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程樾和紀淳 紀淳走向程樾:“學姐
程樾和紀淳
03
程樾說單獨約時間去她的公司, 就是給紀淳足夠的時間猶豫、反悔,他們都知道,一旦他真的踏進程樾的公司, 就不能回頭了。
來到程樾身邊,就意味着和賀之川、賀緋父女“割裂”, 正如紀淳自己所說, 一碼歸一碼, 錢他會還,但關系也必須斬斷。
單就這一點,程樾就十分欣賞他, 窮,但是有腦子,身處困境,卻不驕不躁,知道長遠打算。
換作其他男生,此時打的盤算必然是如何穩住賀家父女,将來做上門女婿,衣食無憂。
程樾也問過自己,若是兩年前紀淳來到她面前, 提出同樣的要求,她是否會開價十年?
答案是不會。
這兩年, 她學會了一個道理,那就是和任何人相識、相處, 都不用急着下定論, 不用急着确定某種關系,無論是情人還是朋友,自然也不用急着判定這個人不行, 不對。
比起提前判定,現在的程樾更願意相信緣分。
紀淳能在這個時間出現,是因為他經歷了太多,加上他性格使然,令他做了這個決定。
這就是他們之間的緣分。
幾天後,紀淳到程樾的公司,兩人在辦公室裏聊了很久。
公司雖然成立不久,但還沒有正式步入軌道,一切都有待調整。
以前只是一個小工作室,人少一點剛好,現在是一家公司,原來那點人手自然不夠用,可是也不能胡亂添一堆幫手,反倒幫了倒忙。
程樾将她在工商管理系挑選出來的三個學弟妹檔案,放在紀淳面前,讓紀淳給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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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對紀淳來說,是一次考試。
紀淳很快給出答案,三個人中,只有一個他認為是适合留在程樾副業公司的。
程樾笑着看他,半晌才指着兩份檔案,說:“這兩個人會去程氏,另外一個我還在考慮。至于你麽……你要有個數,我将來一定會接管程氏,可我沒打算把你帶進去,以你的能力和性格,那邊也沒有你插手的餘地,你真要過去了,反而束手束腳。你說你要機會,我給你,但只是在這裏,從零做起,我最多也只是在人脈上提供一些幫助,連拐杖都算不上。”
換句話說,就是紀淳要靠自己努力。
對于這層安排,紀淳沒有感到絲毫意外,他也不是沖着程氏的招牌去的。
程氏早就在正軌上行駛多年,運行有條不紊,年輕人進去了的确可以得到機會磨煉,可若是想在短短幾年內就獲得暴利,那無疑等于癡人說夢。
所以對紀淳來說,留在這裏比去程氏好,起碼還有機會可圖,至于能圖多少,那要看本事。
紀淳露出一抹笑,說:“如果是按部就班的進程氏,和我選擇其他企業是一樣的。留在這裏從頭開始,沒有拐杖,凡事都要自己摸索,固然難,卻也有利。學姐你是知道的,我需要錢,我父親留下的公司只剩下一個殼子,我将來還是要把它重新做起來。既然早晚要面對,那不如從現在就開始學習。”
程樾半開玩笑:“合着你是跑我這裏練手來了?”
紀淳也非常直接:“除非你找的是個經驗豐富的老油條,但凡找個新手,都是在練手。老油條是有經驗,也會在短時間內達到你要的效果,可你給他的機會,他未必像我一樣珍惜,反而會更誇大個人價值。”
程樾越來越覺得紀淳這人有趣,說他天真吧,他還挺世故,說他成熟吧,他又時常說大實話。
程樾問:“哦,那你倒說說你比老油條的優勢。”
“感恩。”紀淳說。
這一點程樾倒是不懷疑的,紀淳家現在處境艱難,以他的能力,要償還那些債務,最快也要十年,但如果遇到貴人,願意給他機會,最短可以縮減到三年。
紀淳保證道:“往好了說,三到五年我就可以擺脫掉紀家欠的債,而我和你約定的十年,我不會反悔,我一定會履行到底。而且将來不論過去多少年,我都會記得你這份恩情。”
而事實上,程樾最看重紀淳的不是這份“恩情”投資,這對她來說可有可無,也犯不上去提前十年種下這棵樹苗。
程樾最看重紀淳的就是他的通透和定力。
大多數人工作,追求的都是溫飽,少數人追求紙醉金迷,說白了都是一個字:錢。
但到底有多少才算夠呢,答案是,沒有人嫌錢少。
反觀紀淳,他給自己定的目标是精準的,明确的,同樣都是奔着錢,但他要的是一個确切的數字,一個可以斬斷和賀家父女聯系的數字。
他知道自己要什麽,而且自律,這樣的人不僅狠,而且有着深切的欲望。
那欲望會成為他的推動力,令他不會被眼前的甜頭蠱惑,過程越殘忍,欲望就越瘋狂,在一番權衡利弊之後,戰略性調整人生規劃。
或許就在紀淳父親病故的那個瞬間,他就已經開始成長為男人。
程樾看着他的眼睛,似乎已經看到了十年後這個男人的模樣,她說不清楚此時的心情,卻十分明白一個道理,那就是極度自律的人,一定會成功。
在程樾将紀淳招進公司實習之後三天,賀言才得知此事。
賀言的反應就和程樾預料的差不多,他很反對,卻壓抑着,還選擇非常委婉的方式表達。
賀言的意思是:“你我都不了解紀淳,他和賀緋交往了好幾年,現在已經訂婚了,将來或許還會結婚。也就是說,他很可能會成為賀之川的女婿,你把這樣一個人放在自己公司,還打算培養他?”
程樾不動聲色的聽賀言規勸完,随即問他:“你的意思是,賀之川派了一個間諜過來?”
賀言繃着臉,明明心裏認定了,卻不把話說死了:“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程樾實在覺得好笑:“在你眼裏,賀之川真這麽愚蠢麽,還是你把他想象的太厲害了,所以那邊但凡有個風吹草動,你都會腦補很多?”
賀言說:“你不要太不當回事,有些人是要防的。”
程樾沒忍住,盯着賀言看了幾秒,終于在他認真且焦慮的眼神中笑出聲。
這一笑,笑的賀言當即愣住。
直到程樾說:“你還真是操心,殚精竭慮,用腦過度。你要是再這麽下去,恐怕不用等到四十歲,就要去植發了。”
賀言:“……”
賀言別開臉,郁悶已經憋到臉上了,卻沒有發作,依然在壓抑。
程樾看在眼裏,真是替他累得慌,可她又能說什麽呢,他們的生長環境不同,她是永遠都無法理解賀言的處境。
程樾只問:“賀言,你相信我麽?”
賀言一頓,點頭。
程樾又道:“我當初看中你,如今看中紀淳,我的眼光沒有變過,你也要心裏有數。”
賀言皺了皺眉頭,沒接話,心裏卻是不明白的。
他和紀淳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無論是性格、性情,還是家庭、背景,都沒有絲毫共通點和可比性。
許久許久,等到賀言起身離開,程樾以為這個話題都翻篇了,他才撂下這樣一句:“我和他不一樣。”
紀淳選擇站隊的事,很快就驚動了賀之川、賀緋父女。
前兩年紀淳家出事之前,賀緋還帶紀淳來過,逢人就說,她男朋友有多麽品學兼優,多寵着她。
而這次程家和賀家的聚會,賀緋沒帶紀淳來。
賀緋氣色不佳,她和紀淳的關系日漸冰冷,這件事也不再是秘密,這裏人人都聽說了,是賀緋撞了人,讓紀淳頂包,只是不會有人真的當面問罷了。
程樾出現時,依然是全場的焦點,今時不同往日,如今她已經是營銷部的主管,外面還有自己的藝人經紀公司,事業做得有聲有色。
自然,賀之川對程樾的态度也不敢怠慢,還抓準了一個時機,來到程樾身邊,跟她推薦人才。
程樾起先笑而不語,只聽賀之川舉薦,直到家裏的阿姨說有客到,程樾才露出一副恍然的表情,對賀之川說:“賀叔叔不必忙了,适合的人選已經找好了。”
賀之川剛要問,餘光就瞄到阿姨從門口帶進來一個年輕男人,個子挺拔,眉目清隽,表情很淡。
賀之川一愣,瞬間還以為是自己眼花。
正巧這時,有人碰了賀緋一下,示意她往門口看。
賀緋轉過頭,也和賀之川一樣驚訝,随即賀緋就放下果汁,快步走向紀淳。
待來到跟前,賀緋小聲且快速的說:“你怎麽來了,來了提前也不和我說?”
紀淳掃過賀緋,遂又朝不遠處的賀之川輕輕點了下頭,随即目光便落在賀緋身後。
賀緋正說道:“你看哪裏,我跟你說話呢!”
直到她身後響起程樾帶笑的聲音:“還挺準時,來,帶你認識幾個人。”
賀緋詫異的轉身,仿佛見了鬼。
程樾笑道:“人是我叫來的,不必緊張。”
紀淳走向程樾:“學姐。”
程樾便轉身往程中月的方向走,紀淳不緊不慢的跟上,始終慢程樾一步。
程樾帶紀淳走了一遍過場,算是讓家裏長輩都認了一遍,表面上看,大家都是笑呵呵的,只當是多認識一個程樾的朋友,然而每個人心裏都很清楚,這個紀淳不僅是朋友,更是一顆棋,一個會在未來許多年裏跟随程樾的下屬。
當然不止長輩,包括在場的平輩們,也都認識紀淳,除了驚訝之外,一時間難免心思各異。
作為平輩,人人都希望得到程樾的信任,跻身其中,和賀言并肩,可這些年下來,程樾和所有人都不遠不近,不冷不熱,就在所有人都以為賀言不會再有第二個的時候,沒曾想程樾又不聲不響的選了另一個。
而這個人,還是賀緋的男朋友。
好聽點的說法是,賀緋的男朋友真有出息,竟然被程樾看中,難聽點的說法就五花八門了,有說賀緋是墊腳石和踏板的,被男朋友利用了,也有說程樾看中給紀淳,賀之川竟然毫不知情,說明程樾根本沒把他放在眼裏,這臉打的真是啪啪響。
這天晚上,程中月和程樾就因為此事聊起來了。
程中月上來便問:“你選紀淳,是不是因為你賀叔叔在公司安插眼線的事,故意給他難堪?”
程樾笑着說:“我若是想給他難堪,這兩年有的是機會,何必這樣大費周章。”
程中月點點頭,接道:“這麽說,你是真的看上他了?”
程樾一頓,随即調皮的眨了下眼,反問程中月:“爸,您說的看上,指的是哪一種?”
程中月咳嗽兩聲,正要解釋,程樾便又說道:“色相麽,是挺不錯的。這個紀淳,我很喜歡,也打算用,不過不是程氏,是我自己的公司。”
“哦。”程中月似乎松了口氣,“既是你自己的公司,你做決定就好。”
可程樾卻不想放過剛才的話題:“至于以後是不是讓他入贅呢,再看吧。感情的事說不準的,萬一培養出來了呢?”
這句話,又把程中月一口氣提了上去,他瞬間皺眉瞪眼:“這種事可開不得玩笑。”
程樾依然在笑,腦海中快速掠過的卻是白天賀之川的表情。
其實她并不是非得今天就把紀淳叫過來,再觀察一段時間也好,但是只要一想到過段時間,消息會慢慢傳到賀之川耳朵裏,那她就會錯失欣賞這一幕的機會,便又覺得,還是得親眼看看,當面開心一下。
程樾甚至有一種很強烈的預感,紀淳的站隊,将會是她對付賀之川最關鍵的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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