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章節

惜直到轉過走廊的拐角，他們都沒有發現穆瑞。

穆瑞不禁開始笑自己癡傻。他坐進車裏，呆呆望着醫院大門口，坐定，卻不打算開車離開。他要看着他們出來，至少确定舒翎沒事。

這樣的他，真的如同舒翎說的，很傻。他嘲笑自己，苦笑的更加酸澀。

歐凡舒接到穆瑞的電話時，剛巧出舒翎家的門。他沒想到穆瑞會直截了當的問他與舒翎去醫院是做什麽。穆瑞的口氣有些生硬，想來是因為擔心舒翎，才會有些心急。

歐凡舒想了想，最後還是約了穆瑞出來。

他盯着穆瑞，以男人的審美來說，穆瑞的确算是好看的男子，所以他一點也不奇怪舒翎會對穆瑞那樣死心塌地，但若說舒翎喜歡穆瑞只是因為那張臉，那倒有些膚淺了些。

“醫院通知我帶舒翎過去，說也許有合适的眼角膜可以替她移植。”歐凡舒冷不丁的冒出這樣一句話來，連原本打算沉默的穆瑞都忍不住看向他。

31我和你永隔天涯（3）

歐凡舒沒有理會他眼裏的詢問，繼續說：“舒翎的眼睛雖然看不見了，但你知道，現在的醫術這麽發達，只要有合适的眼角膜可供移植，舒翎至少是有百分之八十的機會恢複光明的。當初她便是在那家醫院接受治療的，主治醫師對她十分關注，所以這次聽聞也許有合适的眼角膜就主動聯系了我們。”

“那結果呢？”穆瑞迫切的問，天知道他有多想舒翎能夠恢複到從前。他記得她的眼睛那麽美麗，望着你的适合如星子般粲然。那麽漂亮的眼睛，看不到未免也太過可惜。

歐凡舒攪拌着手裏的咖啡，低下頭去，才悠悠道：“還在匹配，并沒有最後的結果。但是，即便是匹配，舒翎也不一定願意進行眼角膜移植。三年前原本就有一次這樣的機會，但她拒絕了，任憑誰勸都沒用。”

穆瑞知道的，舒翎執拗起來誰說話都不管用。她是個敢愛敢恨的女孩子，永遠冷靜的知道自己想要什麽，需要什麽。可他不懂，為什麽明明有複原的機會，她卻可以那麽輕易的放棄。難道失去光明對她來說一點都不重要嗎？

“穆瑞。她是在懲罰自己，雖然她從來不說，但我知道，她是在以這樣的方式償還你為她受的罪。她認為自己欠了你的，又不知道該以什麽償還，所以選擇了這樣一種極端的方式，也許當她失去光明的那一刻，她的內心反而是開心的，因為當時面對失明的診斷，她十分平靜的接受，甚至沒用半點恐慌。她用自己一雙眼睛，換你為她坐的四年牢。”

穆瑞的心狠狠的撞了一下，他像石化了一般不知道該怎麽動彈。舒翎的性子一向剛強，他自是了解，卻沒想到她會拿自己的眼睛倔強到這個地步。可是轉瞬他便悲涼的發現，舒翎是不願意欠他什麽，所以才以這樣的方式與他兩清。

“她過的并不好，日子依舊清苦，她從來不肯接受她外婆和舅舅對她的關心。”歐凡舒仿佛說着一個遙遠的故事，細細數着那些過去的歲月裏穆瑞無法參與也來不及知道的事情。

“對舒翎來說，他們雖然是親人，是外婆和舅舅，但仍是陌生人。她有強烈的自我保護意識，假如接受他們對她的好，她會不知道怎麽報答他們。”穆瑞接過歐凡舒的話。舒翎是這樣的人，誰對她好，她便十倍百倍的對那人好。但倘若她不知道做什麽能對那人更好，便幹脆從來不接受那人的好。

她有時就是這樣的偏執，這樣的死心眼。

“穆瑞，其實我很希望，你會是那個能夠讓她重拾光明的人。”

穆瑞擡頭看他，對于歐凡舒，穆瑞從開始時的排斥到現在的接受，他們之間，似友非友，能像現在這樣心平氣和的坐在這裏聊天，全是因為他們愛上了同一個女人。

“也許你高看了我。我想我是那個最無法說服她的人。”

歐凡舒笑着搖頭。他并不認為。但他無法說清那種情緒，是嫉妒，亦或是惋惜？但倘若連穆瑞都沒有辦法說服舒翎的話，這世上還有誰能夠讓固執的舒翎低頭呢？

穆瑞第二次接到那個神秘人的電話，那人直截了當的約他見面。這次換了一個地點，在市中心一所高級會所內。

穆瑞不常來這種地方，到達門口的時候已經有人等在那裏。他被引到二樓角落一個寬敞的包廂內，寬大的沙發上坐了一個人，仍是上次與他見面的那人。

“上次故意引我與你見面，買了那些東西，再揭發我為救父親隐藏證據，一系列的動作幾乎不帶一點空隙，着實高明。我何德何能，讓你費了那麽大的心力。”穆瑞冷笑，當時從警察局出來的時候他就已經看穿了這一切，他沒想到的是，這人居然還會與他聯系。

那人輕笑：“你以為，如果沒有舒翎，你現在還能夠安然無恙的站在這裏與我說話？”那人口氣裏的嘲諷透着十足的輕蔑，像是根本就看不上穆瑞這個人一般。

穆瑞皺了皺眉，一個名字在心裏呼之欲出。他調整自己的呼吸，握緊拳頭問道：“你是……舒慶春？”舒慶春，舒翎的舅舅。

那人笑了出來，但是笑的卻毫無溫度：“穆瑞，我沒有看錯你，你的确很聰明。只可惜你明明已經知道了是我卻還是來了。”

穆瑞在他對面坐下，手掌冰冷。他想起舒翎蒼白的臉頰，那雙空洞的眼睛裏哀傷無神。她是怎麽面對自己的舅舅的呢？會用這種手段對付別人的人，也絕不會好相處到哪裏去。

“這次，你打算給我看看什麽有趣的東西？”

“別急，很快就開始了。”舒慶春笑着，拿起手裏的遙控器一按，屏幕上開始播放一段視頻短片。穆瑞看的出來，那是眸個會所的監控錄像。

錄像裏，是穆齊安，以及穆瑞的母親。穆瑞看到母親猶豫着敲開了一扇門，來開門的是個女人，穆瑞看清，那個女人他是認得的，與母親是摯交好友，小的時候他還曾一口一個阿姨的叫她。母親與她的關心親如自家姐妹。

兩人不知說了些什麽，忽然争執起來。再然後是他父親的出現，從那間房間裏出來，穿着會所專用的浴袍，見到母親，先是微微錯愕，之後便是說不出的厭惡。母親哭的撕心裂肺，即便隔着冰冷的屏幕，穆瑞也能感受到母親當時那種絕望的心境。倘若與父親偷情的是別的女人，母親大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這些年父親在外面的女人母親不是不知道，只是為了家庭平和她可以裝作什麽都沒看見。但她惟獨不能忍受的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上了自己丈夫的床。穆瑞自是能理解這種心情，她可以被背叛，但她不接受好友和丈夫雙重背叛。

接下來，就是穆瑞曾幻想過很多遍的場景。因為争執推搡，母親在不小心中被推下樓梯，只是穆瑞原以為錯手推母親下樓的是父親，沒想到，卻是那個曾經被母親當成最好朋友的女人。那女人幾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氣，狠狠的推了母親一把，而穆瑞親眼看着屏幕中的父親，竟始終沒有伸手拉母親一把……

穆瑞閉上眼睛，不願在看那血淋淋的畫面。再清楚不過的事實。他們早就想母親死了，也許最想母親死的便是那個女人，這樣一來，她可以名正言順的與父親在一起。如今父親在外面的房子，女主人是不是這個女人？

穆瑞驀然攢緊拳頭，發現心裏的恨意，比從前更加濃烈許多。對父親的恨，對那個女人的恨，加起來，從來沒有過的強烈。

32我和你永隔天涯（4）

電視屏幕花白一片，監控錄像已經停止播放，舒慶春閑适的靠在沙發背上看着穆瑞臉色慘白的樣子，心裏痛快到了極點。

“讓你看到當年的真相，是不是覺得很震驚？其實你該感謝我，若不是我，你大概永遠也不會知道當年殺你母親的兇手，還有這個女人。”

“這卷錄像為什麽會在你手裏？”穆瑞極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緒，盡量不讓自己洩露內心的真實情緒。他不能在舒慶春面前露出軟弱。

“我以為你會先問，你母親怎麽會找上那裏。你母親一向不管你父親的風流債，難道你不奇怪那時她怎麽會主動找上那裏？我很有興趣回答你。”舒慶春點燃一支煙，白色的煙霧彌漫在渾濁的空氣內，讓穆瑞漸漸迷蒙了雙眼。

穆瑞靜默，等着舒慶春的下文。

“因為，是我打電話通知你母親的。那些監控錄像，也是我在當時就取走了。所以後來你父親想要去找會所的監控錄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