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正值秋末,天氣越發的冷了。

昨日就有公孫家的仆役傳了信來,道大郎君将至,公孫月便就特意到了碼頭,要親自接大哥。

結果船還沒到,載着公孫苒的馬車就到了,還是郭陽親自攙了她下馬。

這兩個人……

“姐姐,許久不見,姐姐越發的神采奕奕了。”公孫苒跟在郭陽身側,看着公孫月嬌柔輕笑。

“是許久未見了,倒是你們……我記得郭郎君娶了袁世女為妻?”公孫月掃了兩人一眼,不解她們怎麽有臉出現在她眼前。

郭陽已經娶妻,而公孫苒一家,早在公孫月成婚不久後,就被她爹找了個理由,直接分了出去。如今算起來,也只是公孫家的分支罷了。

之前她二哥曾傳信,道有人把公孫苒接走,如今看來,就是郭陽了。

那這麽說的話,公孫苒豈不就成了郭陽的外室?

謀求一場,落得如此下場,也不知道公孫苒現在心情如何?啧。

“左夫人,慎言。”郭陽皺眉說,看着依舊矜傲濃豔的公孫月,有些不滿之餘,又有些挫敗。

他馬上就要是皇子了,甚至是太子,可這個女人看他時,依舊毫不在意,實在讓人心中不舒服。

公孫苒嬌美的臉微僵,可很快就恢複了正常,看着公孫月的時候甚至還有着揮之不去的傲氣。

“怎麽,我說的不對?”公孫月笑了看了兩人一眼,忽而就笑了。

兩個什麽都不知道,還自以為是做着美夢的蠢貨。

“姐姐你何必這樣說,之前是妹妹的不對,可我和郎君是真心喜愛的。”公孫苒聲音微顫,道:“正好也成全了你和左将軍這一對眷侶,姐姐莫要再生我的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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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倒沒有,你們兩個,郎才女貌?”公孫月笑的格外有深意,一聽就知道是反話,道:“正好相配,也免得耽擱了別人。”

這話裏的意思稍一深思,就太過讓人難堪了。

“放肆!”郭陽怒道,怒瞪公孫月。

“難道我說的不對?你們不相配?”公孫月笑了。

兩人一滞,公孫苒咬唇,怯怯道:“妹妹已經道歉了,姐姐你還這樣生氣,要是不解氣,那你就打我吧,妹妹只求姐姐諒解,讓伯父松口,讓我爹可以回去。”

“不用求她,我——”郭陽不滿又帶着自傲道。

“你知道嗎?”這樣兩個人,實在是讓人作嘔,公孫月懶得跟她們糾纏,更不想聽郭陽的廢話,輕笑着說:“之前郭陽與你糾纏,壞了婚事,郭家主前去退婚的時候,還說了另一件事。”

兩個人一震,下意識看向公孫月。

這個時候,所有關于郭盛的事情他們都想知道。

“為了懲罰郭陽,郭家主向我爹爹說過,取消他的繼承人之位,以後,他只是郭家一個普普通通的子弟罷了。”公孫月看着兩人,惡趣味的一點點說。

話音落下,兩個人臉色一片慘白。

是這樣,竟然是這樣?

難怪之前那幾年,父親交給他的只是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還把二弟三弟帶在身邊,難道,難道!郭陽心中幾乎立即慌亂起來,心生焦灼。

“不,不可能,姐姐你莫要胡說!”公孫苒下意識看向郭陽,見他那副有些惶急的樣子,心裏頓時發緊,立即尖聲說。

“随便你們怎麽想吧。”公孫月無所謂的說,移開眼神,她懶得看這兩個人。

至于郭盛會不會言而無信,別逗了,就郭陽這副爛泥扶不上牆的樣子,郭盛只要不傻,就不會選他。

“夫人,船到了。”婢女提醒,公孫月随之看去。

挂着公孫家旗徽的船緩緩靠近碼頭,公孫弘正站在船頭,含笑看她。

“大哥!”公孫月笑了,不由上前兩步。

公孫弘一擺手,讓她停下,很快自己下了船。

“怎麽親自來了,今天風大,該在府中歇着才是,大哥認得路。”他素來是這副正經的樣子,明明是關懷,讓他說着也像是說教。

“我想大哥了啊。”公孫月笑眯眯的說,轉身跟公孫弘往馬車哪兒走去,邊說:“大哥就你過來嗎?爹爹和二哥呢?”

擡眼一掃,剛剛在這裏的郭陽和公孫苒已經不見了蹤影。

“他們不來,這次只我。”公孫弘說話間,語速慢了些許。

見此,公孫月眼睫一顫,心中轉了轉。

大哥在騙人,她立即明白。

“啊,我都好久沒見爹爹了。”她面上不顯,有些失落的說。

公孫弘和公孫淩常年在外行走,她每年還能見上一次,可公孫紹身為公孫家家主,不得妄動,她已經有許久沒有見過了。

“等過一陣子吧,等見微忙完了,你回漳州一趟不就可以了。”公孫弘道。

“啊——那估計還要很久,他最近好忙。”公孫月更惆悵了。

桐京初步穩定,郭盛尚未登基,局勢仍舊算不上穩定,等要忙完,天下順平,起碼還要三年。

公孫弘嘴動了動,到底沒說什麽。

公孫月一直打量着他,心中更是肯定他有什麽事瞞着自己,還和左淵有關!

心中惦記着,等到送公孫弘去了他在桐京置的宅子,再回府,她逮着左淵就進了室內。

“你和大哥他們在計劃什麽呢?”她有些心急的問。

“如意真是聰慧。”左淵笑着稱贊。

“別說這些啦,就算你在誇我。”公孫月嗔他,可手卻放開,轉而拍了拍被她拽皺的衣服。

“快說,到底怎麽回事?”她邊忙着問。

“沒什麽,只是郭盛想要動手,而我先做好準備罷了。”左淵若無其事的扔下了一個大雷。

“什麽?”公孫月驚了,下意識擡頭看他。

“功高震主,天下皆傳,郭盛得了江山,我一人占了一半功勞,他封無可封,更何況,他也不想封,那就只剩下動手了。”左淵握着公孫月的手,輕輕把她攬進懷裏,沉穩如初。

公孫月沉默了。

“多大勝算?”她輕聲問。

“六成。”左淵沒有騙她。

“那也夠了,與其任人宰割,不如放手一搏。”公孫月目光銳利的說。

是了,這就是他的如意,心如寶刀般,擁有着一往無前的堅定。

左淵心潮湧動,上去在她眼角輕輕落下一吻,輕聲說:“如意信我就好,我必不會讓你失望的。”

“你要小心,郭盛欲要動手,必然會占據大義,不然他不會貿然行動,你可別讓他拿住了把柄。”公孫月道。

“我知道,如意放心就是。”左淵笑着應道。

幾日後,郭家的家眷也都趕到了桐京。

欽天監亦是算好了登基的吉日,正是半月之後。

而這個時候,發生了一件轟動了整個桐京的事。

郭盛把之前傳言說要賜給左淵為妾的寶榮公主,收進了後院。

第二日,郭盛的夫人楊氏給公孫月發了帖子,邀她過府一敘。

在問過左淵的意思後,她去了。

說起來公孫月和楊氏的相處還不錯,她矜傲,可楊氏卻是十分妥帖溫柔的性子,兩人相處起來,也沒什麽妨礙。

不過自從前年郭陽去了袁氏進府後,兩人碰了幾面後,她就沒再去了。

她可沒興致去看一個對着她又酸又警惕的人。

還當那郭陽是什麽好東西了不成。

結果,這一次剛被人領着進了正廳,她就被屋裏坐着的兩個面帶愁緒的婦人驚着了。

這婆媳倆這是?

剛這樣想,公孫月就恍然了,好家夥,一個是為了公孫月,一個是為了那寶榮公主吧。

果不其然,坐下沒幾句話後,楊氏就嗔怪起來,說:“你倒好,不喜歡你家将軍納妾,把人遠遠打發了就好,送到我們府上來做什麽?”

這個從天而降的黑鍋把公孫月驚了一下:“我送到你們府上?”

楊氏點頭,便欲再說。

“夫人莫開玩笑,我只在來京時見過那寶榮一次,夫君當時就告訴我這都是傳言,那之後再未見過,而我夫君為了避嫌,更是從未理會她,怎麽如今又成了我送來的人?”公孫月直接打斷,笑道:“夫人莫不是被人騙了吧。”

“你還要騙我,夫君都說了,是左淵勸他收下,他這才。”楊氏不滿。

“夫人又說笑了,你覺得我家夫君是會勸別人納美的人?”公孫月笑開,說:“這話,你跟誰說都不信啊。誰不知道左淵左将軍,不好美色,也不近美色,最是冷情的一個人。”

“男子若是不好美色,那任別人說什麽都是沒用的,這話若真的是郭家家主說的,那……”她意味深長的笑了,道:“我便是認下也無不可啊。”

這一席話說下來,還真是讓楊氏躊躇了。

她思索一會兒,輕嘆一聲沒再說話。

兩人說完,總算輪到了袁氏,她是郭盛一位義兄弟的女兒,嫁進郭家後就沒受過苦,素來是自由自在,想做什麽就做什麽的,如今好歹知道等婆母說完再開口,也算是知道禮數了。

“左夫人,你管管你那妹妹,清清白白的一個女兒家,做什麽不好,做別人的外室!”她連嘲帶諷,恨恨的看着公孫月。

“妹妹?我母親只我一女,少夫人說笑。”公孫月淡淡的說,幾句話就把自己和公孫苒的關系撇的清清楚楚。

可袁氏哪裏肯放棄,她何嘗不知,可這事她也只能找公孫月了。

反正都姓公孫!

好一番糾纏,最後還是楊氏制止,袁氏才住了口,公孫月告辭離去。

本以為這只是一樁簡單的風流韻事,郭盛托詞罷了,公孫月也沒有多想,可緊跟着發生的一連串事,才是真的把桐京捅破了天。

郭盛被寶榮公主下了毒,據說危在旦夕。

傳言寶榮公主是被左淵指使的,他之前就是為此才特意把人送進郭家,不然如斯美人,他怎麽會無動于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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