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威威生病

暫時不想回魚卡，便打了車去半畝茶園。念夏不在，她說在外面馬上回，服務員給我開了個包間。一個人擺弄這些茶具，來送水的小姑娘看到我的樣子不禁笑起來。

“林姐，茶葉不能放在這裏。這是功罩杯，茶葉應該放在茶托裏！”

她幫我把我弄的一團糟的茶盤擺放整齊，各歸其位。原來，所有事情都是有門道的啊，你若不知道，即使簡單的事情你也會弄糟！

“林姐，要不要我幫你泡啊？”那小姑娘熱情的問。

我想了想說：“好吧，你順便教教我！”

她高興着答應了，我們邊泡邊聊。什麽綠茶用綠茶杯泡，烏龍茶最好用紫砂壺，還有一些泡茶的步驟，我聽着雲裏霧裏，卻甚感興趣。正聊着，念夏來了。

她一身黑色大衣，将巴掌大的小臉襯的更蒼白，下巴也比我上次見她更尖了，臉色也不是很好。她把圍巾拿下，外套脫掉，然後才讓服務員出去。

“怎麽，你最近又在減肥啊？瞧你憔悴的，以前明明是嬰兒肥啊！”我停止擺弄茶具，開起她的玩笑。

念夏坐下來，順手将功罩杯握在手裏，看着我認真的說：“你不知道麽？100斤的女人是沒有未來的。你多重了啊？

“去！”我忍不住笑了：“你怎麽不問我多高啊？”

念夏沒和我糾結這無聊的話題，說：“今天回來的？”

“是啊，中午才到。”

“對了，你那個什麽蘇沛打過電話到這裏，問你的行程。我說，你沒和他備案啊？”

我盡量忽視她的調笑：“我幹嘛要和他備案啊？說說你，今天去見誰了？隔壁學校的大學生？”

念夏也沒搭理我的好奇，只是說：“聽他的口氣還是挺關心你的，你最好給人家去個電話！”

“哼！”我功力不及她十分之一，自然也是說不過她的。蘇沛，我現在還是不想給他電話，心裏的那個疙瘩還在，解不開，躲不過，繞不開。我在等，等它被割掉，或者慢慢溶解。

Advertisement

“念夏，你說，我要不要買輛車？今天打車過來，又被司機認出來了。再這樣下去，我出門根本不可能打到車！”我郁悶的問。

“值得考慮！我也看你拍的電視劇了，不就是一俗套的肥皂劇麽，臺詞不經典，內容不深刻，話題不轟動。怎麽着大家都追的那麽緊？店裏的幾個服務員也天天在讨論劇情！”念夏表情很無奈。以她的個性，若不是主演是朋友，她是萬萬不會看這些東西的。

“難道是因為我長的太美了？”我估計把臉湊她面前。念夏趕緊往後躲了躲，伸手擋住了眼睛：“別自欺欺人了，你又不是不照鏡子。”

我們倆又恢複之前打打鬧鬧說說笑笑的場面，她一直不願意和我聊隔壁大學的學生，說惱了她就攻擊我的蘇沛。哦，他還不是我的，至少現在不是！不知不覺就到了必須回去的時間，她拿着車鑰匙，穿上大衣，帶上圍巾，無不諷刺的說：“林大腕，給小的一個表現機會，讓小的送你回家，以後，要多多照顧！”

我想罵她又想不出什麽詞，只能認栽，反正我吃虧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了，習慣成自然，這句話說的真好。

回到魚卡的時候，蘇沛依然不在。在房間了轉了幾圈，什麽都沒做，我知道自己做什麽都不會有心情的，窗外的月色黯然，彎成月牙形的月亮像是害羞樣躲在雲層裏不肯出來。最後，還是看着黑屏的手機發了會呆，還是撥通了蘇沛的電話。

“若水。”蘇沛的聲音還是以往的淡漠冷靜，一點也不像念夏說的挺着急。

“是我，我回來了，在魚卡。之前一直在培訓，手機都必須上交，所以沒辦法和你聯系！”

“哦，我知道了。現在挺晚了，你早點睡吧，我明天給你電話！”

聽着電話被挂斷的聲音，我有點恨自己的多情。每次都是這樣，在我好不容易有勇氣的時候，他總是有意無意給我潑一頭涼水，徹骨冰心；然後再我有點動搖的時候，他又總是那樣溫柔，溫柔的讓我移不開目光。

我氣，我惱，我恨，我痛，我傷，我苦，可是我說不出來。我也不能說，只能打碎骨頭和着血水咽到肚子裏！

可是，我不知道的是，他也有他的氣他的惱他的恨他的痛他的傷他的苦！如果我知道，我一定會毫不猶豫的跟他走，毫不動搖的守護在他身旁。我一定會！

這時候的蘇沛守在醫院裏，徐習聖陪在一邊，重症監護室裏躺着的是威威。

“猴子，你也回去吧！我在這就行了！”蘇沛的嗓音有難以掩飾的低沉，剛才和若水通電話，他只是盡量表現的正常，不讓她聽出破綻，她是那麽聰明的一個姑娘！

“我守着！”徐習聖只說了這三個字，不願離開。這時候的威威很危險，醫生說二十四小時候才能确定是否脫離危險期。他，怎麽可能離開，他，一步都不願意離開！他寧願睡在裏面的人是他自己。

金老師說決賽分三個單元，第一場是交三幅作品，沒有主題，任意發揮。第二場根據暗戀這一主題設計服裝。第三單元就是評委決出獎項了。

我覺得第一場才是最難的，就像我們請客時不怕別人開出多刻薄的條件，就怕別人說随便。我不怕什麽暗戀明戀初戀苦戀姐弟戀師生戀還是黃昏戀，就怕沒的戀。所以，我也不怕什麽刁鑽奇怪的主題，就怕沒有主題。而且，一交就是三幅。三幅不能是一個樣式，也不能是一種類型。真是夠折磨人的！

我沒有目的的在紙上塗塗畫畫，亂七八糟的。甚至想到如果我去畫印象派一定會大獲成功，因為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畫什麽。蘇沛今天還是沒有給我電話，不知不覺，紙上滿是蘇沛的名字。我挫敗的扔了鉛筆，把紙張用力揉了揉扔到垃圾桶裏。

想了想，便翻箱倒櫃找到高中無聊時随意的塗鴉，想要看看那時自己的喜好，說不定有什麽靈感。

正當我翻的腦袋都大了的時候，電話響起來。我一個不小心，紙箱子裏的東西全部翻落一地。伸手拿到電話。

“喂！”我沒好氣的說。

“若水，”Andy的聲音特別歡快，他甚至忽略了我的壞脾氣：“林導的劇本發過來了。你知道麽？你居然是女一號！葉婉都不得不給你做配角。”

“啊？”我難以置信，這怎麽可能啊。林導真是老花了麽？

“你來公司一趟，我們商量下具體的東西。”

我趕緊答應着，看着這一地的狼藉，嘆口氣，準備回來後再收拾。呆在這房間裏只會讓我心情更糟糕！

顧澤彥趕去日本補拍之前那部電影的一些鏡頭了，Andy一邊翻着劇本一邊說：“這也是的，阿彥那些鏡頭完全沒必要補拍，一些後期制作就可以彌補，也不知投資商是怎麽想的，花錢找麻煩！”

“現在網友多精明啊，你看網上劇情穿幫的視頻，那是一個比一個丢人，經點心總沒錯！”我幫顧澤彥開脫道，本來這件事，他又沒什麽錯。

“恩。”Andy沒糾結那些事，和我說起來劇本：“你看啊，這次是你和韓新分別飾演男女主角，葉婉和阿彥的角色也很重要。尤其是葉婉，她的角色特別容易出彩，以她的演技，到時候電影出來，戲份不會比你少，你可得用點心。”

“知道了，離開拍還有些日子，我會認真研究的！”

确認了檔期和一些事情後，我就收拾劇本，準備去提車。前幾天已經上網看了，确認好型號就給4S店打了電話預約，她們說今天就可以提。

打電話讓念夏陪我一起，她看見我預定的車子，忍不住笑起來：“林若水啊，你還真是喜歡我啊！我買一輛大衆你也就買這個，牌子一樣就算了，連顏色型號都一樣，你不會再去弄個一樣的車牌吧？”

“我就是暗戀你怎麽着？要不要從了大爺我啊？”

“我呸！”

其實，我就是懶。坐念夏的車覺得還不錯，她也一直說好，顏色也是比較低調的銀灰色，價格也不算高。省的我再費心去看去挑去試，所以幹脆買了和她一樣的。

也許車子對于男人來說就像是第二個老婆，但是對女人來說，根本沒那麽重要，只是一個代步工具而已！

我還是大二時學的駕照，許久沒開，有點生疏。便讓念夏給我開回去，她取笑我說，照你這水平，絕對要請個司機，不然安全不保！

其實，買完車我就後悔了。以我的車技，哪敢往路上開啊！這北京城堵得又不像話，早知道幹脆去買個電動車算了。既方便還輕松！

回到魚卡，看到房間裏一片狼藉，只好把東西扔到床上，彎下身子去整理。落在地上的，除了一些小說書，CD，還有一些小禮物，我自己做的工藝品，收集的小挂件，幸好沒有易碎物品。整理了好大一會才從書裏找到我想要的手稿，把它放到一邊，先把其他東西整理好才可以，不然這房間都沒法落腳了。

手稿保存的還算好，既沒有發黴，也沒有異味。只是可能久了，紙頁有點泛黃。那時候的自己哪懂設計，只是随手塗鴉罷了，看到自已之前稚嫩的手筆和一旁零落的字跡，有些好笑，也有些感動。忽然，翻到一頁時，我停住了手指，這是我給念夏設計的一款婚紗，旁邊還有“致我最愛的閨蜜”這樣的字。

純白色的抹胸婚紗，胸前是花瓣樣式，腰間綴有大的有些誇張的蝴蝶結，裙擺長到需要有人來拖着。

這是什麽時候的呢？認真回想了下，才想起來。是初中！有人托我給念夏遞情書，那時候的我竟然會以為這樣念夏就要嫁給那人了。所以晚上趁着燈光給她設計這樣一款婚紗，一種現在看來很俗氣卻幸福的款式。估計現在要和她說起來，念夏肯定連那人是什麽樣都不記得了。

我忽然間就有了靈感。那就設計一款婚紗吧！就用俗氣的蝴蝶結。想着我就拿起筆在紙上塗塗畫畫。一定要是抹胸的，念夏的鎖骨那麽漂亮，要露出來才好看，群尾不要那麽長，但下擺一定要飄逸，仿佛風一吹就能吹走似的，腰間還是要個蝴蝶結，不能太誇張，念夏不喜歡的。

不知過了多久，看着躍然紙上的成果，我一連幾日的黯然情緒一掃而空。如果，有一天，念夏結婚，我一定要送她這世界最漂亮的婚紗，她一定是這世界上最漂亮的新娘！

學校裏，還有兩件沒公布的作品，這樣我第一單元的三件衣服就算完成了。還有暗戀！

暗戀？我現在的狀态。

應該怎樣用服裝表達出來呢？暗戀，是開在黑暗裏的一朵花。所以，是要用花這個元素麽？現在流行的镂空立體花紋？可是，那樣蕾絲公主的東西怎麽可以呢？

我看着紙上自己越描越大的蝴蝶結，不禁把紙豎過來。哇！這不就是麽？豎起的蝴蝶結。

就是它了！決定後，又重新拿了一張紙，認真畫起來。可是在顏色方面卻又疑惑了。是粉色還是青色呢？暗戀，酸酸澀澀的小心情。青色麽？試着繪這種顏色。可是結果出來卻不甚滿意，也太小資了，這樣的風格絕對是明戀，輕舞飛揚的心境。看着五顏六色的顏料，總不能潑出個彩色出來吧。一個一個看，最終決定用黑色，炭黑色！

黑色倒立蝴蝶結。這就是暗戀！既美麗又無望，充滿着幻想卻無法實現。

就像現在的我！

蘇沛依然沒有消息。我拿起手機，上面既沒有未接來電，也沒有未讀信息。我有點讨厭手機！這樣的東西，總讓人心神不寧。

看了下時間，已經晚上10點了，我不知不覺中坐了将近四個小時。還是打個電話，只不過，我沒有打給蘇沛。

“喂，習聖哥麽？”

“喲，難得啊！居然喊我哥！”徐習聖調笑的口氣并不像之前那麽輕松。

我沒心情和他開玩笑，直接說：“蘇沛和你在一起麽？你們事務所最近是不是很忙？”

他像是猶豫了不知說什麽好，過了好大一會，他才開口道：“我現在在車上，蘇沛應該還在醫院。”

“醫院？”我驚得站起來，腦子裏一片空白：“他怎麽了？”

我的聲音竟然在發抖。徐習聖慌忙說：“不是他，蘇沛好着呢。是威威！”

我的心這才慢慢平複：“威威？威威出什麽事了？”

“血管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