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見她一張小臉裝模作樣的,左淵不由輕笑了一聲。

“沒有,你很好,是他配不上你。”他低聲說,帶着些許微不可查的誘哄。

聽到這一句,公孫月眉毛一揚,算是滿意了。

她沖左淵燦爛的笑了笑,看着前路,說:“那我們快走吧。”

還真是好哄。

左淵心中低語,嘴角的笑,不經意間上揚了許多。

一行人到了另一處不起眼的宅邸,翻身上馬後,快速出了漳州城。

城外,公孫家莊園。

幾匹快馬飛馳而來,守門的人剛要阻攔,在看到來人出示的令信後邊立即放了行。

知冬帶路,找到了這些年和她接手那些被救之人的管事。

一番詢問,管事找出了一本專門記載着這些事的冊子,才算找到了那位名喚瓊娘的女子的去處。

“去了魏縣的公孫家莊園。”管事恭敬的地上冊子,示意知冬去看。

知冬接過,遞給公孫月,公孫月随便看了眼,轉而看向身側的左淵。

左淵眉毛微凝,說:“魏縣?”

那可是在漳州邊界處了。

管事腰身更彎了些,左淵的氣勢太強,總是在外間收斂了些,可現在一開口,不經意間就洩露了些許。

恍惚間,她還以為這是貴人對那女人去處的不滿。

思及此處,她連忙解釋,說:“非是我苛待,實在是那女人的來歷……她自己要求的,說是留在此處,難免要受人非議,所以想找個沒多少人認識她的地方去。”

她對瓊娘這個名字無甚印象,這會兒能想起來,也是因為這個去處,這些年只有寥寥幾個人去過。

左淵沒有理會,只看向公孫月說:“還要勞煩公孫家一趟了。”

他此番前來漳州,手底下的人都被看的很緊,而他又不适合親自前去。因此,要帶人過來,還得公孫家出手。

公孫月笑着點頭,說:“無礙,都是小事。”

正所謂,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嘛。

得了這個消息,一行人就準備往回走,可剛出了門,就發現只剛剛這一會兒,外面的天色便已經變得陰沉了起來。

遠處暗沉沉的烏雲翻滾着湧了過來,頭頂這一片天,都被鋪滿,影的人心裏沉悶悶的。

公孫月微微皺眉,心中暗道不好。

明明之前她還說要下雨的,可等到走的時候,卻都給忘了。眼下這番情形,明顯是不适合回城的。不然,若是恰好行到半道的時候下雨,她們躲都沒地方躲。

“姑娘,今日還是在這裏住下吧。”見狀,知冬連忙勸道。

公孫月看向身邊的左淵,目含詢問。

她這裏什麽都行,主要看左淵的。

左淵眉微微皺了一下,說:“你在這裏住下,我先回去。否則,端明兄那裏不好解決。”

他們出來,是讓公孫紹打掩護的,可他要是不回去,那他那裏可不好解決。

“既然要走,便一起走吧。”他做下了決定,公孫月就笑着說。跟着邁步就往外走,又道:“既然如此,我們還需快些才好。”

左淵微的皺眉,出聲勸道:“你留下,這一路風雨交加,萬一得了傷寒便不好了。”

公孫月回頭看了他一眼,笑的燦爛,說:“沒事啦,我們快些,不一定會碰上。”說着話,腳步又快了些。

眼見着公孫月不聽勸,左淵也就沒再多說,只微微的笑了一下,說:“好吧。”

那便随她吧,他心中想着,嘴角卻微的輕抿了一下,很快,只一瞬間便就又恢複了正常。

翻身上馬,一行人趕忙着往城裏走。

不過,這世上的事大多都是越怕什麽越來什麽。

行至半道,幾聲炸雷之後,豆大的雨點便就随着一陣冷風落下了。

“叔父,您還好嗎?”公孫月目光一掃,忽然說。

她剛剛,好像看到左淵的身體緊繃了一下。

“無事。”左淵沉聲說。

公孫月又看了他一眼,總感覺左淵的嗓音似乎有些悶,似乎在忍着什麽一樣。

比較幸運的是,下雨的時候,他們已經進了城。

街邊小販急匆匆的收起攤子,公孫月駕馬更快了兩分,趕着雨勢越來越大前,總算是回到了公孫府。

一陣忙亂,婢女們都迎上來擁簇着公孫月去洗漱,她抽空看了眼左淵,微微點頭,示意她走了。

昏暗的回廊中,少女的笑容燦爛明媚,一時間,連這天色仿佛都明亮了許多。

左淵收回視線,面上聲色不動,對打量着自己的公孫紹點了點頭,有些歉意的說:“此番上門,竟累的三娘淋了雨,實在有愧。”

公孫紹眼睛微眯,稍微放下了心。

看起來,這左淵的确是沒對他乖女動歪心思。倒是他那女兒……

面上灑脫一笑,偏又帶着心疼,公孫紹說:“無事,無事,見微快去洗漱,這濕衣還是早些換下為好。”

左淵溫和一笑,跟着領路的仆役走了,心中卻忍不住琢磨,剛才公孫紹那奇怪的打量是什麽意思。

單身二十五年的左某人不明白,那是來自一位擔心有豬拱他養的小白菜的老父親的目光。

大大的浴桶水霧缭繞,馥郁的玫瑰香氣在空氣中蒸騰。

公孫月趴在桶沿上,由着知春幾個丫鬟在水從後頸處澆下,然後沿着肩背滾落。舒服的溫熱随之蔓延到四肢百骸。

她舒服的昏昏欲睡,窗外又是一聲炸雷響起。這一下,她頓時又清醒了起來,跟着伸手阻止,懶懶的起了身。

“快收拾了吧,爹爹他還等着我用膳呢。”公孫月輕聲打了一個呵欠,從浴桶中出來。

思明院中一直都備着公孫月的東西,這會兒要用,全都是現成的。

一番收拾,挽起發後,公孫月只挑了一朵淡粉的芍藥簪在發髻上,便就準備去找公孫紹。

出乎預料的是,她剛剛出來,就遇到了公孫紹遣來的嬷嬷,說是他準備和左淵小宴,讓公孫月回寶祥院去用晚膳。

公孫月了然的點頭,不覺奇怪。

的确,兩個大男人喝酒,她去不合适。不過,下着雨被自家親爹要求回寶祥院,這還是頭一次。心中想着,她揮去那一絲怪異,帶着人準備回自己的院子。

繞過回廊,公孫月又懶散的打了個呵欠,跟着就被迎面而來的冷風吹得精神一震。

睜大眼睛時,眼底還帶着些水意。跟着,她又是一頓。

對面,左淵正安靜的站在那裏,眼含笑意。

這個,這個,她好像沒辦法安慰自己對方沒看到了。廢話,離得這麽近,對方又是這個表情,肯定看到了啊。

……

“叔父。”掩下心中那點尴尬無措,公孫月強裝鎮定的行禮。

“三娘,”左淵的聲音低沉而溫和,又道:“風冷,三娘回去後若有不舒服,要立時找大夫來,可莫要耽擱了。”

“多謝叔父,我知道了。”公孫月眨眼,一副乖巧聽話的樣子。

左淵一看就知道,對方根本沒準備照做。

雖然只見了幾面,可他卻已經知道,每逢公孫月眨眼,便是對方正動着小心思的時候。

心中想着,左淵沒再多說,只目送公孫月離開,只等着看到公孫紹時,便順口提了一句。

邁步離開,廊外雨勢不減,随着冷風吹進廊下。他淡淡的掃了一眼,再一擡眼,忽的就想起了剛剛站在這裏的公孫月,以及她鬓邊的那朵芍藥。

人比花嬌。

小姑娘臉頰上覆着一層淺淺的粉色,漂亮的桃花眼裏泛着薄薄的一層水光,眼波流轉盈盈看來時,簡直比那朵芍藥還要嬌豔。

這般姿容,已經可以想象,待再過幾年徹底長開後,會是何等的國色天香了。

左淵心中思緒一晃而過,沒有深思,便就已經散去。

沒幾步,就到了宴客廳,左淵坐下後也沒忘了剛才的想法,便就對公孫紹提了一句。

果然,事關公孫月,公孫紹從不會耽擱,立即便命人找大夫去了。

寶祥院中。

看着自己上門的府醫,公孫月臉上含笑,心中卻恨不得錘左淵幾下。

好氣哦。

肯定是左淵提了,要不然,因着自己鮮少生病的原因,她爹絕對想不到要找府醫來。

公孫月噘嘴,心中憤憤。可還是乖巧的伸了手。

府醫診了半天,最後開了個驅寒的方子,又命人跟着他去抓藥,然後拎着醫箱走了。

公孫月苦大仇深的看着拎回來的藥包,讓知春把這玩意藏好。

她不要看見它!

“姑娘,”知春不贊同的說,最後還是敗在了公孫月的堅持下。

她好好的,才不要吃藥呢。

又苦又臭,哪裏是藥,分明是要命的東西。

“我爹問起,你就說我喝了,知道嗎?”公孫月不忘補漏,認真叮囑。

“是。”知春頓了一下,然後澀聲應下。

她們被送來時,家主便就吩咐過,要一切都聽姑娘的吩咐。這次,自然也不例外。

這一場雨下了一夜,第二日便就放晴了。

早上晨光微曦,左淵早早就起了床,在公孫府用過早膳後,便就離開了。

臨走前,公孫紹向他保證,已經遣了人去魏縣,最多十日,便能把人給安安穩穩的送回來,讓他稍待,莫要着急。

左淵再次謝過,離開回府。

幾日後,公孫府。

公孫月倚在大抱枕上,有一針沒一針的繡着手上的帕子。

粉色的絲線由深到淺,勾勒出了一朵栩栩如生的芍藥花。一旁,知冬正低聲禀報着近幾日公孫苒和郭陽的動向。

“……昨日,四姑娘與郭家郎君在繡坊外遇到。四姑娘沒有理會郭家郎君,言道二人身份不便,以後還是不要再來往了。”

“郭陽怎麽說?”公孫月漫不經心的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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