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章節

們不曾相遇（4）

第二天舒翎總算退了熱，她雖然眼睛看不見，但也知道穆瑞在自己身邊又是一夜未回，因為太累了，她一到家便睡着了，醒來時也不知道是白天還是黑夜，用報時器才知道已經是第二天的清晨。

“穆瑞。”她叫了一聲，悠長的回應只響在自己耳邊，房間裏靜谧無聲，仿佛真的只有她一個人。

可舒翎堅信穆瑞的存在，固執地坐在原處，等待穆瑞的回應。門口的穆瑞像是拗不過她似的，最後輕輕嘆了口氣，推門而入，腳步極輕地走到舒翎身邊，伸手想摸摸舒翎的頭，可手到半空又硬生生地頓住了。

從昨天到現在，舒翎之所以會突然與自己親近，沒有再像從前那樣和拒自己千裏，是因為舒翎正在病中，病中的人往往比較脆弱，舒翎當然也不會例外。如今舒翎燒退了，臉色也比昨天好了許多，恢複正常的舒翎，已經不可能再和他親近。

穆瑞的心隐隐一疼，強迫自己放下手，笑了笑，又想到舒翎看不見，嘴角的笑容再次隐沒。他想起以前，在舒翎面前，他總喜歡笑，舒翎說過，看他笑着的樣子，會讓她覺得人生特別美好，從那時起穆瑞才知道自己的笑容有多美好，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穆瑞的笑容就只完整地屬于舒翎。

舒翎察覺到穆瑞的遲疑，微微仰頭，雖然看不見穆瑞的樣子，可憑着記憶，她也能知道穆瑞此刻大概會是什麽表情：“你昨晚在門外待了一夜？”

“我不放心你，不過看到你現在沒事就好了，醫生開給你的藥記得吃，我按照分類給你分裝在了小藥盒裏，藥盒上面我刻了數字，你按照順序就是早中晚的順序吃，還有……”

穆瑞仍在喋喋不休，誰想舒翎卻淡漠地打算了他：“穆瑞，你不要這樣，你我明明都知道，再做些什麽都無濟于事，你不要浪費時間在我身上了。”

“舒翎，現在說這些沒有意義，我們的命運早就已經連接在一起了，分不開了，你明明知道。”穆瑞輕聲說道，露出一個自嘲的諷笑，“好了，你再休息一會兒，我先回公司，有事情打我電話。你常按一號健就能找到我。”

他将手機塞進她的手裏，掌心還有他的溫度，然而下一刻穆瑞的手立刻縮了回去，短暫的肌膚相間令舒翎微微愣怔，接着她聽到穆瑞離開的腳步聲和門輕輕閉攏的聲音，這一次，穆瑞是真的走了。

舒翎不懂剛才心裏的小鹿亂撞是因為什麽，可無法否認的是，在穆瑞的手與她的手相觸碰的那一瞬間，她心底分明升起一股貪婪，貪戀的想要更多，甚至記憶裏熟悉的那種十指相扣的幸福感在猝然間席卷而來。那一刻她分不清，這究竟是源于自己內心的某種不甘心，還是和穆瑞分開已久後的那種潛意識裏想要有的親近。

穆瑞驅車回到公司，正巧在電梯裏撞見宋柏惟，宋柏惟立刻迎上去，左看看穆瑞右看看穆瑞，也不知在看些什麽，反觀穆瑞，雙手抄在兜裏，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這讓宋柏惟心裏的疑惑更深了。

“你就沒什麽要跟我交代的？”宋柏惟清了清喉嚨，總算憋不住地問道。

穆瑞冷笑一聲，那副好像早就将他看透了的表情恨不得讓宋柏惟一巴掌呼上去，接着就聽到穆瑞說：“我還以為你能憋得更久一些，宋柏惟，你什麽時候能讓我猜不到？”

“你以為每個人都跟你似的喜歡故作神秘故弄玄虛？”宋柏惟毫不客氣地反唇相譏，“說說吧，你昨天突然讓我去查的那棟公寓是什麽來頭？”

宋柏惟大概已經知道了原委，但他還是想聽穆瑞親口說，從他查到的付款人來看，房主名叫江鈴，跟穆齊安應該有某種聯系，如果他大膽設想的話，是否可以說，這個叫江鈴的女人就是穆齊安一直養在外面的女人？

“嗯，沒錯，就是你想的那樣。”穆瑞雙眼直視前方，明明沒有在看宋柏惟，可卻像是看清了宋柏惟心裏在想什麽似的，居然開口肯定了他的想法。

宋柏惟嘴張成了O型，穆瑞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神神叨叨了？正要開口，電梯叮地一聲響，顯示已經到了他們公司所在的樓層，宋柏惟跟穆瑞并肩出去，跟着穆瑞，完全沒有要放棄追問的意思。

穆瑞兩個晚上沒睡，看上去不是很有精神，他坐進寬大的老板椅內，剛要去點煙，斜眼瞥見宋柏惟一點也不客氣地在對面坐下，正饒有興致地盯着他看。

“江鈴就是姜語微的母親。”穆瑞啪嗒一下點了煙，吸了一口後，慢條斯理地說道。

宋柏惟聞言驚了驚，雖然心裏已經有了底，可聽穆瑞親口說出來還是覺得十分微妙，這事兒居然還跟姜語微扯上關系了，這說起來，穆瑞和姜語微之間還算挺有緣分的，這麽久遠的事情居然也能把兩個人綁在一起。

“不過姜語微似乎不知道江鈴跟我爸的事情，她一直很尊敬江鈴。”

“等等，你是說……姜語微不是已經去世的姜夫人的親生女兒？你确定？你沒開玩笑吧？”

穆瑞睨了他一眼：“我像是會開這種玩笑的人？”

宋柏惟驀地一拍腦袋，恍然大悟：“怪不得，那次姜夫人去世，姜語微居然沒有出席喪禮，當時新聞鋪天蓋地，我看到時還覺得納悶，哪兒有這樣的女兒，現在你這麽一說，一切倒是通了。不過……你的意思是江鈴在跟姜水耀育有一女的情況下還跟你父親有染？你父親知道嗎？”

穆瑞搖頭：“這我不清楚，現在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在兩個男人之間周旋，可是她要什麽呢？要錢？”

“前一陣子她不是來找你要你爸的資産嗎？”

兩人的目光倏然湊到一起，幾乎在一瞬間，兩個人心裏便達成了共識。

“是不是姜水耀讓她來找你的？”

穆瑞的眸光微微一眯。

46如果我們不曾相遇（5）

“是不是姜水耀讓她來找你的？”

宋柏惟的話不無道理，至少穆瑞曾在某個時候也是這樣想的，江鈴的突然出現不可能無緣無故，穆齊安的事情幾乎滿城皆知，江鈴對此卻不聞不問，直到穆齊安這事塵埃落地之後才出現索要財産，這本身就不符合邏輯。

穆瑞太了解自己的父親了，他的父親是個精明的商人，一個精明的商人絕不可能做虧本的生意，所以他絕不會在江鈴身上不計回報的付出，而穆瑞更不會去相信他父親對江鈴會是什麽所謂狗屁的真愛。他們兩人，頂多算是互相利用，離真愛還差得十萬八千裏。

“穆瑞，你們家老穆該不會是想從江鈴身上得到什麽，才跟她在一起了這麽多年吧？”可宋柏惟随即就否認了自己的想法，“不對啊，如果只是利用的關系，他不可能放任江鈴對你媽媽做出那樣的事……”

說到最後聲音也慢慢變得小了許多，穆瑞對母親的事情一貫忌諱，很少提及，他剛才不小心居然提到了他的母親……再看穆瑞，沒事人似的，宋柏惟有些驚訝，這要是換成平日，穆瑞的臉色早變了。

“可能一開始是真愛，後來所謂的真愛就變成了相互利用呢？”穆瑞又是那樣散漫的表情，摁滅了煙頭，怪異地看向宋柏惟。

宋柏惟見他的眼神有些詭異，不明就裏地也一直盯着他看。

“你準備在我的辦公室度過這大好的清晨時光？”穆瑞對宋柏惟一貫都沒有什麽好語氣，笑嘻嘻地說着，語氣裏全是對宋柏惟的揶揄。

宋柏惟心想穆瑞今天看上去雖然心情不錯，但他顯然已經不願意再多談這件事情，他自然能理解穆瑞的心情，對穆瑞來說這是家事也是私事，一般人自然不可能希望自己的私事被擺到大衆面前。可穆瑞他身在穆家，四年前又發生了那樣的事情，應當早就已經習慣被推到大衆面前了啊。

待宋柏惟退出辦公室，穆瑞才放松下來，這一放下，整個腦袋仿佛嗡嗡作響，頭疼地厲害，江鈴的事雖然還沒有十足的把握，但穆瑞心裏總歸已經有些底了。姜語微雖然平素裏驕縱，但心思倒并不複雜，至少比起穆瑞相識的許多女人來說，要簡單的很。

穆瑞正想閉眼眯一會兒，手機忽然劇烈的震動起來。

他盯着手機上的陌生號碼，漆黑的眸光微眯。

半個小時後，他人已經又回到了舒翎所在的小屋，平時鮮有人來往的屋外此刻好不熱鬧，穆瑞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門口有些無所依的舒翎，舒翎淡薄的身體靠着門框，雙手抵着牆壁，似乎只有這樣才能夠讓自己站穩。那個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