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回歸 “她的生母叫陳飛若

回歸

02

自從賀之川事件之後, 程、賀兩家就再沒搞過家庭聚會,來往更是少之又少。

誰都不會想到,就在這一年的五月, 兩家的年青一代繼承人會以訂婚的方式,将兩家關系再度拉到一起。

程樾心裏很清楚, 賀家那邊大多數人都是贊同的, 唯獨賀之秋, 即便她表面答應,內心也是抵觸的。

程家這邊倒是風平浪靜,只是在訂婚前一天, 程氏旗下兩位小股東将股權轉讓給程樾,這事辦的很安靜,幾乎沒激起什麽水花。

而對于不明真相的人來說,這最多也就是持股數字的變動。

在此期間,程樾和賀言再沒有見過面,直到訂婚當日,程樾在會場後臺的化妝室內,見到了西裝革履、意氣風發的賀言。

賀言臉上挂着笑,眼睛是亮的, 他全身上下都有抑制不住的喜悅。

程樾只站在化妝鏡前,安靜的看着他朝她走來, 并不動聲色,等他走近了, 她才微微笑了下。

“這身禮服是什麽時候定做的, 很合身。”程樾說。

賀言笑道:“做了很久了,一直沒穿過。”

程樾擡起手,幫他整理了下領結, 看到賀言吞咽了下喉結,也感受到他身體的緊繃。

程樾說:“賓客我沒有邀請太多人,樾心的人不便過來,程、賀兩家公司的派系太過複雜,我不希望在這種場合看到他們勾心鬥角,索性一個都沒請。”

說話間,程樾的手也正要落下,卻在半空中被賀言握住。

他的掌心有些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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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過去一樣,兩家人聚在一起,我覺得很好。”

程樾笑了下,沒有将手抽走,她難得會有這樣溫柔的時刻,幾乎要瓦解賀言的思考能力。

賀言有點飄,甚至覺得眼前的一切都有些不真實。

這一刻的他想法忽然就變了,自覺要的也不多,不過就是一嘗夙願。

而他的所有表現看在程樾眼中,想的卻是另外一回事。

程樾知道,賀之秋對賀言的洗腦教育,令他自小性格就壓抑,很早就确立了一個大目标,很懂得自律,在過程中并不會被蠅頭小利所引誘。

但是這樣的教育,又會令他對某些得不到的人和東西産生強烈的執念。

其實,她只要稍微對他好一些,他便會高興。

可是這種高興,倒并非是他對她的感情有多深,心有多真。

因為他們始終保持着距離,他又始終一廂情願,不知不覺間就會帶了濾鏡,将她捧得太高,将他們的未來刻畫的太美。

這一切程樾都看在眼裏,她很希望賀言能明白,能放下,能解脫。

可惜。

程樾反手握住賀言的手,笑着開口:“有件事我一直想問你。”

賀言說道:“你問。”

程樾說:“你之前提過,是你接觸的法國客戶給你透露的消息,說韓羽和他的夥伴William在那邊很麻煩。我想知道,為什麽你們會突然提起這茬兒,是你主動打聽的麽。”

一聽到程樾提起韓羽,賀言的笑容消失了一半。

可他還是回答了:“是一次談判之後偶然聊起來的,其實那個William的公司這幾年一直有問題,不過是表面光鮮。”

哦,一直有問題。

程樾又問:“那麽對于這件事,你那些法國客戶又打算怎麽做呢?只是看熱鬧麽,還是趁火打劫?”

賀言一頓,随即說:“也不能說是趁火打劫吧,既然有利可圖,也沒必要讓給別人,就算他們什麽都不做,也會有人做。”

賀言這話等于直接回答了程樾的疑問,她心裏有了數,便又是一笑,說:“我很抱歉在今天的日子裏提到我的前任,但這件事我到現在都沒有得到答複,總有一種‘死不瞑目’的感覺,我只是想清楚真相罷了。”

聽程樾這樣一說,賀言的情緒又軟了:“我明白,是他沒有給你交代。”

正說着話,門外響起“叩叩”聲。

推門進來的是賀之秋。

賀之秋一見到賀言,便說:“外面都在等你。”

程樾松開賀言的手:“那你快去吧,待會兒見。”

賀言笑着點了頭,很快腳下一轉,迎向賀之秋。

而就在這時,程樾和賀之秋對上一眼,賀之秋很快錯開,似乎并不願意和她有交集,程樾卻始終保持微笑。

直到門板合上,程樾拎着裙擺坐下,拿出手機看了兩眼。

自從那天她離開邵北川的酒店房間,他們就再沒聯系過。

這種互不打攪的默契已經六年了。

而就在幾分鐘以前,邵北川發來了一句話,接着又撤回了。

程樾沒有看到那句話是什麽,只看到撤回提示,便在微信上問道:“你剛才發了什麽?”

不會兒,邵北川回道:“沒什麽。”

程樾又問:“不說句恭喜麽?”

邵北川反問:“我該說這句麽?”

程樾笑了笑,将手機設置成靜音,關掉屏幕。

不會兒,助理敲門進來,通知程樾時間到了。

程樾站起身,徑自走向門口。

從走廊到外面會場,不過就是半分鐘的路程。

程樾走的不快,每一步踩的都很穩,心裏也是平定的。

這要是換做小時候,她一定想不到有一天與人訂婚,會是在這樣的局面之下,而對方還是賀言。

或許,在她以後的生命當中還會出現其他男人,但她已經不再在乎,既不期待,也不排斥,只要自己好,再經歷情愛便是錦上添花。

想到這裏,程樾揚起笑,走到會場門口時,見到小言和一個小女孩正手拉着手站在一起。

小言也看到了程樾,回頭對她笑。

等到入場,小言和小女孩走在前面,程樾跟在後面。

這樣的儀式感像極了西式婚禮。

站在前方的賀言難得一見的流露出緊張,他一直盯着程樾,她卻走的很慢。

沿路上,程樾掃向在座的每一位,既有來自程家的親人,也有賀家的人,還有褚家等等。

褚昭也在其中,他是褚家人裏唯一一個沒有笑的。

程樾朝他遞了個眼神,便轉開了,再往前,經過了賀言的父母,随即是程中月和齊慧歆。

程樾将手遞給賀言,和他一起入座。

長條形的桌前,他們各自簽訂婚書,交換訂婚戒,接着便是賀言起身發言。

程樾安靜的擡眼,掃向賀之秋的方向,卻見賀之秋神色古怪,還一直盯着坐在長桌另一頭的小言。

程樾順着掃過去,真是不得不說,穿上小西裝的小言,簡直就是賀言的翻版。

這之後的流程都是程樾再熟悉不過的,無外乎就是寒暄敬酒。

賀言心情很好,在賓客之中游走着。

程中月和齊慧歆在儀式之後就已經退場,這便已經說明了重視程度,可這一切賀言卻不在乎,仿佛也沒有放在心裏。

至于程樾,她也只是蜻蜓點水的意思了一下,便坐下來休息,随後助手就将小言領到她旁邊的位子上。

程樾不動聲色的用餘光瞄向周圍,她知道已經有人注意到小言的長相了。

程樾給小言切了塊蛋糕,放到他面前,輕聲說:“吃吧。”

小言吃着蛋糕,好奇的看向周圍。

不會兒,他問程樾:“為什麽他們都在看我?”

“因為你很帥啊。”程樾邊說邊示意助理。

助理很快上前,将手機和耳機遞給她。

程樾将自己的歌單找出來,又将耳機戴到小言耳朵上。

而這番動作自然也被周圍的賓客們收入眼底,還解讀出另外一番意思。

程樾知道,那些竊竊私語早晚會傳到賀之秋的耳朵裏,她坐不住的。

果不其然,沒幾分鐘,身後就出現一道聲音:“方便聊幾句麽,程樾。”

程樾笑着迎向賀之秋,說:“當然。”

賀之秋坐在程樾旁邊,眼神又一次瞟向小言,問:“這孩子是哪裏找來的,你朋友的小孩麽?”

程樾笑道:“算是朋友吧,我和他很投緣。”

說到這,程樾可以停頓一秒,又道:“不過要說淵源,還是你們賀家和他比較深。”

賀之秋神色微微一變,卻很快穩住。

其實賀之秋不是沒想過這種可能性,以賀言換女朋友的速度,難保不會在外面留下點什麽,再說一個人就算再謹慎也會百密一疏。

但賀之秋轉念一想,或許程樾只是在詐她,或許這孩子只是長得像罷了,畢竟程樾和賀言的訂婚并非你情我願,而是一場強迫。

關于這件事,賀之秋也反對過,勸阻過,但賀言卻跟她保證,只是遂一次願,等到目的達到了,他自然會收心。

至于程樾,賀之秋也是了解的,程樾既然被迫,那就一定會有動作,會想辦法出這口氣,所以這個長得像賀言的小孩子突然出現,也就可以解釋了。

程樾什麽都不說,只和這個孩子坐在一起,還對他十分照顧,這已經是對賀言的抹黑,謠言很快就會傳的到處都是。

思及此,賀之秋說:“淵源,這話我不明白。”

程樾眨了眨眼,問:“阿姨,難道你不覺得他們長得很像麽?”

賀之秋的笑容消失了:“程樾,話可不能亂說。今天可是你們的好日子,你在自己的訂婚宴上暗示我這些,對你能有什麽好處?我知道你心裏有氣,也知道是賀言太操之過急了,讓你逆反了,但你我兩家現在既然綁在一起,你已經接受事實了,倒不如早點調整好心态。”

這番話在剛才過來之前,賀之秋就已經醞釀清楚了,她自問也是時候給程樾一點下馬威,總不能被一個晚輩拿捏了。

程樾看了小言一眼,随即轉向賀之秋,微笑着說:“話是不可以亂說,一份親子鑒定比一百句話都管用。我就算心裏有氣,也不會幼稚的拉一個外人進來撒這種謊,太容易戳穿。就是因為你我兩家已經綁定了,我才會這樣開誠布公,我接受事實,希望你也能接受,與其等将來吓一跳,倒不如從現在開始就做好心理準備。”

程樾沒說一句,賀之秋的臉色就變了一分。

直到程樾朝她靠近了些,輕聲道:“她的生母叫陳飛若。”

多餘的話自是不必多說,程樾相信賀之秋一定會去調查,接着便會查到陳飛絮,查到韓羽和William。

賀之秋的臉徹底白了。

而她們這邊的動向太過異常,很快就有人去通知賀言。

賀言回來了,見到賀之秋臉色極差,又見程樾若無其事的喝果汁,便在兩個女人中間傾身問:“在聊什麽?”

程樾說:“阿姨有點不舒服,你找人送她回去吧。”

賀言一頓,詫異的看向賀之秋。

賀之秋沒有反駁,竟然扶着桌子站起身,說:“我沒事,我去後面休息一下。”

程樾也跟着起身,來到賀之秋旁邊。

賀言讓開半步,一時竟然看不懂。

賀之秋和程樾一直都互相排斥,怎麽這會兒倒站在一塊了,賀之秋甚至沒有甩開程樾的手。

而就在這時,程樾也看向助理。

助理很快上前,将小言帶下椅子,率先往後面走。

賀言之前也發現小言和自己有幾分相似,但并未太在意,加上他被“勝利”和喜悅沖昏了頭腦,所有注意力都在程樾身上,對小言只是匆匆一瞥。

“媽,要不要請醫生來看看?”

賀之秋搖頭,笑了下,臉色恢複了不少,好像又沒事了。

“你忙你的,我和程樾還有事,先去後面聊聊。”

賀言皺了皺眉,總覺得兩個女人之間一定發生了什麽事,而且與他有關。

可他還來不及發問,程樾便說:“這裏不能沒人招呼,你去忙吧。”

這話落地,程樾便挽着賀之秋網後面走。

賀言本想追上去,腳下卻又頓住,仿佛感受到周圍的目光,他轉身去看,見不少親朋賓客都望着這邊,好似還在小聲議論。

賀言便又很快收斂心神,揚起笑,回到場內。

而就在他轉身的剎那,正在往反方向走的賀之秋,突然開口了:“你想要什麽?”

她問的自然是程樾,她的音量也只有她們兩人聽得見。

走在前面的是助理和小言。

小言拉着助理的手,還在聽歌,走了一段便回頭來看。

賀之秋看着小言,就像見到了五歲時的賀言,心裏一時五味雜陳。

至于陳飛若,賀之秋倒是想起來一些片段。

這時,就聽程樾說:“賀阿姨,在賀言這件事情上,我和你從來都不沖突,你不希望我們在一起,我也不想。這件事不會改變,你我殊途同歸。”

賀之秋吸了口氣,問:“今天還沒結束,你現在就跟我談這些,會不會太早了。再說,就算是私生子也沒什麽大不了,這在圈子裏也很常見。你看褚昭就知道了,現在照樣風生水起。”

事實上賀之秋只是嘴硬,這種事是因時而異的。

程樾沒和賀之秋讨論私生子的話題,只說:“達成共識不分早晚,只要我們好聚好散,兩家才太平。你也不希望賀言受到傷害。”

任何一位母親都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受傷,這才是正理,何況是賀之秋,她将自己大半輩子的心血和精神都灌注在賀言身上,他有任何風吹草動,她比誰都緊張。

而對程樾,賀之秋是天然的敵意的,這不僅是因為賀言對她太過在意,也是因為程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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