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廣告風波

努力回想，工作室，攝影棚，化妝間，樓梯口，甚至路上。根本一點印象也沒有，明明一直在頭上的啊。腦海裏浮現一個身影，酒店門口撞到的黑衣人，撞到他時頭發也确實勾到了他衣前的紐扣，難道掉在酒店門口了？

急忙忙拿着包出門，打了個車就讓司機開到憶水。到之後，慌張張下車就去找，可哪裏還有它的蹤影？甚至不死心的跑到前臺詢問，卻被告知沒有人撿到。前臺小姐很負責的讓我留下聯系方式，說是有消息會通知我。可我心裏清楚的很，能找到的機會微乎其微。

沮喪的心情包裹着我透不過氣來，這個發夾對于我的意義是那麽不一樣，我只是努力想要抓住一些東西來确認自己的心。或許，那個東西還寄托了我難以訴說的感情。我獨自歡喜落寞愛戀憂傷，這其中的點點滴滴仿佛随着寄托物的消失而飄在空中。

晚上躺在床上的時候，眼淚忽然間就落下來。只是覺得心中有一絲苦緩緩蔓延陳一小片，然後一些小片的苦酒集合在一起包繞着整顆心，苦不堪言。

窗外月光正好，透過窗簾星星點點灑在房間裏。我卻無心欣賞。

第二天下午在蘇衣的時候忽然接到電話。居然是憶水酒店的，她們說我的發夾找到了。

請了假就往憶水趕，本以為是昨晚那位男士撿到的，前臺卻說的位女生送來的。不過，這無關緊要。失而複得的欣喜最是難得！

把發夾放在包裏的小盒子裏面，卻是再也不敢随意帶了，若再丢一次，可不一定有這樣的好運氣。我只顧慶幸自己的好運氣，卻忘記每一個所謂的好運氣背後一定有一個故事的發生，而這個故事又是什麽呢？我不知道。

蘇沛最近經常到魚卡來，我雖然詫異，但還是歡喜的。每天除了學習和工作最大的樂趣竟然是研究食譜，想要做出不同的食物讓蘇沛品嘗。他總說我在做飯這方面是個天才，比設計服裝還有天份。

不過，我可沒想過轉行去做廚師，除了我愛的人，誰也別想嘗到我的好廚藝。

也許，你會有很多特長，但是親愛的，你總要留一樣送給你最愛的那個人，不然他怎麽意識到自己是那麽與衆不同呢？

給念夏打了個電話，她支支吾吾仿佛有什麽話想說。很少見她這樣，我不由追問道。

“沒什麽，我只是覺得在這邊呆夠了，想換個地方。”念夏在那邊說。

“那來北京吧，我們又可以在一起了。”

她卻沒這麽快做決定，只是敷衍的表示再說吧，如果過來一定會告訴我。雖然總覺得她在廣州有什麽事發生，但念夏若不想讓人知道，我也是不會去問的，再好的朋友、閨蜜，總要給彼此留那麽點空間和自由，每個人都有想要獨處，不被打擾的時候。而這時候，作為朋友，你要做的只是等待，等她走出心理的困惑，等她理清思緒告訴你故事的始末。你能做的只有等待。

在我為自己的愛情友情糾結時，卻沒料前段時間拍的廣告會有那麽大的連鎖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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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告播出之前的發布會依然是在憶水酒店舉辦。除了廣告中的女主角，其他人悉數到場。媒體關注的焦點還是集中在之前傳出的顧澤彥和葉婉的二次合作上。所以當發布會主席臺上沒有葉婉身影時，臺下的媒體就在竊竊私語。當被告知這次廣告是由顧澤彥一人代言，并且廣告中的女主角是路人甲時，在場的媒體早已炸了鍋。

然而這樣的意外也未嘗不是個賣點。

尤其是當導演被問到關于為何葉婉沒有出現時，欲言又止的說出那天等四個小時的場景。精明的記者早已看出噱頭，知道如何博得大衆眼球，明天的報紙又會有怎樣的銷售成績。

下午2點，‘青’系列廣告在國內首播，憶水廣場的巨大電視屏幕對這一消息進行全程直播。來來往往的人群駐足觀看，還有些顧澤彥後援會的影迷，瞬時間空曠的廣場熱鬧非凡。

畫面由主播的面孔插播到廣告的內容：華麗的城堡，身着絢爛彩衣的名媛們，或低頭微笑，或優雅駐足，或相挽交談，好不熱鬧。只是一個不合時宜的女生出現在鏡頭裏，她就是那個灰姑娘，穿着破舊衣裳的自卑女孩。王子恰到好處出現，沒有早一分也沒有晚一秒。恰恰好的發現了這個獨特，不施粉黛卻清秀美麗的姑娘。王子把她帶走了，在衆人鄙夷而羨慕的眼光中，他帶走了她。下一秒，穿上‘青’特制禮服的灰姑娘被王子牽着站在旋轉樓梯口顧盼流轉間竟然比場中的每一位更像真正的公主。這是，只聽見王子輕聲說：青，讓你發現最美的自己，我的公主！

廣場爆發出歡呼聲和尖叫聲。

這是屏幕漸漸打出一句話：青，送你一場最美麗的邂逅。

這句話配上顧澤彥迷人而壞壞的微笑想必會引起下一季的服飾潮流吧。‘青’是不用擔心銷量和口碑了。

擁擠的潮流久久不能散去，而人群中有個人卻詫異不已。

旁邊的人碰了碰她：“威威姐，走不走啊？”

蘇威威回了回神，難以置信的收回目光：“當然回了，還要排練呢。不是你非要過來不可麽？”

只見那人不好意思的撓撓頭。蘇威威心裏還是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和顧澤彥拍廣告的女生是若水姐？廣告裏的女生是若水姐？而且，她居然幫‘青’拍廣告？蘇沛哥知道麽？

不由得拿出手機撥了個號碼，卻又再接通的前一秒挂斷。然後對身邊的人說：“你先回去，你們先排，我馬上到？”

“哎、哎、、、”那人在蘇威威背後直招手：“你這個主唱不過去，我們怎麽排啊？”

蘇威威卻像沒聽到到一樣，招了個出租車就鑽進去了。

對于這個廣告的消息，一直在準備期末考的我根本沒時間關注它。我不知道在學校之外的世界，那些對于我而言陌生的人會用怎樣的辭藻描繪我，會用怎樣的語言讨論我。或者，我所熟悉的的人，我所深愛的人又怎樣想我這樣的行為。盡管在我心裏這只是不值一提的插曲，或者就像Andy說的，只是一個兼職。而這樣的兼職在大學校園太常見了。

我不知道，原來，他們不是這樣想的。我不知道，否則，我一定不會這樣，一定。

蘇威威電話來的正是時候，我剛剛吃完晚飯，和同學打了招呼就往圖書館走去。

“若水姐，你來下魚卡吧。”威威聲音聽起來有些猶豫。

“嗯？”我一邊翻被我随手扔在書包裏的圖書證一邊回她的電話：“現在啊？我明天不用去工作室，所以今晚不想回去，想在學校看會書。”

“你還是回來下吧，那個。”威威放低聲音：“因為廣告的事，哥他有點不開心，你回來時要有點心理準備啊！”

廣告？挂掉電話，我才想起來還有這麽一回事。由于蘇沛這幾天沒怎麽出現在魚卡，我也沒記得和他說這個事，難道是因為這個原因？

我想不出蘇沛不開心的原因，是因為我拍廣告沒和她報備還是擔心我會進娛樂圈這樣複雜的地方？想着回去後一定要和他解釋下。

可是，當威威幫我打開公寓的門時，我就知道自己猜錯了。房間的氣氛絕對不會是這麽簡單而已，比我想象的嚴重。可，這是為什麽呢？

我拿眼光問威威。她撇撇嘴：“我去事務所找哥，告訴他你拍廣告的事，然後他上網看了那個廣告，看完臉色就一直陰着，回來後就一直在書房沒出來。”

“對了，若水姐，你怎麽會去拍廣告啊？我看到的時候也很意外，都不敢相信那是你。”威威畫着煙熏妝的眼睛格外魅人，我卻無心欣賞。

“是個意外啦。我上去看看你哥。”

書房的門只是輕輕掩着，推開後卻發現蘇沛靠在窗邊吸煙。已經散盡的夕陽只留下點點餘晖透過玻璃打在他身上。我以前只覺得蘇沛很幹淨很好看，這時候再看他卻在他身上看到了那萦繞的憂郁，纏纏綿綿，層層縷縷繞在他身上。

“咳咳咳、、、”被房間裏濃郁的煙味嗆到的我不由的咳了出來，打擾這靜寂。

蘇沛轉過頭發現了我，淡淡的把煙頭掐滅，把窗戶打開。用這種淡淡的表情看着我，我被看的心裏發毛。有沒有告訴你，我最怕的就是蘇沛這樣，不急不惱，永遠這樣淡淡的。

終于，我挨不住了，只好認輸般的開口：“你倒底怎麽不開心了？”

他只是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打桌面，不開口。我有些惱了，也許和其他人比耐心，我一定會贏，但對手是蘇沛的話，我只有跪地求饒的份。不由就揚起聲音：“你怎麽了啊？我做錯什麽你說啊。”

仿佛聽到他無奈的自嘲般的低笑。他眼睛裏不在是淡淡沒情緒而是種我看不懂的東西。忽然，我覺得更怕了。

“若水，你是不是覺得我管你管的太多了？”他終于開口，我卻不明白他話裏的意思。

是的，蘇沛一直管着我。雖然沒有明确說什麽，但每次比如我回來晚了，我因為好奇去了酒吧，我在床上吃各種零食并把垃圾扔滿房間，我熬夜看電影，我不吃早飯，我偶爾冒出的髒話、、、、每當這樣的時候，蘇沛總是用涼涼的眼神看我，我就知道我錯了，然後立馬改正，再說幾句反思的話和讨好下他，基本就沒什麽事了。

可這次，我真不知道為什麽，他這麽嚴肅。

“小若，你要是不同意我的做法，自然可以和我說。何苦用這樣的方式反對呢？”

“我沒有反對啊，我也沒有不同意啊。我知道你是為我好。”趕緊表明立場，我猜蘇沛可能是誤會什麽了。

“你讓我覺得我自己就像管着自己叛逆女兒的爸爸。”蘇沛皺了皺眉：“還是特別失敗的那種。如果在蘇衣工作不開心，你可以和我說，沒人逼着你一定要在那裏。”

我覺得今天的蘇沛太不正常了，我到底觸到了他那根不能觸碰的神經才讓他有這樣的反應呢？

“蘇沛，我不知道我的什麽行為讓你誤會了。但是我絕對沒有覺得你有什麽不好。”我差點就想說出我喜歡你，我喜歡你蘇沛，我怎麽可能覺得你不好呢？在我心裏，就算拿全世界和我換我都不願意啊！

他卻沒有因為我這樣說而放松，反而眉頭皺的更緊了：“你在蘇衣工作，卻為‘青’拍廣告，你讓別人怎麽想？”

“別人怎麽想關我什麽事？”我不由争辯道：“只是拍個廣告而已，我又沒有做什麽見不得的事。”

“見不得人的事？”蘇沛語氣裏竟然有些許憤怒：“難不成你還想幫‘青’做什麽見不得人事？林若水，你什麽時候這麽自私了？別人都不關你的事，所以蘇衣怎樣是不關你的事！你老板怎樣是不關你的事！那麽什麽關你的事呢？青麽？”

我自私？蘇沛的話像是一把利刃插在我的心上，既痛又狠。我無法理解他的恨從何而來，只知道我心裏黑暗的一面開始急切冒出來，我無法抑制的想要用同樣尖酸刻薄的話去傷害那些傷害到我的人。可是當那個人是蘇沛的時候，我卻什麽都說不出來，任由那些話在嗓間碰撞，刺破血肉，任由那些傷痛咽回心裏，反複品嘗。

“蘇沛，你沒資格這樣說我！”我這麽喜歡你啊！我從十五歲就開始喜歡的男生，我這些年唯一的信仰。我能允許你不喜歡我，但是你不能這樣随意傷害我啊！

“沒資格？”蘇沛少見這樣情緒失控：“原來，這些年我換來的只有‘沒資格’這三個字！林若水，你真是好樣的啊！所有你接下來是離開蘇衣去青麽？離開我去你風光無限的娛樂圈麽？這就是你的打算？”

你怎麽會這麽想呢？我心裏喃喃的問。我從沒想過離開你啊！可是，那種與生俱來的自我保護感讓我忘記了這些，忘記了對面的人是我深愛的那個，忘記了我不忍心傷害他。我必須用盡全力保護自己，必須！！那些黑暗的念頭，那些情緒就這樣掙脫出來了。

“是的。蘇沛，你沒資格管我！你根本就什麽都不知道！我想過什麽樣的生活你知道麽？你問過我麽？對你而言，我是什麽呢？我究竟算什麽呢？”

我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這麽愛流淚了。唯一剩餘的理智控制我離開，我必須要離開，否則不知還能說出什麽違心的話，還能用什麽方式傷害這個我愛的人。

或者我更怕的是，這個我愛的人會用怎樣的話傷害我！我一定會受不了的。現在我就受不了了！我想要逃想要發洩！

在我離*間的時候，蘇沛頹敗似的坐在椅子上。

我知道我們都成功的傷害了彼此。

像我們這樣的人，只有在乎的人、關心的人、甚至愛的人才能傷害到自己。可在憤怒中的我完全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逃出公寓的我不知何去何從，威威不知何時已經離開了。我應該慶幸的，沒有讓她見到我這樣的醜态。

一個人在街頭游蕩，是真真切切的游蕩。心裏像我現在的處境一樣空蕩蕩的沒有着落，忽然想大醉，不是借酒消愁，只是想喝酒而已。蘇沛的确不了解我，他不知道我還是個酒鬼呢！想到這，胸口又糾在一起的疼。只好打了車到“火樹銀花”，這是間酒吧的名字。

酒吧的老板阿瓦是個gay，我問過他為什麽叫這麽個怪名字，他亦真亦假的說：因為曾有個作者這樣形容一個女子，我就覺得我上輩子就是個火樹銀花的女子！當時我笑彎了腰。十五歲之後，我就很少這麽肆意妄為了。因為這個，這間酒吧是我的常駐地，當然，是背着蘇沛。

傍晚的火樹銀花并沒有入夜的熱鬧奢靡，只有少許的客人坐在卡座了，臺上有個帶灰色鴨舌帽的男生用低沉的聲音唱着齊秦的《夜夜夜夜》。我默默坐在吧臺上，對酒保說：“帥哥，要杯breakheart！”調酒師看到我笑起來：“水姐，我們老板今晚可不來啊！你喝醉了沒人送你啊！”

這熟悉的調笑聲緩解了我的緊繃的神經，沒心情搭理他，只是重複着要求：“一杯breakheart！一杯威士忌！反正最烈的酒給我五杯！喝完我就走，不要和我說話！”

估計是我的壞脾氣或誰都別搭理我的表情吓到了調酒師，他只是聳聳肩就把調好的酒放在我面前！排成一排，五種顏色！

光看着心情就舒适了些。我最愛的breakheart是老板阿瓦親自調制的，他那天心情好像和我現在一樣特別差，就讓我給那杯酒起個名字。我嘗了一口，很烈，喝到嘴裏就還沒來得及咽下去，味道就直沖心底和腦海。我脫口說：“breakheart。”

阿瓦也喝一口說：“俗氣！”

我堅持這個名字：“這年頭，越俗氣的東西，喜歡的人越多！”

他那天可能真受到刺激了，也沒和我争辯，就個給這杯酒定了這樣一個名字。中文名叫“心傷”。

很适合我現在的情境！忽然就好奇如果我一口氣喝完會怎樣？事實上，我就這樣做了！

我不知道一杯酒的量是多少，只是覺得滿心滿身滿腦都是它的味道，可是杯子裏還有。甚至我覺得眼淚都要下來了，那杯酒我還沒喝完。忽然，面前放大一張臉。我一個走神，就嗆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