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婚禮

北京的春天一直是被衆人诟病的，無論是坐在豪華轎車裏的貴婦二世祖還是路邊騎車電動車的上班族或者是走在人行道的學生，每個人的臉上都或多或少的表達着不滿的情緒。浮沙随着東南風肆意侵襲這城市裏的每一寸土地，像是那蠶食綠洲的沙漠，蠶食青春的歲月。08年奧運會的時候，非洲有個國家的女運動因為擔心北京的沙塵暴而拒絕參加奧運會，在當時成為笑談。最終的結局卻是她在八月份到北京觀看的時候後悔莫及。

當然，這只是個笑談。只是這個故事也從側面告訴了我們北京的天氣究竟有多糟糕。

可是，即便如此，還是有四面八方全國各地的人洶湧而至。他們想要在這座城市尋求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他們寧願做北漂去為了實現那個被別人看扁的夢想。或者更多的人只是想來看看這個叫做首都的城市到底有什麽不一樣。汽車站，火車站，飛機場，地鐵站，公交車，無論幾時幾刻，永遠人滿為患。國家又投資建了高鐵，越來越多的人湧入這座城市，這座城市像是一個張着大口的怪物，來而不拒。總有一天，總有一天，它會超重。

那一天如果到來，我們該怎麽辦？

有人說，這是個杞人憂天的問題。

回到北京之後，我請了很長時間的假。

林導的戲結束後，我心神俱疲。盡管Andy拿來很多劇本，我告訴他會認真看，可是那些辛苦打印的紙張被我束之高閣。我需要時間去恢複，從那部戲中走出來，我必須讓自己以一種新的狀态出現在大家面前。這部戲的後期制作也許會花上很長的時間，在這段時間裏，我完全可以去另一個劇組演繹另一個角色。可我畢竟不是科班出身，我沒有那麽多機會可以鍛煉，我自然也做不到那麽快就可以出戲。考慮到這一天，我決定放自己一個假，休息一段時間。

拒絕了很多邀請之後，Andy終于着急起來，他找到一直躲在家裏的我，開門見山的問：“你究竟是怎麽想的？”

我給他倒了杯茶，放了幾朵清火的滁菊，端給他，說：“我想休息一段時間，等到好劇本的時候，我可以有足夠的精力去争取。”

“這不可能，公司不會同意的。雖然這部戲不知道何時上映，但是林導啓用你做女主角的消息已經被衆人所知。現在想找你拍戲的導演很多，公開表示想和你合作的演員也不在少數，還有投資商點名要求必須要你出演。現在你要休息，不是開玩笑麽？”Andy聳聳肩，顯然覺得我是在開玩笑。

我也不着急，只是據理力争的說：“公司那邊就麻煩你了，我不想在《破》上映前接戲，萬一是部爛戲，《破》也會跟着受影響的。當然，要有好劇本，我一定會出演。Andy哥你也說過，戲不在多，必須要精。我現在就是在等，等另一部好戲。”

“你以為你坐在這裏等，那些好劇本就會來找你麽？好演員多的是，漂亮的，有特色的，拿獎的，有人氣的。她們都争先恐後追求曝光率，生怕被別人遺忘。你拿什麽和她們争啊？在你沒有足夠的成績之前，那些人是不會相信你的。你現在必須要有幾個拿得出手的作品，才會有更好的劇組找你！”Andy依然堅持我應該去接戲的觀點。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現在要以量證質了？我做不到，畢竟，我是個半路出身的演員。我希望你可以理解，至少現在，我是不想接戲的。”我也依然堅持自己的觀點：“我不想有一天，有人翻出我拍的戲說‘林若水是爛片之王’是‘票房毒藥’！我覺得我現在最重要的是要磨練自己的演技，資深的演員和導演，好的劇本，才是我必須的選擇。”

Andy像是料到我會如此堅持一般，他長長的嘆了口氣，說：“我知道，我也能理解。只是現在施壓的是公司，我倒也不怕對你說，公司現在狀況不佳，他們希望能盡快培養出可以在影壇有舉足輕重地位的花旦，你是最好的選擇。”

原來如此，我說Andy怎麽會非要我去接那些次一點的戲呢，原來如此。

思考一番，我揣度語言，才說：“我只能說有好劇本，我一定會去拍。不過，我現在可以參加一些活動，商業或慈善都可以。這樣就不必擔心曝光率了。我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而且，我最近需要靜下心去創作一些作品了，不然蘇顏老師倒是白簽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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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dy勉強同意了我的想法，不過直到離開，他還是不忘勸我多看看劇本，說不定就有喜歡的了。我點頭答應。

後來顧澤彥知道這件事，把我罵的狗血臨頭。他說我跟本就不懂這個圈子，根本就不懂其中的厲害關系，我不夠委婉圓滑，而我的直接拒絕很有可能會得罪一些人。當時，我根本就沒有把他的話放在心上，只道他是危言聳聽。直到後來，我才意識到自己的幼稚與武斷。

威威的婚禮定在了五月份，請了婚慶公司打理一切事物。其他的瑣事徐習聖全權負責了威威要做的只是打扮的美美的出現在衆人面前。她的婚紗是蘇顏親自設計，親手做的。威威說蘇顏和她母親是發小，關系一直很好，更是把威威和蘇沛當做親生兒女一樣看待，所以才會這麽重視自己的婚禮。這個解釋倒是很好的解釋了為什麽已經很少設計婚紗的蘇顏會再度出山，并且花這麽多的時間和精力。

婚禮當天，我一直陪着威威，見證她的緊張和幸福。

從早晨的化妝，到焦急的等待新郎前來接親。威威有些許緊張過頭了，我雖然沒見過太多新娘子，但是我相信沒有哪個人結婚當天還一遍又一遍給新郎打電話詢問他的行程。終于我忍不住了，把手機從她手裏奪了過來放到一邊。我帶着她到鏡子前面，巨大的全身鏡是我特地從工作室借來的。

鏡子裏的人身穿白紗，飄逸動爽的雪紡被一寸寸裁剪，高腰束身，A字型裙擺綴滿了手工縫制的蕾絲，不失浪漫。胸前空白一片，沒有任何裝飾，抹胸樣式，展示了新娘漂亮的鎖骨和胸線。整個人散發着朦胧的美感，出塵脫俗。頭發被精心在頭頂盤成漂亮的髻，額前的頭發被向上挑起，呈現發髻的效果。及地的蕾絲頭紗被縫制出褶皺的效果。還有那銀白色的珍珠婚鞋。

鏡子裏的人是那麽美麗，我站在身後黯然失色。

“你看，多美啊！徐習聖娶到你是多幸運啊！”我忍不住贊嘆。

威威摸着自己的臉頰，輕聲說：“這是我這輩子最美麗的時刻了！”

每一個人都希望能夠有一天穿上美美的婚紗，有那麽一個前來牽着自己的手走向那美好的未來。這是每一個女孩的夢想！

徐習聖來接親的時候，我沒有過阻擋，只是客套的問了幾個問題就把門打開了。我怕耽誤太久，裏面的新娘子太着急。徐習聖之前并沒有見過威威穿婚紗的樣子，一開門，他就迫不急待的往裏沖，可是，見到那個坐在梳妝鏡前等待愛人的新娘子，徐習聖驀地停下來，只是傻笑。一旁的伴郎拿手肘搗他：“愣什麽，快去啊！”

我只知道伴郎名叫林諾，之前并沒有見過面。這次一見，倒覺得這個人長得也太好看了，盡管已經很低調，但是依然遮不住他的帥氣。找個這樣的伴郎，我只能說徐習聖還真對自己是有很大的自信啊！

婚禮的地點定在了湯氏集團旗下的度假山莊，寬闊的綠茵草坪，踩上去厚厚軟軟的。草坪後方是一片開闊的水面，水面上正有幾只黑天鵝悠閑的劃水而過，藍天、白雲、碧草、天鵝，眼前的一切隔絕了世俗的喧嚣和城市的污染。

中央大草坪上，粉色的花門矗立在紅毯的一頭，另一頭就是白色紗幔粉色氣球和玫瑰鮮花點綴的舞臺。紅毯兩邊白色的座椅上已經有不少客人坐在上面。新郎和婚禮主持站在紅毯那端等候，威威一手捧着捧花，另一只手挽着蘇父的手正一步一步走向他們。

我和伴郎站在舞臺的一側，手裏拿着他們的婚戒。看着威威慢慢走過來，我的鼻子竟然酸酸的。這個單純美好的姑娘，今天，就要嫁人了。多讓人驚訝啊！

理查德克萊德曼的《夢中的婚禮》響起，悠揚美麗的曲調感染着每一個人。

蘇父把威威的手交給徐習聖，那個儒雅而溫和的老人竟然忍不住哽咽，他對徐習聖說：“辛苦你了！威威就交給你了”

聽到這話，威威一直忍着的淚水終于大滴大滴的落下，臺下的蘇母也在悄悄抹着眼淚。徐習聖安慰着他：“我會好好照顧她的！”

婚禮主持問：“徐習聖先生，你有什麽話想要對對面的這位女士說？”

徐習聖一直看着威威，目不轉睛，他一字一頓的說：“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人了。困難我扛着，麻煩我解決，家務我來做。你只要當徐太太就好，不許辭職，不許罷工！娶到你，是我徐習聖這輩子最幸福是事！”

臺下有人笑也有人哭，徐習聖的一些朋友在起哄。我看不到威威的表情，可是，想來，她定然也是又想哭又想笑。

婚禮主持又問：“蘇威威小姐，你有什麽話想要對對面的這位男士說？”

“從今天起，你也是我的人了。你要負責寵我，照顧我，愛我。就算我不夠好，做不了合格的徐太太，你也不許抱怨，不許開除我！嫁給你，是我蘇威威這輩子最幸運的事！”威威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許沙啞。

大家開始鼓掌，這時候，主持人笑着打斷大家的歡呼，說：“我要分別問兩人同樣的一個問題，這是一個很長的問題，請在聽完後才回答。”他看向徐習聖，問：“徐習聖先生，你是否願意娶蘇威威小姐為妻，愛她、安慰她、尊重她、保護他，像你愛自己一樣。不論她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貧窮，美麗或醜陋，始終忠於她，一生一世愛她，不離不棄，直到離開世界，你願意麽？”

徐習聖眼裏閃着淚花大聲說：“我願意！”

婚禮主持又轉向威威，問：“蘇威威小姐，你是否願意嫁給徐習聖先生為妻，愛他、安慰他、尊重他、保護他，像你愛自己一樣。不論他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貧窮，美麗或醜陋，始終忠於他，一生一世愛他，不離不棄，直到離開世界，你願意麽？”

威威早已泣不成聲，卻依然用盡力氣說：“我願意！”

“那麽現在，我宣布你們正式成為夫妻，請交換戒指。”

我端着戒指走到舞臺，在衆人的注視下，他們交換了戒指。不知是誰起哄道：“親一個！”

現場鬧成一片，大家異口同聲的喊着：“親一個，親一個！”

徐習聖看着罪魁禍首，無奈的搖頭，威威大大方方的站在那裏，說：“沒關系，反正我現在是合法的徐太太了！你随意！”

衆人又是哄笑一堂，我站在一旁也忍不住笑起來。這樣才對，婚禮上就應該是歡樂的，無論情況怎樣，新人總是需要大家的祝福。這祝福，會讓他們對未來的生活更有信心，充滿期待。

徐習聖終于躲不過，拗不過大家的歡呼，只好随了大家的心願。親吻了讓他不知所措的新娘子！這個吻像是一個承諾，對未來的承諾。

我忽然也想結婚了。

抛花球的時候，威威非讓我站在她正後方不可，她說：“肥水不流外人田，近水樓臺先得月，下個結婚的肯定是你和我哥！”

可是，她太相信自己了。那個花球顯然跑偏了，直落到站在一旁的一個女孩懷裏。那個女孩子看起來只有高中生的模樣，抱着花球，一臉尴尬。拿也不是，放也不是。她只好問旁邊的人：“哥，怎麽辦啊？”

那個人看了一眼一臉懊惱的新娘子，平靜的說：“拿着，順便去謝謝新娘子！”

只聽威威毫不顧忌的吼道：“湯明歡，你竟然誘拐未成年少女！”

湯明歡被威威的聲音吓了一大跳，那個女孩子更是尴尬了，她看了看湯明歡，又看了看威威，一時間不知所措。湯明歡也不解釋，只是說：“蘇大嗓子，你這聲音像是我去把新郎搶走了一樣！”

威威立刻反擊說：“新郎給你，捧花還我！”

衆人啞然，我拽着想動手的威威，小聲的說：“別鬧，今天是你的婚禮。”

威威不好再發作，卻依然不甘示弱的用眼神警告湯明歡。看到這個場景，湯明歡只好帶着那個女孩子走到我們面前，解釋說：“這是我表妹，林諾的妹妹，林墨！”

叫做林墨的女孩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後把捧花遞給威威：“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接的！”

“沒關系。”我趕緊阻止威威想要接過來的沖動，哪有人抛過的捧花再要回去的道理。我對林墨說：“你拿着吧，既然落到你懷裏，這是個好預兆，你一定也會有個很愛你的人娶你，會有幸福的人生！”

林墨更加局促了，她年紀還小，一直受到的教育是不能早戀，忽然有個人說她會一個很愛她的人結婚，她覺得有點接受不了，也不知道該怎樣回應才不失禮。

這時候，有人過來通知說是宴席開始了。餐廳離草坪不是很遠，就在人工湖對面。我想他們致歉，然後帶着她離開。之後，她還有很多事要做呢！

威威婚禮結束後，一直酒量很好的我竟然喝醉了。盡管一直貌似很清醒的送走了最後一撥客人，可是頭疼欲裂，看東西開始有重影，我深知自己如果再堅持下去，怕是要暈倒在這裏了。這時候，我看到蘇沛站在樓梯口和一個人聊天，我走了過去，順勢倒在他身上，蘇沛趕緊扶住我，我用最後的清醒模糊不清的說：“我喝多了，送我回去。”

蘇沛略帶尴尬的看着蘇顏，一時間不知怎麽是好。蘇顏微微皺了眉，說：“你回去吧，我去和威威媽媽聊會天。”

蘇沛應了聲，就帶着已經沒有任何意識的我回到魚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