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花嫁
金秋十月,桂子飄香,京城繁華如昔,今時更甚往日,今日是城東的定遠侯府嫁女的大喜日子。侯府嫡女庶女同時出嫁,且新郎官亦為同一人,是當今太後最疼愛的幼子成王殿下。
這一馬配二鞍,對方又是如此身份高貴之人,對定遠侯府來說,實在是一件雙喜臨門的大好事,對于京城的人們來說,也不失為是一大盛況。
最最重點的,便是據說這位成王殿下其實只鐘情這位侯府庶女,然而定遠侯府地位本就不高,一個小小的庶女想要嫁入王府,這身份實在是連做側妃的資格都不夠資格。
殿下卻又偏偏是個癡的,為了心上人再三請求太後成全,太後慎重思慮之下,為了掩人耳目提出同時迎娶嫡女為正妃,庶女才能破格提為側妃,殿下為了成功迎娶心上人,終是咬牙答應了下來。
這庶女據說不僅美豔出衆,而且舞技精湛,是京城數一數二的美人兒,難怪當日一曲霓裳曲,便成功的将這位成王殿下死死迷住,自此之後,據說這位出身好不起眼的庶女在京城貴女之間脫穎而出,京城的各種大小詩會,宴席聚會什麽的,都少不了她的影子,這些自然是托了這位成王殿下的鴻福,不過也是,英雄難過美人關嘛,何況是個傾國傾城的美人,只可惜,出身差了那麽一大截兒。縱是成王殿下萬般寵愛,這要想入主王府做個正經主子的話,還是有些難度,這不今日太後這法子還算是上好的。
再說這位侯府嫡女,在京城裏面還不曾露面,只知道是個純孝的,侯府三年前舉府搬至京城的時候,這位嫡女母親剛好去世,她便自願留在封地守孝三年,從未入京。
眼下三年孝期剛過,便奉旨入京成婚的,雖然對方身份顯赫,可終究并非她的良人,如此婚事,大家難免唏噓。
因此今日的街道上,異常的熙熙攘攘,喧嘩騷動,蜂擁而至的人群早将定遠侯府門口圍了個水洩不通,頗有些看熱鬧的意味。
從定遠侯府到王府之間的大街之上,紅妝點綴,喜氣洋洋,可謂十裏紅妝,真是羨煞了多少京城女子的芳心。
成王府上上下下也是一樣的喧嘩熱鬧,今日前來參加賀喜的,除了幾乎滿朝的文武百官之外,還有皇上太後也親自到場,以示地位尊貴。
成王殿下也是一身嶄新的新郎官打扮,早早的立在府邸門口,翹首等待着喜轎的到來。
終于,一陣喜樂由遠及近,兩頂華麗的花轎随着喜慶的奏樂朝王府姍姍而來,成王黑亮的眸子瞧了眼前面的大紅轎子,眸子飛快的一黯,揮手對旁邊的侍從耳語兩句,侍從會意,忙飛快的朝喜轎奔了過來。
坐在轎子裏面的嫡女楊青怡對外面的一切似乎并不知曉,只含羞帶怯的稍稍朝外略瞥了幾眼,但見滿眼的紅豔濃烈,熱烈繁華。
雖然自己遠在封地,在對眼前這位成王殿下還有所耳聞的,據說當日諸王兵馬圍困京城,形勢危急,聖上唯一并兵法娴熟的皇五子信王殿下尚遠在北境為外敵所擾,無法脫身。
京中只有京畿都護的兩萬兵馬,根本就是突圍無望,關鍵時刻,當年才年僅十七歲的成王殿下聞訊連夜領兵前來,神兵天降,與京畿衛裏應外合,直殺了叛軍一個措手不及,陣腳大亂,大破叛軍的合圍之勢,解救了京城之圍,可謂一戰成名。
雖然楊青怡彼時才是十一二歲的少女,但畢竟是将門出身,如此人物,楊青怡怎會不心生向往,故而聽聞皇上下旨将自己許配給這位王爺為妃的時候,心情簡直是無法形容,恍然若夢一般。
現在想來,楊青怡腦子裏還是渾渾噩噩的,似乎還沒從夢中醒來,楊青怡伸手捂了捂已經發熱的臉頰,好一會兒,砰砰亂跳的心才漸漸恢複了正常。
咦,外面似乎有些不對勁,方才喜轎明明是已經到了侯府門前,為何未見王爺前來迎親,轎子如今這是去了何處,為何周圍竟然是一片寂靜無聲,似乎是進了小巷一般。
“怎麽回事。”察覺事情有些不太對勁的楊青怡終是忍不住了,低聲對轎旁的喜娘詢問道。
喜娘也不曾遇到此等事情,原本以為糊弄過去就得了,不想被轎中之人提前察覺到了,一時之間也不敢開口。
“怎麽了,不是剛剛已經到王府門前了嗎,怎麽又擡到這裏來了。”楊青怡見喜娘默不吭聲,忙一把扯下蓋頭,面色薄怒的掀開簾子對喜娘喝道。
喜娘一個哆嗦,再不敢隐瞞,只得戰戰兢兢的如實答道:“小姐,王爺剛剛派人來說,讓小姐的轎子從,從側門擡進府邸。”
“什麽!”楊青怡心底一涼,從側門擡進府邸,這是什麽意思。
“停轎!”楊青怡刷的一聲掀開簾子,快步出了轎子,舉目四顧,不過是一條狹窄的小巷,幽深曲折,道路兩側鮮有人跡,便是去往王府側門,也一定是王府最偏遠簡陋的側門,可恨的是,除了擡轎的幾個轎夫和喜娘,別無他人,連貼身婢女月兒都不見了蹤影兒,這是怎麽回事。
楊青怡腦子裏嗡的一聲漲的老大:“從側門入府,那,那怎麽只有這麽幾個人,其他人呢,都去哪裏了。”
喜娘不敢擡頭,支支吾吾:“方才,方才都已經進府了……”
“什麽?!”楊青怡聞言頓時面色煞白,腳下一陣虛浮,忙伸手扶着一旁的矮牆才勉強站直身子,腦子裏一片空白,只感覺喜娘的嘴巴一張一合,卻早已聽不清楚她到底再說什麽。
紛亂的思緒裏,忽地想起入京這幾日,父親的欲言又止的神情,府邸衆人對自己的避之不及的樣子,還有江姨娘那副沾沾自喜的模樣。
自己當時只沉浸在即将嫁給如意郎君的滿心歡喜之中,何曾在意過其它事情,如今再回想起來,才驚覺其中大有文章。
只不過如今已經事到臨頭自己才後知後覺,真是荒誕可笑。
按理說妹妹不過是個側妃,她的轎子竟然能夠得到王爺親自前來迎接,堂而皇之的從正門而入,而自己作為正妃,卻只能被悄無聲息的從側門入府。
此舉斷然不是對候府輕視鄙夷的姿态,而只是對自己這個正妃的羞辱。
看來今日的大婚,自己不過是個為二人做嫁衣裳的幌子而已,王爺心意之人果然是妹妹。
喜娘自然明白其中蹊跷,心中也是暗暗嘆息,可惜了這位正妃,只不過對方到底身份高貴,哪容得着她胡亂同情的道理,她所關心的不過是眼下喜轎耽擱到此處,若是王爺怪罪下來,不要說豐厚的喜錢了,只怕他們幾個的性命都不一定能夠保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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