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郭盛昏迷不醒,一睡就是三天。
“我聽說袁周孫王四位,都力保絕不是你,是有人心懷惡念,意圖挑撥呢。”這天氣越來越冷了,公孫月捧着幾支匠人們精心培育出的芍藥回來,見着左淵讓了讓地方,便就直接坐過去。
左淵順手把小幾拉在她身邊,放下了手中的書。
這些天桐京中紛紛擾擾,沒個消停,可他這個身處漩渦之中的人卻安之若素,直接躲在了府中。
“不過是唱戲哄傻子罷了。”他輕聲道,伸手從公孫月放在小幾上的芍藥中撿起一朵粉色的來,又娶了剪刀,細細修剪,簪在了公孫月的發髻中。
“不合适,”公孫月含笑看他動作,本以為是要給花盞裏放,結果到了自己的發間,一想自己今日梳的發髻,立即嗔道,跟着把花小心翼翼的摘了下來,道:“且先養着,一會兒我換個發髻再簪上。”
雖然有點麻煩,可到底是左淵一片心意,她不願浪費了。至于讓她頂個簪着格格不入的芍藥的發髻,那絕不可能!
妝發很重要!不是非要富貴或者淡雅,但是得宜卻是一定要的。
“我來,要梳什麽發髻?”看她取下花,左淵眼睫微垂,等聽她說完,笑意就又添了三分,然後問她。
“你會?”公孫月驚了,不怎麽相信。
要知道,就是在她心中無所不能的爹爹,對女子的發髻也是沒法子的。
“自然。”左淵沉聲應道,在婢女拿來玉梳後,還真一點一點的給她挽起了一個發髻。
公孫月在剔透明亮的玻璃鏡中看着,只覺得驚奇極了。
等到左淵伸手把花給她簪上,再小心翼翼的調整些許,她幾乎立即就誇贊起來:“夫君你好厲害。”
這個手藝,必然比不上專門給她梳頭的,甚至還把她拽痛了些,但是最後好歹梳起來了,而且還像模像樣的。
真是讓人驚奇又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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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公孫月誇人,來來回回就是這幾句,但是左淵聽了心中還是一暢。
“簪這個?”他在妝匣中翻了翻,取出一枚珠釵,問她。
“不要,”公孫月拒絕,轉頭吩咐知春去把她藏着舍不得戴的那一套嵌着粉色珍珠的頭面找來。
粉色珍珠本就罕見,而能讓她收藏的,品相更是絕佳,特意挑了公孫家新研制出來的玫瑰金鑲嵌,做出了一套頭面首飾來,可謂是美不勝收,她本來是準備留着過段時間出門玩的時候戴的。
“你給我梳的發髻,這些東西可配不上。”說完了,公孫月沖着左淵一笑。
這話公孫月說得可謂是真心實意,左淵聽了,本就輕快的心,立即就漫上了細細密密的歡愉,讓他整個人都有些飄飄然了。
“你喜歡的話我天天都給你梳。”他說。
不多時,婢女拿來了首飾,左淵親手一個一個給公孫月簪上。
婢女掌着半人高的鏡子後退,公孫月起身左右偏了偏發髻,只覺得再沒有比這更讓人滿意的妝飾了。
等她看到衣裳,不由一頓。
“這衣服不太合适,不行,我要換了。”說着話,她拎起裙角就往回走。
她反而發飾都是粉色,可近日穿的卻是一件鵝黃色裙子,顏色有些沖了。
左淵失笑,大步跟上,伸手扶着她的胳膊,說:“你慢些,急什麽。”
“我哪裏急了。”公孫月嗔他,倒是這不覺得自己有着急。
可旁的人都看的清清楚楚,她的腳步何止快了一分。
“呵。”左淵一味的笑,也不反駁,只攬着公孫月,便輕聲說:“不如換那件牙緋繡芍藥的裙子?”
“也好,不過那件水紅的會不會更好?”公孫月下意識接道,跟着反應過來了,就笑,說:“我新做的衣服,你又知道了。”
“如意的事,我哪裏敢疏漏。”左淵捏緊的手微微松開,笑的溫柔。
撇了他一眼,公孫月笑了笑,雖然對他這樣關注她的事有些不自在,可想了想她也沒什麽不能讓他知道的,索性就當不知了。
等回屋換了衣服,她這才算是滿意了。
只這一件事,就消磨了一上午。
兩人正說着中午吃什麽,李風就急匆匆的來了,直接跪在地上,說:“将軍,宮裏傳信,說陛下不好了,請您過去。”
雖未登基,可這些跟着郭盛打天下的老人已經開始叫他陛下了。
室內一靜。
“鴻門宴來了,看來,這頓午飯是吃不好了。”公孫月略有些淡的聲音打破寂靜,看向左淵。
“我這就去。”左淵對李風吩咐,然後看向公孫月,眼眸定定,似有千言萬語,可最後只餘下了一句話:“你在府,要小心。”
“我知道了。”公孫月說,而後站起身,說:“你放心,我一直記着呢。”
左淵傾身抱了抱她,雙手微緊,最後猛地松開,轉身就走。
這是一場豪賭,他也沒有必勝的把握。
可他,必須要去。
左淵的人手前腳出了左府,公孫月後腳就召集了所有的親信,全都聚集在正院,先下令封了府中各處大門,然後又命人死守,并開始防禦。
等着一條條命令布置好,她這才接過采粉呈上的刀,取了方錦帕,細細擦了起來。
寶刀,鳴泉。
這是成婚後左淵送給她的,到她手上已經三年多了,至今仍未染血。
不過,今天她就要試一試這刀,有多利了。
左淵離府約小半個時辰後,侍衛匆匆來報,左淵身邊的一個近衛叫門,說是将軍落了東西,要回府取,因為公孫月之前吩咐過,只要不是左淵或者李風李雲等四人,誰叫都不開,所以來問問她。
“不開。”公孫月毫不遲疑的說。
那侍衛立即領命,轉身去回。
不多時,外面的嘈雜聲傳來,喊打喊殺聲隔着半座府邸,都聽得清清楚楚。
公孫月端坐在椅子上,由着身邊的婢女們出去探聽消息。
左淵留在府中的侍衛統領劉震守在她身側,絲毫都不敢疏忽,只是,眼神總是忍不住往公孫月手裏的那柄刀飄去。
神兵利器,習武的人有幾個能不愛的。
喧鬧聲越來越響亮,受傷的侍衛踉踉跄跄的過來,說是那些賊人已經攻入府邸了。
話音落下沒多久,就有一堆人沖進了正院。
劉震忙帶人上去阻攔,可來人源源不斷,他們也不由吃力。
正在這時,公孫月身邊的婢女們也都上前,開始抵擋。
有武功高強的采藍,天生神力的采粉,存在感極低,适合做刺客的采青。
三人尤其出衆,而且出手也十分利落,便是比之劉震也不差多少。
一衆侍衛哪怕在這個忙亂的時候,也不由的驚了一下。
一群人合力,勉強算是擋住了來人。
可這裏已經暴露,來的人只會越來越多,直到一個高手前來,劉震和采藍都敗在了他的手下。
劍鋒凜冽,直指采藍的脖頸。
铛——
一聲分外清脆淩厲的聲音響起,一把刀擋住了那把劍。
來人擡頭一看,發現持刀的竟然是他此行的目标,公孫月,不由的愣了一下。
她會武?
而且還很高強?
劉震也在想這個,自從公孫月嫁進左家,他就一直守在府裏,護衛着這位夫人的安全,雖然以前也聽說過她每日練刀,可只以為她只是粗通罷了,卻沒想到,竟然這樣厲害。
來人愣住,公孫月可不會楞。
刀勢綿延,如同疊起翻湧的水浪,十幾招之後,她手腕一抹,血花飛濺,就要了來人的命。
她沒有停下,又殺向其他人。
練刀十餘載,只為今日出鞘,護自己,護愛人,護親人。
鳴泉這把絕世寶刀,在公孫月手裏化作了收割人命的利器。
每一抹明亮的刀光,每一片飛濺的血花,都會帶走一條敵人的性命。
可謂是一步一人。
如此大開殺戒之下,沒一會兒,公孫月就殺得來人喪了膽,在看到她的時候竟然都下意識避開,不敢對上她的鋒芒。
可他們要躲,公孫月卻不會無視。
她殺得來人心膽皆顫,守在門口竟然不敢再進來。
她往門外走去。
“夫人。”知春心驚,忙小聲叫了一聲。
之前公孫紹曾給她們交代過,公孫月練得就是殺人的功夫,雖然厲害,但是極易讓人迷失心性,所以一直限制着公孫月不讓她殺人。可今天……一衆婢女們不由心驚。
又一陣喊殺聲,不過這次是從府外。
一衆侍衛們和對手都驚了一下,不解來人的來歷。
很快,新的人手都趕到,領頭之人,正是公孫家二郎,公孫淩。
“如意,你沒事吧?”公孫淩急急走向公孫月,擔憂的問道。
看見是他,婢女們當即就松了口氣。
公孫淩哪裏會沒看見公孫月身上的血,可他只當做不知,關切的看着公孫月。
公孫月一直看着那些賊人,看到公孫淩的時候還頓了一下,反應有些遲鈍。
眨了眨眼後,她才反應過來,布滿殺意的眉眼一松,微笑了一下,說:“二哥,你來啦。”
“嗯,我來了。”公孫淩這才敢靠近公孫月,有些心疼的說:“是二哥來晚了,讓你受苦了。”
“沒有啊,我這兒挺好的。”公孫月笑着說。
公孫淩伸手順了順她掉了的碎發,沒有說話。
雖然他沒有練公孫月的功法,但是他卻一直都知道,公孫月要從那被殺意沸騰的境界中走出來,有多不容易。
“沒事就好。”他說。
他帶來的人很快就把沖進府裏的人都清理幹淨,又嚴密的布控起來。
“二哥,爹爹和大哥呢?”公孫月終于回神,不由擔憂的問。
“袁周孫王四人想合力對付左淵,父親和大哥去攔他們了。”公孫淩如是說。
“啊,他們四人可是老将。”公孫月更擔憂了:“爹和大哥能行嗎?”
“你呀,放心吧,左淵早就防備着這一天呢,他們的手底下,他都安排了人,這會兒早就亂起來了,能動用的人手,怕是只有十中之一。”公孫淩頓時笑了,眉眼飛揚,道:“你這個夫婿啊,可不簡單,夠陰的。”
“二哥!”公孫月不滿的說。
“好好好,我不說了就是,咱們啊,就等着吧。”公孫淩笑道。
日漸西沉,暮色已至。
沉沉夜色中,左府大門吱呀一聲打開,驚破了真安靜道近乎沉悶的夜色。
“将軍回來了!”有人驚喜高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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