愛你,為你付出一切,乃至生命。”
她輕輕撫摸她的腦袋,“娘知道娘的小年糕呀,也會像愛着娘親一般珍他愛他,為他變得堅強、所向披靡。會有這樣一個人出現的。”
“會有嗎?”
“會有的。”
遲遲睜開眼,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姑姑!
白芷按住欲要起身的她:
“你先別動。”
遲遲腦袋包着紗布,茫然地躺在床上,若她看得不錯,這裏是她在年府的閨房……
自己是怎麽回來的?
“官家……呢?”
白芷沉默片刻,低低道:“回來的只有你和廣陵王殿下……官家遇刺,已然身隕。”
轟的一聲,晴天霹靂。
“你騙我。”遲遲執拗地看着她,控制不住地顫抖。
白芷道:“你昏睡這些天,發生了太多事。秦家亂軍被誅,滿門抄斬。太後娘娘接管朝政,下令舉國大喪,齋戒七日。或許不久以後,大慶就要易主了。”
白芷告訴遲遲,她依舊是尚食局的宮女,只是獲得恩赦,出宮探望親人,才消失了一段時間。
她說得平淡,仿佛宮外發生的一切都沒有存在過。可是她記得啊。
記得那個蘭草般高貴淡漠的少年。她的小和尚。
記得他護她在懷,月夜駕馬飛奔。記得他撫摸她的頭頂,記得他每一個溫柔的笑容。記得他的吻,懷裏溫暖的溫度。記得雨夜嫁衣如血,記得他冰涼的指尖撫過她肌膚。
她還沒有嫁給他。
遲遲道:“我要去見廣陵王。”
她見到的最後一人是他,他一定知道些什麽,她絕不相信如今的局面。
廣陵王府。
看到這張熟悉的面容,遲遲一陣難過,她不相信施探微會……就連那個字她都不願去想。
施見青恢複了廣陵王的裝扮,高高在上,冷傲至極。
玄黑衣袍拂過地面,繡滿華麗的朱雀紋路,腰身束着玉帶,垂下質地溫潤的美玉。
歷經宮外一行,他的氣質變得英俊成熟許多,只有那股陰郁不減反增,更加濃重。
見到她的第一面,他便說道:“本王已向年侍郎提親。”
他漆黑的眼眸中,病色若有若無。
“什麽?”手中茶杯摔落,發出巨響,遲遲退後一步,“你在說什麽……”
她以為他早就放下那些心思了。
“年三小姐。”
他擡步走來,玄黑衣袍招展,微微欠了欠身,斯文有禮。
那一刻竟有幾分施探微的影子。
“本王只是想要答謝你的救命之恩。”
“是以,願以王妃之位,聘小姐為正妻。”
明明不久以前他還說。區區賤奴,也配肖想王妃之位。
報恩還是報仇?
遲遲毫無喜悅,冷冷地看着他,“你明知道我不喜歡你。”
“把我當成皇兄也可以,我不介意。”
施見青無所謂說着,修長白皙的指尖,輕輕撫上眼角,“若你不喜歡這雙眼睛,我可以把它們挖出來。除了這雙眼睛,我哪裏都可以模仿得,跟他一模一樣。”
他的神情一點也不像在開玩笑。
已經,有什麽徹底不一樣了……
作者有話說:
此刻,夢随郡長孫府,哥哥回血中……
宮外戲份結束啦!撒花
想到一個小劇場
弟弟:如果我和施探微掉進水裏你救誰
年年:救你
弟大喜
年年:畢竟只有我能和探微哥哥共浴愛河
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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