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今日無風,路旁的柳枝豔綠,忽的一動。

馬車車簾輕卷,殺氣四溢。

烏金色寒光閃現,一只飛箭直直射向馬車正中。

一切,只在一瞬間。

篤——

箭尖插在馬車車壁之上,入木三分。

“姑娘,”知冬一聲驚叫,忙不疊的擋在了公孫月身前。她轉眸,便見公孫月正側身而坐,發絲微亂。而那支箭,正在她眼前約三指之處。

竟是這般險峻,還好,還好自家姑娘躲過去了。

知冬心中稱幸,長舒了一口氣。

公孫月凝眸,轉身坐正。

反手拔出箭支,伸手掰斷,只餘下箭尖,而後伸手一甩,用比剛才還要快上一分的速度飛了出去。

稍頃,一聲痛呼聲響起。

幾息之後,追過去的采紅空着手回來,站在馬車外低頭請罪:“婢子無用,讓那人給跑了。”

馬車周圍的刀兵聲漸消,刺客依然盡被殺滅。

“跑了?”公孫月掀開簾子有些驚訝的看了眼采紅,論起輕功,采紅在她一衆婢女中當屬第一。便是和江湖高手相比,也能稱之為二流。即使這樣,那人竟也跑了?再加上之前那手詭谲的箭術——

這般人才,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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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孫月心念急轉,倒也沒有責怪,只說:“那便算了,留下人處理,我們繼續走。”

“是。”一衆婢子和護衛領命。

“還請公孫姑娘稍候,”馬車沒走出多遠,一道聲音忽然在前方響起。

有些耳熟?

公孫月心想,跟着知冬的聲音就響起,說:“姑娘,是左将軍身邊名叫李風的近衛。”

左淵的人?叫自己幹什麽?

心中疑惑,公孫月卻是不想理會,便就只隔着簾子問:“何事?”

聲音平緩,毫無波動,可見主人之冷淡。

“仆乃左淵将軍麾下近衛,将軍已前去追那射箭之人,姑娘不妨多等等。”李風恭敬的說。

“左淵将軍?”公孫月漫聲說,語氣倒是稍微和緩了些,問:“他做什麽幫我追敵?”

“仆也不知,姑娘若想知道,還得問将軍。”李風裝傻。

“呵——”公孫月一聲淡笑,心中下意識的想,左淵怎會在此?這次的事情又是否和他有關?

思及此處,她不由又想起了那人俊美的面容和那一身沉穩從容,極其出衆的氣質。更讓公孫月映像深刻的,是左淵那雙眼睛,深不見底,每每對視,她都感覺,這人的溫和仿佛只是浮于表面,內裏則截然不同。

若松柏,若深潭,不可捉摸。

心中百轉千回,公孫月很快就去掉了此事乃左淵而為的想法。

無他,他沒有動機。

眼下自家爹爹明顯是準備和他交好,暗中結盟,左淵只要不是瘋了,就不會想着對自己下手。

那就是真的巧了?

雲卷雲舒,春末夏初的天空總是通透疏朗。

不多時,約一刻鐘左右,略有些沉重的腳步聲響起,左淵手中拎着個灰衣人,自遠方一步一步,輕松且沉穩的走來。

淺淡的日光灑落他的眉間,映的他雙眼微亮,添了些往日未曾見過的朝氣。

左淵今年,似乎是二十五歲?

公孫月從簾後看他,心中忽的想到。之前這人太過沉穩,和她爹爹站在一起也不曾遜色,恍惚間還以為他依然年過而立。可仔細想想才恍然,他原來也很年輕,尚是個青年俊才。

而且,還是個長得很好看的俊才。

“左将軍。”公孫月輕聲開口,聲音清亮悅耳。

“公孫姑娘,”左淵微笑道,順手把人扔到了地上,說:“看押的時候需得小心,這人想自盡。”

他擡眼去看公孫月,卻只能尖尖的下巴和櫻桃似的小口說話時隐露的貝齒。

這聲音——

左淵心中略有些不适,自相識起,公孫月的聲音便總是尾音略長,聲音婉轉,總像是再撒嬌一般。他聽慣了那個聲音,眼下猛地一換,他心中,總覺得仿佛缺了什麽一樣。

“多謝左将軍,”公孫月說,又問:“左将軍怎麽會在這裏?”

生來受寵,順遂了十幾年的公孫月,鮮少會與人婉轉。相比之下,她更喜歡單刀直入,有話直說。

“不過恰巧罷了。”左淵說,輕描淡寫,微微垂眸,若有所思。

公孫月噘了一下嘴,有些不滿意這個答案,卻也知道,以左淵和公孫家明面上的關系,他們的确不能過于親近。

心裏想着,她微微緩和了一下口氣,說:“那便在此謝過左将軍了。”她目光掃過左淵,一個不小心就對上了那雙深不見底的眼,還有,那張俊美的臉,心中一動,她又說:“前面那條街上的雲來酒樓掌廚的手藝甚好,左将軍此番辛苦,不如同去,也好讓我聊表謝意。”

話以說完,公孫月心中便有些後悔,可說都說了,她又不好再收回來。

明明之前都想好了不要理會左淵的……都怪他生得太好了,她,她一個不小心,就為色所迷了。實在是罪過,罪過。

不過,左淵應該不會同意的吧,公孫月心想。

左淵微訝,他來之前,其實已經做好了公孫月不理會他的準備,卻沒想到,竟會這般。

不過,這也正好。

“可。”他說。

竟然同意了?

公孫月微愕,跟着就有些不自在,她也不知道自己不自在和這略微的慌亂是怎麽回事,可她就是覺得不自在。

“那,還請左将軍上馬車吧。”公孫月磕巴了一下,說。

“不必,”左淵倒是拒絕了,跟着打了個呼哨,而後一匹黑色的駿馬便就跑了過來。他說:“我騎馬便可。”

“好。”公孫月輕應了一聲,沒再多說。

一行人啓程,留下幾個護衛解決殘局。

馬車上,公孫月微微凝眉,不解沉思。

竟然有人對她下殺手?會是誰?是有目的而為之?還是純粹為了攪亂漳州局勢,進而渾水摸魚?

可能性太多,一時之間,公孫月也想不出答案來。

馬車咕嚕嚕的駛出這條略狹窄的路口,拐到了另一條大街,直接停在了雲來酒樓門口。

雲來酒樓,取自客似雲來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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