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往事如風

走進電梯，蘇顏對着電梯裏的鏡面整理妝容。歲月已經爬過了她的皮膚，這是再好的化妝品也遮掩不了的。她嘆了口氣，可是随後又想，反正都已經過去那麽多年了，二十多年了。果然是時光如逝，白駒過隙！

到了一樓，前臺小姐看到蘇顏，立刻微笑打招呼：“蘇總好，那位夫人在休息區！”

“好的，謝謝！”

“不客氣！”

剛進休息區，蘇顏就看到坐在落地窗旁邊的王玉玲，她正在喝咖啡，動作優雅。蘇顏深吸一口氣，她是緊張的，當她意識到自己還是對于那件事耿耿于懷的時候，她忍不住嘲諷自己：有什麽好怕的呢？蘇顏，你已經過了那個擔驚受怕的階段了，現在的你，足夠優秀！

“伯母好！”盡管如此，蘇顏還是禮貌的打了招呼。舒老太太停下手裏的動作，微微一笑，說：“好久不見，蘇顏！坐下吧！”

蘇顏應聲坐在她的對面，開門見山的問：“您找我有什麽事呢？”

“随便聊聊！”

蘇顏覺得可笑，她可不是随便聊聊的最佳人選。蘇顏也不跟她寒暄，說：“伯母，您還是直接說吧，我怕是沒有什麽時間和您随便聊聊！”

“哦？”王玉玲看着她，笑容和藹：“你還是老樣子，直爽驕傲！”

“您也還是老樣子！”蘇顏沒再多做評論。

“那好，我直說！你當年是懷着孩子的吧！”王玉玲用的是陳述語氣，而不是疑問句。

蘇顏直直的看着王玉玲，原來，果然是為了這件事！也只有這件事怕是才能勞得動她的大駕。蘇顏覺得安心了，她說：“您也看了新聞？那樣是事又何必信呢？”

王玉玲笑了，笑得大大方方，她說：“我當然不信林若水是你的女兒，或者，她也許是你的女兒，但一定不是舒恺的！”

聽她就這樣随意提起那個人是名字，蘇顏覺得自己腦袋裏的某個角落炸開了，她很想發脾氣，可是她沒有：“既然如此，你來找我做什麽？”

“我想知道那個孩子在哪裏？舒恺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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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蘇顏笑得荒涼，說：“舒恺是誰？他有什麽資格讓我幫他生孩子？他配麽？”說到最後，她的語氣已經發了狠。

王玉玲還是一副處驚不變的表情，說：“你也別否認了，要是沒有确切證據，我也不會貿然來找你！劉醫生已經和我說了！”

劉醫生？蘇顏想了很久才想起那個人，那個确診自己懷孕的女醫生，她忽然覺得自己真的沒什麽好怕的了：“她告訴您了？您知道我懷孕了，可是您還是準許喬美子嫁到舒家？是啊，當年我的确是懷孕了！”蘇顏索性承認了，她往椅背一靠，雙手抱着胸一副防備的姿勢，說：“我打掉了，我把那個孩子打掉了！就在他們婚禮的那天！”

王玉玲不氣也不惱，語氣平淡的說：“蘇顏，你要是有把孩子打掉的魄力，當年，你也不會輸給美子了！你也別怪我，舒家需要美子的家庭背景！也許你比她好很多，可是就這一點，你輸了！”

“我也認輸了！這麽多年，你們走你們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大家相安無事就好！真的沒有見面的必要！”

“如果你沒有生下我們舒家的孩子，我自然不會來見你！他叫蘇沛是吧？”

蘇顏瞪大了眼睛，她怎麽會知道？這件事根本就沒幾個人知道的，她竟然知道！果然，姜還是老的辣，她太低估對手的實力了，尤其當那個人還是王玉玲的時候！這次，她又輸了！

“他姓蘇，不姓舒！”

王玉玲笑了，果然如此，她猜得并沒有錯！果然那個孩子就是舒恺的。她說：“蘇顏，無論他姓什麽，只要他身上流的是我們舒家血，那他就是我們舒家的人！我是不會允許舒家的子孫流落在外的！”

蘇顏覺得好笑：“你憑什麽不允許啊？你們舒家給了他什麽啊？我也告訴你們，我蘇顏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懦弱的小女孩了，你們請便！”

“只要他願意回到舒家，整個舒氏都是他的！”

王玉玲淡定的吐出這樣一句話吓了蘇顏一大跳，整個舒氏？果然是不小的誘惑啊！

“哦？整個舒氏？那喬美子呢？她的女兒呢？”

“小靖畢竟是個女孩子，舒氏她管不了的！我保證，只要蘇沛願意回舒家，舒氏就是他的！”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不是因為蘇沛身上流的是舒家的血，只是因為蘇沛是男人！可以為舒家傳宗接代的男人！

蘇顏冷笑着，一字一頓的說：“喬美子真是可憐啊！辛辛苦苦一輩子，最後得到這一切的還是我的兒子！我真為她感到悲哀！我也真慶幸自己沒有嫁到你們這樣變态的家庭！再見！”

這時候，禮貌什麽的都被抛在腦後，要不是看她是長輩，蘇顏怕是一巴掌一杯水已經到她臉上了！蘇顏真是氣極了，雙手握緊拳頭，*牙齒。她很想揍人！

王玉玲依然坐在座位上，看着蘇顏離開的背影。原來這個女人真的變了，已經不是當年那個為了愛情願意放棄一切的傻孩子了！她還記得那個孩子在舒恺婚禮的那天一個躲在角落哭的由多傷心，在劉醫生無意中說出蘇顏懷上舒恺的孩子的時候，她也曾猶豫過，可是，社會就是這麽現實！一個毫無背景的兒媳婦和一個大財團女兒的兒媳婦，她當然清楚自己應該選哪個了！她并不後悔自己的選擇，只是覺得有些悲涼！

舒恺的飛機因為晚點讓喬美子和舒靖在出口等了許久。喬美子用手摸了摸頭發，又整理下裙子，還是不确定的問：“小靖，我妝沒花吧？頭發沒亂吧？我總覺得衣服不合适！”

舒靖無奈的看着已經問了她很多遍的媽媽，只好安慰她說：“妝沒花，頭發沒亂，衣服也合适的很！媽，您真的漂亮極了！爸爸見到，一定會被您迷死的！”

喬美子的臉上竟然出現兩片紅暈，嗔怪道：“死丫頭，淨胡說！”

正說着，機場的廣播響起“各位旅客下午好，從紐約飛往北京的CA982已經安全降落，請各位接機的旅客做好準備！”

“來了來了！”喬美子難掩興奮之情。

舒恺推着行李從出口走出來，白襯衣黑褲子，看樣子，舒靖穿衣服的習慣是遺傳了舒恺的。舒恺的胳膊上還搭着外套。

喬美子看到後，立刻開心的迎上去：“回來了啊！坐了那麽久的飛機累不累啊？”

舒恺看了一眼身邊這個在法律上是自己妻子的人，只是覺得寒心。他什麽都沒說！舒靖看出了爸爸的冷淡，趕緊上前撒嬌：“爸，你走那麽久，有沒有想我和媽媽啊？”

舒恺看到女兒，終于露出笑容，說：“當然想了，想沒想爸爸啊？”

“想啊！今晚媽媽可是在酒店給你準備接風，燒得全是你愛吃的菜啊！”

“對了，忘了和你們說！我今晚有事，你們先回去吧！我讓老劉來接我了！”

喬美子強裝的笑容在這一刻終于破裂，她迫使自己冷靜的問：“有什麽事非要一回來就去辦不可啊？還是先回家吧！”

“我去哪裏應該沒有義務像你報告吧！你管好你自己就好！”舒恺難掩厭惡神色。

舒靖趕緊拉住想要發作的喬美子，打圓場一樣說：“那行，爸，你先去忙！忙完再給我們打電話！”

“好的！”

車子就停在機場外，司機老劉看到老板出來，趕緊下車接過行李。舒恺頭也沒回的鑽進車裏，黑色的一汽奧迪，很快就淹沒在車流中。

喬美子終于甩開被舒靖拉住的胳膊，她連生氣的權利都被剝奪了！舒靖看到這一幕，已經沒有太多的感覺，這樣的事發生過太多次，她已經習慣并且厭煩了。她不理解為什麽兩個當事人還糾纏在這樣的無賴當中，不肯放手！

有時候，她真的很想離開這個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