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你的名字

蘭堂啞口無言,手心冒汗。

壓在身下的男人的眼眸太美了,蠱惑人心,就像是打算把他一起拉入地獄裏狂歡一樣。

蘭堂沒有辦法拒絕。

在港口黑手黨的世界裏,心動意味着危險的到來。

恰巧,蘭堂是一個敢于面對危險的人。

蘭堂被阿蒂爾·蘭波打了直球攻擊後,極力平穩的說道:“你平時也是這麽坦率的一個人嗎?”

阿蒂爾·蘭波想了想過去:“這倒沒有。”

在戰場和商業上,他可是吃足了苦頭,學會了狡詐和冷酷,不夠理智的人沒有辦法全身而退。再者,他扮演保羅·魏爾倫的自保行為,稱不上坦率。

他敢愛敢恨,為自己而活,選定了要走的路線,哪怕是家人勸說也沒有任何作用。

如今,他連家人也失去了。

阿蒂爾·蘭波凝視着蘭堂,“八年了,在這裏生活得很難過吧。”

蘭堂升起懷疑,莫非自己流落日本與對方有關?

阿蒂爾·蘭波說道:“看着異國的建築,吃着不合胃口的飲食,來來往往的人群說着外語,這樣生活在陌生環境下的壓力,我也體會過。”

他流落日本的時候,比蘭堂更倒黴一些,蘭堂聽得懂日語,而他對日語毫無了解。

阿蒂爾·蘭波擁抱住蘭堂,蘭堂動容,因為這個與他有深刻羁絆的金發男人說道——

“對不起,我替那個人跟你道歉。”

蘭堂豁然問道:“那個人是誰?”

阿蒂爾·蘭波扣住蘭堂的腰身,“這就是秘密了。”

蘭堂不甘心道:“我跟你是什麽關系?”

阿蒂爾·蘭波說道:“這也是秘密。”

蘭堂:“你……”

蘭堂臉色憂郁,簡直想把對方揍一頓:“你上次答應過我的事情,并沒有履行承諾。”

阿蒂爾·蘭波:“你再跟我睡一次,我就說。”

蘭堂冷聲:“不可能!”

港黑準幹部的殺氣籠罩住阿蒂爾·蘭波。

阿蒂爾·蘭波吐舌,好怕怕哦。

阿蒂爾·蘭波從口袋裏摸出了一個眼罩,笑眯眯道:“你蒙上眼睛,我就摘下人皮面具。”

蘭堂不理解他的天真:“你以為眼罩就有用嗎?”

阿蒂爾·蘭波說道:“至少戴上,我們可以忘記彼此的身份,而且我給了你摸臉的機會,你總要退讓一步,給我一點面子嘛——”

阿蒂爾·蘭波邊說邊釋放異能力,手指聚集了壓縮後的重力,染上暗紅的光澤。他屈指一扣,扭曲了旁邊“彩畫集”的亞空間壁障,蘭堂見狀,心頭一沉,這說明對方有逃走的力量。

空間系異能力,第一次碰到了對手。

阿蒂爾·蘭波面不改色耍帥,手指疼得他差點嗷嗷叫,亞空間的強度稍稍超過了他的預期。

扭曲亞空間,穿過一只手,已經是他的極限了。

失策,他該再拖延一個月。

空間系異能力果然是BUG級別啊!

蘭堂被阿蒂爾·蘭波的冷靜迷惑住,猶豫了好一會兒,選擇戴上眼罩,“你不許逃走。”

視線回歸黑暗,蘭堂感到不安,阿蒂爾·蘭波隔着眼罩,吻住了蘭堂的眼睛,見到對方放松下來,阿蒂爾·蘭波心中一軟,感慨道:真好騙。

謹慎是一個好習慣,過度謹慎就容易掉落陷阱。

蘭堂的實力尚未全部恢複,沒有信心打敗曾經的熟人,他會加倍高估來見自己的阿蒂爾·蘭波。

戴上眼罩後的黑發法國人,別有一番風情,長劉海落在眼罩旁邊,遮掩住了日積月累下的憔悴。通過下半張臉,阿蒂爾·蘭波似乎能看到年輕時候的蘭堂,那麽意氣風發,敢于闖蕩敵國。

阿蒂爾·蘭波命令:“關燈,我要休息了!”

蘭堂:“……”

蘭堂看不清周圍,摸索到床頭的牆壁位置,關上燈,耳邊聽見了阿蒂爾·蘭波摘面具的聲音。

蘭堂又一次摸到了阿蒂爾·蘭波的容顏。

他的繪畫技術不太行,憑借觸感,無法完美地把這個人的臉給曝光出來。

阿蒂爾·蘭波仿佛知道他的怨念,好笑起來。

【你就是太容易輕信我了。】

在黑暗之中,蘭堂與阿蒂爾·蘭波相擁在床上,衣服的外套被解開,丢到了床腳。蘭堂細細感受對方的呼吸,說道:“你是不是有很多情人。”

阿蒂爾·蘭波否認:“沒有。”

蘭堂莫名生氣:“你可是非常熟練。”

阿蒂爾·蘭波理所當然道:“這是種族天賦!”

蘭堂說道:“法國人?”

阿蒂爾·蘭波笑嘻嘻:“你真可愛。”

蘭堂無視他的言語挑逗,對國籍的試探就沒有停止過:“總不可能是英國人吧?”

阿蒂爾·蘭波開玩笑:“也許是德國人、瑞典人。”

蘭堂微笑:“是法國人對吧。”

下一秒,蘭堂主動摟住了他的脖子,溫柔的喚道。

“同胞。”

向來能言善辯的阿蒂爾·蘭波語塞。

阿蒂爾·蘭波的身體僵硬,原本激情的想法被暫停,誰知道這個“蘭波”如此愛國,令他不好意思打碎對方的希望!

阿蒂爾·蘭波與蘭堂在對待祖國的态度上不一樣,他對法國的感情和忠誠,在巴黎公社運動失敗後就消磨了大半。阿蒂爾·蘭波是在法國內亂中長大的人,少年時期見識到了太多的混亂、死亡、不分青紅皂白的殺戮,早已對上層失望透頂。

蘭堂躺在床上,坐起身,“怎麽不繼續了?”

阿蒂爾·蘭波抱怨:“你真沒趣。”

蘭堂波瀾不驚道:“我的确被人評價是一個很無趣的人。”

阿蒂爾·蘭波又不開心了,“誰說的?”

蘭堂回答:“港口黑手黨的那些同僚們。”

阿蒂爾·蘭波抱住蘭堂,憤憤不平:“除了我,別人不能嫌棄你。”

蘭堂的嘴角微微上揚:“你是我的戀人嗎?”

蘭堂補充:“過去時。”

阿蒂爾·蘭波煩惱地說道:“這個挺難回答的,無法說是,也無法說不是。”

蘭堂去摸對方的頭發,想象那頭落肩的金發,是不是如同午日的陽光灑滿了肩膀。

“你的名字。”

“我的名字跟你一樣。”

“???”

“笨蛋,你以為那頂帽子是你自己的嗎?”

“……啊?!”

蘭堂雙眼放空,嘴巴仿佛飄出了一縷魂魄,八年來都是把帽子當作失憶前的貼身物品,認定了上面的名字是自己的法文名。

結果,有人說那不是自己的帽子?

這是多大的玩笑啊!

蘭堂的耳垂一疼,被黑暗中的男人咬住。

阿蒂爾·蘭波吐槽:“你一個戴白色耳罩的人,會再戴黑色圓氈帽?耳罩和禮帽是無法共存的。”

蘭堂在失神中迅速反駁:“可以共存!我戴過一次,非常保暖!”

阿蒂爾·蘭波眼角抽搐。

蘭堂自知常人無法理解,每次走在人群裏就是怪胎,他沒想到熟人也不理解,失落了下來。

阿蒂爾·蘭波安慰:“你以前沒有這麽怕冷。”

蘭堂為了獲得記憶,放棄拷問,他依偎在對方懷裏:“可以再說一說我過去的事情嗎?”

阿蒂爾·蘭波對他的知趣點了個贊。

不愧是諜報人員的背景!

關鍵時候,無師自通色誘的技巧。

然後,阿蒂爾·蘭波就開開心心抱着蘭堂睡覺了,提什麽過去的糟心事,多煞風景啊。

蘭堂:“……”

這個夜晚,蘭堂順利失眠了。

阿蒂爾·蘭波倒是睡得香甜,在陷入深層次睡眠之前,含含糊糊地威脅道:“你要是敢摘下眼罩,我明天就不來找你了,後天也不來了。”

蘭堂無可奈何,對這種低級威脅沒有抵抗力。

他覺得這個人才是可愛的。

蘭堂沒有違反諾言,在夜晚嘆息了一聲,純蓋棉被的休息方式,讓他得到了久違的溫暖。

蘭堂在心中喟嘆。

【我的名字是什麽,你的名字又是什麽?】

【保羅……】

【我依稀記得……我是這麽稱呼你的……】

……

早上,蘭堂沒有摸到空,懷抱裏是實實在在的一具身軀,散發熱量,讓他的心情指數不錯。

這個人還在,沒有逃跑,今天是好的開始。

蘭堂低聲道:“我要上班了。”

阿蒂爾·蘭波半眯着眼睛,艱難地掙脫睡意,為了錘煉重力異能,他很久沒在床上休息了。阿蒂爾·蘭波瞥了一眼大清早溫聲細語說話的蘭堂,把棉被蓋住腦袋,随手摘下蘭堂的眼罩,縮緊被窩裏,一系列流程快得蘭堂沒有反應過來。

“哦,你去吧。”

“你……不起來嗎?我們一起去吃早餐?”

蘭堂恢複視線後,注意到床頭櫃上的面具,緊盯着被窩,想要掀開被窩的手在蠢蠢欲動。

阿蒂爾·蘭波懶洋洋的聲音從被窩裏傳達出來:“不要,你留下早餐就可以走了。”

蘭堂說道:“懶蟲。”

阿蒂爾·蘭波假裝沒聽見。

不用真容,我們還可以友好的相處下去!

蘭堂出去洗漱了,過了十分鐘,他穿戴整齊,烏黑的長發落在腰後,慢吞吞地走到床邊上,把人皮面具拿起來,催促道:“你戴上面具吧。”

阿蒂爾·蘭波發出痛苦的呻吟。

為什麽要喊他起床!

蘭堂說道:“快一點,不然我掀被子了。”蘭堂對白天的阿蒂爾·蘭波十分好奇,就算看不到真容也可以接受,他就是想和對方多聊一聊。

阿蒂爾·蘭波遭到了他的威脅,不情不願地從被窩下伸出手臂,想要去拿面具。蘭堂眼前一亮,果真看到了潔白如雪的肌膚,男人的手臂線條細膩,五指修長,漂亮得就像是一件藝術品。

蘭堂心道:【我的眼光不錯。】

雖然不确定兩人曾經的關系,蘭堂對這個人在路人口中的外表存在幾分幻想。

阿蒂爾·蘭波在被窩裏發出窸窣的聲音,偷偷摸摸戴好了人皮面具,直接坐起身,宛如詐屍的僵屍,打了老長的一個哈欠。

緊接着,阿蒂爾·蘭波掀開被窩下床了。

蘭堂平靜的面容染上了一絲微紅,轉過身,表示對這個人的禮貌。

半個小時後。

阿蒂爾·蘭波穿了蘭堂的衣服,坐在樓下用餐,蘭堂的視線時不時看向阿蒂爾·蘭波,頻率之高,讓阿蒂爾·蘭波覺得自己沒有戴面具一樣。

阿蒂爾·蘭波吃着三明治,另一只手在攪拌沙拉,有氣無力道:“你在看什麽?”

蘭堂欲言又止:“你的頭發……”不是第一次碰到的精致發型了。

阿蒂爾·蘭波現在是披頭散發的狀态,沒有編辮子,金發尾端外翹,不夠平順,但金色的長發異常耀眼,令這張平凡的臉也看上去不再平凡。

阿蒂爾·蘭波:“嗯?”

蘭堂結束用餐,離開座位,拿來了一柄梳子和小發繩,面對阿蒂爾·蘭波後肅穆地說道。

“同胞,我來給你梳好吧。”

“哈?”

阿蒂爾·蘭波無法理解蘭堂的腦回路。

“不要再破壞窗戶了,鑰匙給你,晚上等我回來。”

把阿蒂爾·蘭波打扮得精致,編發成功之後,蘭堂一時間獲得了極大的滿足,把別墅鑰匙交給了阿蒂爾·蘭波,腳步飄忽地上班去了。

阿蒂爾·蘭波全程費解地盯着蘭堂,直到蘭堂的背影消失後,他摸向自己的發辮。

騷氣,太騷氣了。

阿蒂爾·蘭波一想到自己這麽出門,回頭率會上升,那種不自在的感覺就又出現了。

他一扯。

蘭堂好不容易複原的發型就散開了。

阿蒂爾·蘭波開心地破壞成果:“舒坦了,長發就是麻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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