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從校園到社會 這樣的謊言,早晚是會拆……
從校園到社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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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晚, 程樾睡得并不安穩,她做了很多夢,也沒有進入深度睡眠, 醒來後還在床上躺了許久,後來一整個上午都是昏昏沉沉的, 直到早餐喝了杯黑咖啡, 精神才漸漸恢複。
下午程樾出去散了會兒步, 也到附近的景點轉了一圈,但是什麽都看不進去,她腦子裏翻來覆去轉的還是昨天的事, 盡管從表面一點都看不出來。
傍晚回到酒店,程樾又看了一次手機,邵北川沒有來信息。
程樾坐在沙發上發了會兒呆,這才想起昨天範陽來過一次電話,而她因為邵北川在,所以沒有接。
思及此,程樾将電話撥了回去。
範陽很快接了,語氣有些悶:“程總。”
程樾直接問:“昨天你找我什麽事?”
範陽安靜了幾秒,支支吾吾的說:“也, 也沒什麽事……”
程樾又問:“後來你給邵北川打了電話?”
“嗯……”範陽咳嗽了幾聲。
程樾追問:“到底什麽事,直接說, 因為樊超?”
又是幾秒的停頓,範陽聲音很小的“嗯”了。
程樾撐着頭, 将手機放下, 順手點開揚聲器,問:“你也覺得我太不留情面了?”
“也不是,程總。”範陽解釋道:“其實這件事超兒辦的是太不地道了, 就算您不出手,讓我去辦,我肯定也得逼着他把解約協議簽了。而且超兒自己也說,他知道自己不對,甘願接受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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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程樾将翻樣打斷,皺着眉想了想,總覺得這件事哪裏不太對,便問:“你是說,你見過樊超了,這話是他告訴你的?”
範陽說:“對啊,出事以後我們通過一次電話。”
程樾問:“那他還說了什麽?”
範陽似是有些保留:“其實程總,超兒在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之後,人一下子就清醒了,也願意承擔責任,而且他也在我們藍光着想,哪怕已經解散了。”
怎麽又車上藍光樂隊了?
程樾剛要問,就聽到範陽說:“就是,程總,作為我個人,我能不能為他求個情……”
“求什麽情?”程樾不懂,“他還想回來?”
“不是,不是,就是能不能請公司不要發公告……”
公告?
程樾愣住了,好似終于找到了問題所在。
“我什麽時候說過要發公告,什麽公告?”程樾問。
範陽也跟着一愣,說:“是賀先生拿給超兒看的,就是咱們工作室草拟的一份解約公告,算是坐實了他的行為不端……”
等等,賀言?
這一次,程樾沉默了許久,此前一直想不明白,一直覺得困惑的地方,也終于水落石出。
而且程樾非常的清楚,這種公告發出去會有什麽樣的效果,首先它一定是證據确鑿的,一旦由官方發出,就意味着實錘,那這個解約藝人的聲譽和未來,就算完蛋了。
網友和粉絲們一定會好奇,樊超到底做了什麽事,進而就會去八卦、人肉,掘地三尺,挖出內幕,接下來樊超就會承受網絡暴力,直到退圈。
當然傷害還不止于此,非但樊超要受過,就連工作室和昔日藍光的成員們,也會一個個受到牽累。
換句話說,就是一旦這個題目爆出去,接下來文章該怎麽發揮,鬧得有多大,那就不是工作室可以控制的了。
所以縱使程樾知道樊超的所作所為,也不會走這一步,而且她原本的意思就是悄無聲息的把事情解決了,不要鬧大,等到将來不得不給外界交代時,再以“雙方是經過友好協商”的名目告知,工作室和樊超已經和平解約。
程樾是管理者,要對工作室所有人負責,就不會自掘墳墓,将這兩年來的經營成果,和樊超的醜聞一起陪葬。
事到如今,程樾總算想明白了來龍去脈,這樣的說辭一旦聯系到賀言,以她對賀言的了解,腦海中甚至已經浮現出賀言和樊超談判時的場景,以及賀言會用的說辭。
說到談判,樊超絕對不是賀言的對手。
程樾吸了口氣,十分平靜地問:“除了公告,樊超還跟你說什麽了?”
其實到了這一步,範陽也琢磨過來了,程樾八成是不知道公告的事,或者這麽說,根本沒有公告的事,那只是賀言單方面的說法,是為了威脅樊超簽字用的。
按照程樾的性格,要真是發公告,根本不會告訴樊超,直接辦了就是。
于是範陽也放下心來,只要不是程樾的意思,那不管賀言怎麽說,都不可能做工作室的主。
範陽這才放心的說:“呃,賀先生還說,不僅是公告,新聞媒體都鋪排好了。”
這後面,範陽又念叨了幾樣,程樾自始至終都沒有打斷,只是面無表情的聽着。
說實話,這些話出自賀言的口,程樾真是一點都不驚訝,當然她也知道,既然她已經和賀言交代了,這件事要悄悄的辦,不能宣揚,賀言就不會真的這麽做。
可是樊超那邊卻不了解真相,他必然以為賀言是認真的,而且賀言的意思就是程樾的意思,說明她早就做好了兩手準備,先禮後兵,先來文明的,能談就談,不能談再來暴力的。
程樾閉了閉眼,揉着眉心,腦海中再度回蕩起昨晚邵北川的話。
“你是不是只有這種處理方式,一定要鬧到這麽難堪?”
“事已至此,我也只是想要一個答案。”
“你只管公事公辦,對我也是一樣。”
在那之後,邵北川便又說,她看上去很累,把自己逼得太緊,真的需要休息,不只是度假。
如今回想起來,他必然是震驚的,失望的,甚至懷疑這件事的真實性,所以才會第一時間來問她要答案,還提到賀言。
而她維護了賀言,這就等于坐實了這件事是她的授意。
或許在公司的那些人眼裏,這兩年她變化真的很大,逐步褪去了稚嫩,越發冷酷,處事決斷不留情面。
她懶得和那些人解釋,也沒必要解釋,更加不需要那些人的理解。
她不和邵北川提公司的事,就是不希望他也那樣看她。
可是到昨天,因為樊超的事,邵北川恐怕也那麽覺得了,而他還為她找了個借口,說是她把自己逼得太緊了,她需要放松。
程樾這邊安靜了許久,直到範陽報告完畢,又叫了她幾聲,她才回過神來,說:“我知道了,謝謝你告訴我,範陽。”
範陽卻又不确定的問:“程總,您……沒事吧?”
程樾淡淡道:“沒事。”
範陽又說:“其實我也聽出來了,這件事根本不是您的意思,是賀先生那邊……呃,理解有誤,我回頭也會和川哥和超兒解釋……”
“不用了。”程樾将範陽打斷。
範陽一愣:“為什麽?”
程樾說:“讓賀言去處理這件事,的确是我的意思。他怎麽辦,過程如何,我不感興趣,也不幹涉,我一向用人不疑,而且我要看的是這件事的結果。現在既然解約協議已經簽了,樊超恢複自由身了,那工作室自然不會再幹涉他的事。但有一點,工作室的所有人,以後都不能和他再有牽扯,這點你明白麽?”
範陽連忙應了:“明白,你放心,我一定把人都看好了。”
“那好,我明天回國,到時候見面再說。”
程樾話落,便将電話切斷,靠進沙發裏,許久沒有動。
一時間,她心裏五味雜陳。
她問自己,該找賀言算賬麽?
不,她沒這個立場。
她只要求賀言,以最短的時間把事情辦妥,并沒有給賀言立條件,不許他用什麽方式,更沒有規定賀言,決不能抹黑她。
她也根本不在乎是否被抹黑,更不在乎樊超因為這件事怎麽看她和工作室,大多時候談解約就是撕逼,撕破臉是必要手段,這時候在乎形象還重要麽,總不能裏子面子都占着。
至于賀言是否存了私心,還是故意針對藍光樂隊的成員,這些事也都沒有證據。
再說在談判桌上,在商界,這種威脅、吓唬的手段也是司空見慣的,只要目的達到了,到最後也是無傷大雅。
這整件事情裏唯一傷害的,也只不過是程樾和邵北川的關系罷了。
程樾又自問,如果她和邵北川不是情侶呢?她還會在乎麽?會介意賀言的手段麽?
答案是否。
或許,她還會贊許賀言會“使詐”。
至于她和邵北川,問題早已存在了,美好的烏托邦,終于因為這件事而徹底壓垮,也令她清醒過來。
她不願邵北川将她看低,不願他看到她不擇手段的一面,然而事實上,她的确是這種人,也一直在努力成為這種人。
這樣的謊言,早晚是會拆穿的。
邵北川再沒有回來酒店,程樾在離開馬德裏之前,給邵北川發了一條信息,只有這樣一句:“工作順利,我回國了。”
等程樾到了機場,邵北川的信息也回複過來:“你也是,注意休息。”
程樾沒有再回,轉頭就去辦理手續。
從西班牙到國內,要乘坐十三個小時的飛機,長途疲倦,偶爾還會颠簸,但程樾卻在飛機上睡了很長的一覺,睡得很踏實。
直到降落,程樾還在想,或許這一趟也不算白去,心裏的一塊大石落地了,雖然解決的方式有點陰錯陽差,但總歸是彼此放過了。
從此,她大概可以放心的做自己,而邵北川可以繼續追求他的理想。
這個念頭一旦紮進心裏,卷起的便是傷感、失落,還有欣慰。
她甚至可以看到,留在自己身後的腳印,一個接一個,很紮實,還看到她又邁過一道坎兒,并且穩穩的落地了。
一個小時後,程樾取了行李,走出到達口,一擡眼,就看到站在人群中的賀言。
賀言身着大衣,微笑的看着她。
程樾也笑了下,走向他時,賀言順手接過她的行李箱,問:“怎麽樣,累不累?”
程樾說:“還好,我在飛機上睡了一路。”
“嗯,看你精神不錯。”賀言和程樾并肩而走,同時話鋒一轉,說:“解約協議已經交給你的工作室了。”
“辛苦了。”程樾應道。
賀言笑道:“我開車了,送你回家?”
程樾說:“好。”
直到上了賀言的車,程樾坐在副駕駛座刷了一會兒朋友圈,剛好看到邵北川在幾個小時前發的一條狀态,而背景圖正是瓦倫西亞機場。
程樾順手點了個贊,沒有留言。
又往下刷了幾條,她将手機合上,再一擡眼,餘光剛好掃到後照鏡裏賀言的眼神,他似乎正在看她,卻又在這個瞬間錯開。
程樾沒有理會,只是看着前面的高速路,心裏已經徹底歸于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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