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蛻變 “我也希望,你的犧牲是值得的
蛻變
01
就在程樾和韓羽你侬我侬的時候, 一個陌生女人的調查報告也送到程樾手中。
報告包裹的很嚴實,送到樾心指名交給程樾,是紀淳代收的。
程樾起初沒當回事, 見辦公桌上放了一個檔案袋,便随手拆開, 随即從裏面調出來一些照片, 和一個女人的“過去”。
程樾楊了下眉, 便像是一個看客一樣,通過筆者的敘述,将這個女人和韓羽的故事通讀了一遍。
女人叫陳飛絮, 她剛和韓羽曾是初、高中同學,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馬。
一個郎才,一個女貌,加上兩家關系走得近,青澀的少男少女要生出情愫也沒什麽意外。
陳飛絮就是韓羽的初戀,和他公開承認過的前女友。
程樾知道韓羽有個前任,也調查過韓羽以及韓家的背景,這是他們交往之前必須要做的功課,對于陳飛絮這個名字自然不會陌生。
不過在程樾的調查中, 是沒有高中時期他們的照片的,更沒有詳細的情史介紹。
至于陳飛絮, 高中時和韓羽走到一起,四年前和韓羽分手, 三年前陳家破産, 韓家看在往日的情分上,還幫了陳家幾次,可惜坑實在太大, 到後來韓家也只得疏遠。
程樾拿起一張韓羽和陳飛絮的合照,他們穿着高中制服,并肩站在一起,一個含蓄,一個文靜,倒是十分般配。
程樾的視線落在陳飛絮身上,看了半天真是挑不出一點毛病,是一眼就能看出來的大家閨秀,無論是樣貌、氣質,都能看到背後流水的人民幣。
韓羽喜歡這樣的女人,這一點都不意外。
思及此,程樾又拿起其他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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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面除了高中時期的,還有一些是近兩年拍的。
而其中一張正是韓羽和陳飛絮一同從某畫展出來,陳飛絮手裏還牽了個小男孩,看上去也就四五歲大。
程樾的眼睛一下子眯了起來,她盯着陳飛絮和小男孩的臉琢磨了許久,甚至将久遠的記憶統統翻了出來。
随即她想到了一個人。
而就在這時,紀淳敲門進來了。
“姐,這幾份是你要的文件。”
紀淳将文件放下,剛站定,便掃到桌上散落的資料和照片。
程樾沒有擡頭,仍是盯着陳飛絮看,并同時将另外幾張扔到紀淳面前,說:“有人給我送了份大禮。”
紀淳快速掃過照片,又拿起資料,眉頭很快皺了起來。
程樾卻氣定神閑的靠進辦公椅,雙手在深淺合攏,似笑非笑。
直到紀淳将照片放下,問:“需要我做什麽?”
程樾搖頭:“先說說你的看法。”
紀淳說:“你和韓先生才開始,東西就送過來了,而且這麽齊全,看來是花了不少時間,做足了功課。有動機做這些的人,是不希望你們在一起的人,這裏面有程氏的競争對手,有賀先生,還有韓先生的姐姐韓楓。不過我想,能拿到韓先生高中時期的照片,恐怕也只有韓楓做得到了。”
程樾并不表态:“繼續。”
紀淳将照片按照時間順序排好,然後說:“初戀自然會留下美好回憶,很難取代,也沒必要去取代,我也有過,姐你也有,這部分姐你不會看在眼裏,但韓楓顯然是殺人誅心,想在你心裏埋一根刺。”
天之驕女,怎麽能允許枕邊人有白月光呢?
韓楓以己度人,這招夠狠。
但很可惜,她料錯了。
程樾笑了:“他有白月光,我也有朱砂痣,他有青梅,我還有竹馬,他應該為這個女人做過很多事,可我也因為邵北川而踏足娛樂圈。我認為很公平。”
紀淳接道:“後面這些,從肢體語言上看,韓先生和這位陳女士已經恢複到朋友關系,兩人都很注意社交距離,陳女士還有個兒子,應該是已經結婚。”
程樾的眼神瞬間變得微妙了。
紀淳頓住:“我說的不對麽?”
程樾說:“陳飛絮和韓羽是四年前分手的,你覺得這孩子多大?”
紀淳愣了愣,又仔細盯着照片裏的男孩看了片刻,接道:“看上去不到五歲,但時間吻合并不能說明什麽,我覺得這孩子和韓先生一點都不像。”
程樾輕笑道:“我也覺得孩子不是他的。”
紀淳沒有接話,只是看着程樾意味非常的笑容,一時搞不明白。
半晌,程樾才撂下一句:“去查陳家的背景,家庭成員,這孩子的生母是誰,尤其是陳飛絮是否有一個妹妹,叫陳飛若。”
後來再見韓羽,程樾對收到資料的事只字未提,甚至沒有打聽他和陳飛絮的過去,接着便是幾天的忙碌,程樾連樾心都沒有去。
等到程樾再出現,紀淳已經完成了陳家的調查報告,程樾拿到報告,卻沒有第一時間打開,只是收進包裏。
第二天,程樾依然在營銷部辦公室處理公事。
也就是在這個上午,她突然迎來了一位客人,正是多日不見的褚昭。
褚昭一襲西裝筆挺,淡笑着站在她面前。
程樾很驚訝,這層驚訝是來自他的新身份。
看他的裝束,再看他的神态,她就已經明白,褚昭已經“回家”了。
程樾給褚昭倒了杯咖啡,坐下後,只道:“沒想到你這麽快就決定了。”
褚昭喝了口,說話時,往日的不羁似乎都被這身西裝禁锢住了:“既然早晚都要邁出這一步,倒不如縮短掙紮的過程。”
程樾沒有言語,只是盯着他看。
褚昭笑道:“姐,你那天的話我一直記在心裏,以後也不會忘。你是我的貴人。”
程樾張了張嘴,很少這樣詞窮。
半晌,她才說:“我也希望,你的犧牲是值得的。”
褚昭垂下眼:“或許吧。”
因為褚昭的突然造訪,程樾很快将後面的事情排開,和他在辦公室裏聊了很久。
褚昭這次來既是敘舊,也是虛心求教。
如今他已經扛起了褚家的重擔,就意味着放下追求藝術的自我,經商的事他一竅不通,就算把所有精力都拿去學習,也已經晚了,所以只能加倍努力。
這個上午,程樾幫褚昭解答了一些問題,也提到一些周旋的技巧,但說穿了,就算手把手地教也不過是紙上談兵,很多事總要他自己經歷了才知道門道。
直到褚昭離開,臨走之前又提出最後一個問題:“要是有一天我受不了了,除了反抗、掙紮,我還有什麽辦法麽?”
程樾安靜片刻,才說:“我的經驗是,如果一味的反抗只是以卵擊石,消耗精力,倒不如順勢而為,讓他們滿意之餘,再尋找自己的出路。”
褚昭皺了下眉:“會找到麽?”
程樾說:“也許不會,也許會,糾結的點不在這裏,而在于是不是值得去找。”
褚昭垂眸,自嘲的笑了。
等褚昭離開,程樾獨自在辦公室裏靜坐了良久。
過去很多事一幕幕在她腦海中略過,她到現在都記得,在她幫褚昭要回相機的那天,褚昭這樣問她:“姐,你掙紮過嗎?就像我這樣。”
只是褚昭問完了,就嘆道:“算了,這個問題有點蠢。”
沒想到程樾卻說:“當然,還有很多次,哪怕就在剛才幫你要相機的時候,我也在掙紮。”
褚昭驚訝地問:“掙紮什麽?”
程樾說:“也不知道幫你争取了是對還是錯,攝影這條路可不容易走。”
褚昭笑道:“任何路都不容易,我只知道不去試試,我會後悔。”
一天後,紀淳忽然問起褚昭的事,程樾這才知道是許游跟他打聽過內情。
原來褚昭并沒有将所有情況告訴許游,他的決定是自己做的,許游是事後才知道,也不知是不是怕太早告訴許游,會影響他們之間的感情,或是許游會阻止他,令他為難。
程樾聽了以後,只說:“這倒是褚昭的性格。”
站在局外人的角度,她看得更清楚,這是褚昭的家事,最矛盾、掙紮的人是他自己,他不需要征求任何外人的意見,而且就算征求了,也幫不上忙。
再說,在褚昭心裏,他早就已經做了決定。
那天在醫院裏褚昭的表情,程樾記得很清楚,他對褚誠的關心遠大于對自己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褚昭的選擇觸動了,程樾忽然想起已經“遺忘”了一段時間的邵北川。
他的很多選擇、決定,其實她到現在都不懂。
但如今回想起來,或許邵北川也曾經和現在的褚昭一樣?
就在同一天晚上,邵北川忽然從微信上冒出來,第一句便是:“關于工作安排,咱們能不能談兩句?”
顯然,邵北川已經被突然加倍的工作量驚到了。
程樾回:“你的工作量我們讨論過,是比以前多,但也在你的能力範圍內。”
邵北川嘆道:“看來我沒有讨價還價的餘地了。”
程樾說:“你會習慣的。”
隔了幾秒,邵北川說:“是,遵命。”
程樾笑了下,盯着他的聊天框半晌,忽然問:“你還記得褚昭麽?”
邵北川說:“記得,他在音樂節上為我們拍的照片,我一直留着。他很有天分,以他的能力将來必定會大放異彩。”
他很有天分。
程樾笑容落下,說:“他和你一樣有才華,但沒你幸運,沒有你順,他放棄攝影了。”
邵北川先是驚訝,發來一個問號,但很快又好像明白了,問:“因為現實壓力?”
程樾說:“他是一個人做的決定,他女朋友事先并不知情。”
邵北川回道:“有些事,和身邊人商量的越多越是徒增煩惱,到最後也不會改變結果,還會把身邊人一起拉下水。”
程樾問:“這是你的經驗之談麽?”
邵北川沒有回。
片刻後,程樾又問:“在咱們分開之前,你似乎也沒有和我商量過什麽事。你是沒遇到困難呢,還是遇到了,卻選擇一個人糾結,一個人拿主意?”
這層窗戶紙已經徹底戳破了。
程樾以為,邵北川不會回答。
可就在她放棄的時候,邵北川回了這樣一句:“程樾,這些年我并不幸運,我也不是一帆風順。”
程樾愣住了。
又過了一會兒,她問:“你有難處,可以和我說,和公司說。”
邵北川說:“有些難,是在創作和心理上,外面的力量很難觸碰到。你太知道自己要什麽了,這些事對于你來說或許只是庸人自擾。但對于我,它們和生命一樣重要,也是必須要我自己親身體會的東西,我只能自己邁過去,自己去體會,去記住。”
程樾反複品着他的話,最終承認道:“我是不懂,從我認識你,我看到的就是你的成功,你已經做出來的作品,我從沒問過你孵化過程,我知道就算我問了也沒用,我幫不了你,你也不需要。”
這話之後,兩人都陷入了沉默,話題也在這種“默契”中結束。
雖然他們身處不同的領域,可是在各自的生活裏,他們都是優秀的,驕傲的,被人追捧的。
這層驕傲不僅是華麗的外殼,也早已滲入心裏,融入骨子裏。
自己的不容他人踐踏,他人的不敢輕易去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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