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蘇沛的身世

日子就這樣緩慢的走着，很快就到了十一月。我看着日歷牌中的紅圈圈，不由悵然若失。這學期又算結束了，或者說上課的生涯徹底結束了。同學們都在找工作室或服裝公司實習，由于我情況特殊。輔導員說有在蘇衣見習的經歷，特批我不用參加實習。那麽，我的學生生涯算是提前“被結束”了麽？

參加服裝設計大賽的初選稿已經寄出去了，月底就有結果。按照往年的經歷，應該在明年一月初舉辦決賽。我看着自己的手稿，覺得壓力忽然就這麽來了。好日子結束了！

因為Andy昨晚才說，從周二開始就要跑《夢幻悲時》的宣傳期了，因為某些特殊原因，本來定在過完年再播的戲，忽然就被提前到十二月初接檔。我有氣無力的趴在書桌上不想動。

威威推門而入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我這幅霜打的模樣。她毫不猶豫的向樓下喊：“蘇沛先生，你小媳婦委屈了，快來請安！”

“蘇威威！”我立刻精神飽滿的跳起來，指着她的鼻子：“說誰呢?你說誰呢？”

“哎呀！”她咯咯吱吱的歡笑着躲到一邊，不怕死的說：“說你啊，小媳婦！”

我恨的直咬牙，好好的一姑娘，被徐習聖帶成什麽模樣了。我不理她，踏着拖鞋到樓下，蘇沛正在看報紙。聽到動靜，就說：“蘇威威，老實點。”

“哼！”我大大還給他個不滿的鼻音，然後去廚房找吃的。從冰箱裏倒了一杯牛奶，放到微波爐裏熱熱，又拿點水果，整理好，才端出去。

“喲，若水姐，這是你晚餐啊？”

“下午茶！”我一屁股坐在沙發裏，拿個香蕉剝起來。威威也沒客氣，不亦樂乎撿着瑪瑙葡萄，還不忘打擊我：“哎，你們演藝圈的不都要骨瘦如柴，不都像紙片人發展的麽？你看你，香蕉牛奶的，難道你發現自己最近有點發福了麽？”

“蘇威威！”我報複似的狠狠咬了口香蕉，咬完之後就後悔了，我報複誰了？

“威威！”蘇沛被我倆吵的沒有辦法看下去，只好說：“你今天興致很高啊？什麽事，說吧！”

我最佩服蘇沛這點，他總是能看出來威威鬼把戲下藏的什麽鬼主意。

威威也認命的撅着嘴，快速又簡明的說：“媽讓你去相親晚上六點在蘭餐廳如果你不去我寒假就不能去海南了而且要去姥姥家過年沒有電視沒有網絡。”

她這一口氣沒斷句，聽的我心驚膽顫。

蘇沛立刻說：“你去幫我打發，寒假去海南的所有費用我幫你報銷。還有你一直想要的徐習聖小時候的裸照，順便今晚喊上他，我們一起去吃飯！你自己看着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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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他就起身了，然後看着發呆沒轉過彎的我，說：“快點換衣服，我給猴子打電話，兩分鐘時間！”

我立刻沖上樓，随意找了件外套，換了條牛仔褲。坐在車裏，我忽然意識到，為什麽我們沒有帶威威？

我疑惑的看着蘇沛：“就算是六點相親，現在才四點半。而且，你把威威扔在家裏是怎麽回事啊？”

“根據以往的經歷，我媽馬上要來家裏堵人，再不走就來不及了。威威是善後的，她知道怎麽做媽才不會把我罵的狗血淋頭！”

我覺得好笑，可是又不敢笑。只好說：“你不去看看，萬一今天和你相親的是個大美女，你豈不是吃大虧了？”

蘇沛瞥了我一眼，沒說話。我立刻敏感的察覺到自己揭到他傷疤了，看樣子得好好問問威威才行。

六點沒到，威威就一蹦一跳的到了餐廳。就連徐習聖都感到意外，這蘇媽媽是這麽好打發的？不像啊！

威威淡定的喝了口水，然後中氣十足的招呼服務員點單。直到點完自己喜歡的菜，眼角的笑意還沒散去。

“威威美女，不知道我們有沒有榮幸知道故事的過程啊！”徐習聖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這，有好戲不看的确有點傻。我其實也很好奇。

“咳咳。”裝腔作勢故意咳了兩聲，威威終于裝不下去了：“其實特別簡單，我一看我媽一副要殺了我的表情，我立刻就招了！”

“你招了？”蘇沛沒有看戲的心情：“你把媽帶來了？”

“怎麽可能？”威威立刻否認，然後欲言又止：“我只是、、、、”

“你只是什麽啊？”徐習聖看戲的态度很認真。

威威心一狠，直接說：“我只是把若水姐招出來了，告訴她蘇沛哥有小媳婦了！”

“蘇威威！”我和蘇沛異口同聲。徐習聖笑得就差沒把桌子掀掉，還向威威豎起拇指。

威威又好死不死的加了句：“我媽讓你周末帶你的小媳婦回家！”

“我周末要飛南京宣傳新戲！”我有點惱又有點羞。

“那你是承認自己是小媳婦了？”威威睜着她無辜的大眼睛閃啊閃啊閃，閃的我臉刷的就紅了。

蘇沛拍了下威威的頭，聽聲音應該下手挺重的。打完才說：“任務失敗，寒假去姥姥家吧！”

威威嚷着不公平，還好服務員上菜了，不然又不知要鬧到什麽模樣。我有點食不知味，蘇沛，究竟是怎麽想的呢？

不過，我也問到了蘇沛這麽怕相親的緣由。原來第一次相親時，蘇沛就很幸運的遇到朵奇葩，顯然那朵奇葩認為自己遇到是極品，千年不遇的極品。所以，上班路上攔，回家路上堵，短信不回就改寫信，粉紅色的信封直接遞到事務所。害的蘇沛不得不從家裏搬出來，看到粉紅色就頭疼，最後還是徐習聖這朵更修行更高的奇葩才降得了她。用徐習聖的話說就是：“那次，我可是元氣大傷啊？愣是閉關修行七七四十九天才恢複的！”

從此，蘇沛是聽相親色變。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我在笑蘇沛的倒黴的時候，卻不知自己的倒黴也在降臨。接到Andy的電話，他說，林導的戲已經确定十二月底開拍，從下周開始所有演員必須進行培訓，而且這培訓是與外界徹底隔絕的。

果然是樂極生悲。

威威安慰我：“福兮禍之所倚，禍兮福之所養。安能辨之是福禍啊？”

可是她臉上過于明顯的幸災樂禍讓我安慰不起來。這意思是，《夢幻悲時》的宣傳期我只能跑周二北京周四周五上海周六南京的幾場，然後馬不停蹄的趕去蘇州參加新電影的培訓。期間，我還要準備服裝大賽。當然，這些還不包括，已經接下還沒開拍的廣告和陳鑫宇新歌的MV。

我覺得自己可以啓用分身了，當然前提是要有分身才行。

半個小時後，Andy把我的工作安排以短信形式發給我。周二北京宣傳新戲，周三飛廈門拍廣告，周四上海宣傳，周五在上海拍MV，周六去南京，周日在北京有個新店的開幕式，然後再飛杭州進行培訓。之後各地的宣傳我都不用再去了。

這時候，我才覺得壓力山大。看來，這周是做定空中飛人的角色了。不過，顧澤彥比我還慘，他下周還有個電影節的頒獎典禮。他拿影帝的呼聲最高，但若是不出席，估計可能性要低上五成。

回到魚卡，蘇沛在我下車的時候忽然開口道：“若水，明後兩天，我們去趟蘇州吧！你不是一直想去的麽？散散心，回來後就要忙了！”

我詫異的看着他，怎麽想起這件事了？想了想，然後說：“你不是最近也有個大案子麽？要不然忙完這段時間再去吧！”

“沒事，就明天出發吧。你回去收拾收拾，明天早上我來接你，也別帶太多東西。”

蘇沛交代完就開車走了。我無聊的甩着手提包，哼，真是，每次都自作主張，也不問我的意見。可是，是去蘇州啊！想着想着就興奮起來，跑着回去整理東西。夢一樣的江南，我就要來啦！

北京的夜晚永遠燈火通明，夜空璀璨，紅燈酒綠，正經中帶着那麽一絲奢靡，厚重裏藏着一絲輕佻。蘇沛一個轉彎，把車開到進一個小區。比起魚卡，這個小區顯然要高檔一些，蘇沛在裏面繞了一會，才在一幢樓下熄火。如果說魚卡是适合年輕人居住的時尚公寓，那麽這個小區就是為那些成功人士準備的，低調而沉靜。大片的草地和花樹，甚至那個面積不小的湖泊，敢在這樣寸土寸金的地方這樣設計房子，房産商不是太傻就是太精明。

蘇沛拿着鑰匙坐電梯到了五樓，按門鈴。開門的是蘇顏！

“媽！”蘇沛喊了一聲。

蘇顏只是笑笑給他一個拖鞋讓他進門換上，然後才說：“你這有日子沒來了，今天是怎麽了？電話裏支支吾吾的。”

蘇沛卻一臉認真的轉過身，面對着蘇顏，眼神裏少有的鄭重，他說：“媽，我想和若水坦白！”

蘇顏沒有表現出什麽，盡管她心裏的訝異已經溺滿。她一步一步走到廚房，倒出一杯水，遞給蘇沛，說：“先喝口水，出什麽事了？今天湘雲給我電話，說是你和林若水已經住在一起了，威威那小丫頭還幫你們瞞着，是麽？”

“沒有！”蘇沛否認道：“她是住在我在魚卡的公寓裏，但我一般不在那邊住！”

“其實，我一直挺喜歡那丫頭的。不過，她現在在做什麽事你又不是不清楚，娛樂圈這樣魚龍混雜的地方，你确定她還合适你麽？”

“我想和她在一起，等我們結婚就讓她退出！”

“退出？”蘇顏無奈的笑了：“小沛，她不是那種會心甘情願躲在你懷抱的小女人。她的能力比你想象的大，她的心也比你想象的野！你們在一起我不會反對，至于要不要和她說，你自己決定，我不幹預！”

雖然蘇顏沒有說一句反對或不同意的話，她把決定權完全交給了自己。可是蘇沛，卻沒有了剛開始的那股沖動。他覺得若水離自己越來越遠了，他要趁她飛的更遠的時候牽住她的手，可是，他現在不确定了，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能牽住她。或者，若水願不願意讓自己牽呢？

他一個人，始終都是一個人。忽然，就想去喝酒。

開車到了酒吧，要了杯威士忌。蘇沛想要想清楚自己的生活，自己的感情。他有兩個媽媽，一個是親身母親蘇顏，一個是養母趙湘雲。他從小就意識自己身世和別人不一樣，蘇阿姨對自己好的有點過分，所以十八歲那年知道這件事時，也沒表現出什麽，淡定從容的接受了這個事實。至于背包到火車站離家出走，也只是惱怒自己的壓抑而已。這件事，除了若水，沒有人知道。

後來，他也就理解了為什麽媽媽生下自己卻沒有撫養，而是把自己交給好友養育。這世界上，總有些難言之隐。你有，我有，大家都有。

第二天，看着時針都指到十了，行李也都放在樓下了，我終于按捺不住給蘇沛打了電話。電話響了許久才有人接。

“喂？”

蘇沛的聲音有點沙啞與沒睡醒的那種懶散不情願。聽到他這樣的語氣，我的興奮期待與莫名的小情緒全都消失的無影無蹤，這麽快，快到讓我來不及挽留。

直到他問了第二聲，我才回過神：“蘇沛，我們還去蘇州麽？”

“哦，不好意思，我忘記了。我這邊真的走不開，就按你說的等你忙完了，我們再去吧！”

這樣的結果，我潛意識裏已經猜到。雖然我在拒絕，可是它還是驗證了。我什麽也沒說就把電話挂了！整個人躺在床上，拉過被子把自己埋起來。我什麽也不想想，什麽也不想問，什麽也不想說。我只是有種說不出的難過，一絲一縷，一點一滴打在心房，輕一下，重一下。打的我想哭！

直到我周一去杭州，這期間，我都沒有再見到蘇沛。他沒給我電話，我當然也不會主動和他聯系。和念夏說了聲，然後就離開北京。

杭州的溫度比北京高了一些，而且空氣質量也還算不錯。我是和顧澤彥同一班飛機，由于行程一直是保密的，我們打扮的也比較低調，在機場并沒有被別人認出來。顧澤彥笑言：“這樣伏擊戰我已經有經驗了，不過你也不要小瞧那些狗仔，說不定明天早上頭條就是‘顧澤彥林若水秘密來杭’！”我立刻随手打了他一下。他躲了躲，說：“別動手，否則标題就成‘顧澤彥林若水機場打情罵俏’！”

我沒閑情和他打鬧說笑，便推了推墨鏡，向前走去。他推着行李在後面追我。

劇組派出的車在機場侯着，只是我沒想到的是，車裏還有兩個人，葉婉和韓新。看到我們，葉婉毫不客氣的說：“顧小彥！你面子大啊，我和韓哥在這都等半個小時了！”

顧澤彥立刻反擊道：“這我們也不知道你們在等啊，而且飛機的班次也不是我們能決定，我們沒晚點啊！不過，你們怎麽在這裏等啊？”

葉婉無奈的攤攤手：“他們說林導吩咐，要一車把我們四個接到酒店。只好等喽！”

“沒事，我們出發吧，回頭請你吃飯！”

“那得請我吃貴的！”

“成，我請客你付錢！”

兩個人樂此不疲的逗着嘴，一路上也沒決定枯燥。韓新一直在閉目養神，後來葉婉才提醒說：“我們消停會，韓哥昨晚錄節目通宵沒睡。讓他睡會！”

他們倆這才安靜下來。我一直在聽着歌！韓新的《不再聯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