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我說完話之後,梁臨媽媽沉默了片刻。她一直緊繃的表情有些緩和了下來,臉上也帶上了一種我不太理解的無奈來。
她走到我床邊看了我一眼,然後再看向梁臨,半晌才吐出了一句話:“回家吧?”
梁臨被他媽媽帶走之後,趙聞禮坐到了我床邊,他建議我在床上再休息一會兒。
我聽話地躺回床上,沒忍住跟趙聞禮抱怨道:“我以為梁臨媽媽會跟梁臨道歉的,她都沒有為自己說的話而道歉。”
趙聞禮的眉眼溫和,對于我無禮貌地譴責別人的家長沒有發表任何意見。
我就繼續問趙聞禮:“梁臨媽媽是個壞人嗎?”
趙聞禮想了想,竟然告訴我說:“她可能有她的苦衷。”
我非常不贊同趙聞禮的這句話,反駁道:“那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苦衷,就可以這麽對別人說話的嗎?我可以因為我生病難受,就罵所有我看見的人是蠢蛋嗎?”
趙聞禮贊同了我的反駁,他眼角帶上了些輕微的笑意:“對,不管她有什麽苦衷,都不應該對梁臨這麽說話。”
趙聞禮的友好回答,讓我長長地嘆出一口氣來。
趙聞禮給我撥了撥我眼前的頭發,詢問我道:“頭發擋到眼睛了,等身體好了要剪短嗎?”
我回答說:“沒關系的,等前面的頭發長長了,我可以全部紮到腦袋後面去。”
趙聞禮點了點頭,又繼續說道:“雖然你說你喜歡梁臨,但是你不能幫他解決他所面對的問題,他也不能幫你解決你遇到的煩惱的,對不對?”
我看向趙聞禮,想了想後點了點頭。我當然沒辦法解決梁臨媽媽不喜歡梁臨分化成Omega的問題。
“每個人都有自己需要面對的問題,他出生在了他們家裏,就需要他自己鼓起勇氣來解決他的問題。你可以因為喜歡他給他安慰,在他難過的時候擁抱他。但你是無法解決這件事情的,對嗎?這是大人的事情。”
我不理解趙聞禮跟我說這個是什麽意思:“你是覺得我剛剛不應該這麽跟梁臨的媽媽說話嗎?因為這是他們自己家裏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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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着說着不贊同地看向了趙聞禮,如果我遇到我覺得不好的事情,連出聲說話都不被允許,那我還怎麽能有勇氣地去做其他事情呢?
趙聞禮伸手把我當着眼睛的頭發順到了腦袋後面,他好脾氣地跟我解釋道:“當然不是。我是想告訴你,随着你長大,就會發現這個世界上的事情好像會變得有些複雜起來。在面對複雜跟不理解甚至難以抵抗的事情的時候,你肯定會感到受挫。遇到這些事情的時候,你可以跟我講,如果你願意的話,我也願意分享一些我自己的看法,但是我是沒辦法幫你去過你的人生的,對嗎?”
趙聞禮的表情非常溫柔,說話的語氣也緩慢:“我是你的家人,非常得愛你,當然希望你這輩子都不要遭遇挫折,永遠做一個快樂的人。但也非常期待你能夠成長為一個勇敢的人,能夠擁有自己解決自己問題的勇氣、決心跟能力,好不好?”
趙聞禮話說得我心裏感覺非常溫暖,我能感覺到趙聞禮對我的愛跟期盼。
我盯着趙聞禮,非常迅速地回饋起他對我的感情:“我也愛你,也喜歡你,也會希望你的人生永遠平安順遂健康的。”
趙聞禮笑了下,他還非常禮貌地對我道謝了一聲,然後才告訴我說:“梁臨現在可能确實會比較難過。但是我作為一個父親,當然會對自己的孩子有私心。我不想你因為跟梁臨兩個人剛産生的感情,而生出什麽‘要與全世界為敵’的想法。”
趙聞禮說的話讓我沉思了許久,最後誠懇地告訴了趙聞禮:“我沒有産生這樣的想法。”
趙聞禮臉上竟然帶上了一些輕微的調笑,他補充道:“暫時還沒有。”
我哦了一聲,因為确實沒有辦法預知以後的事情,只能聽話地應出一聲:“好吧。”
趙聞禮說:“所以,我剛剛告訴你的話,同時也希望你能夠傳達給梁臨。我作為一個可以說是看着他長大的長輩,也希望他能夠在遇到任何事情的時候都有能勇敢面對的心。”趙聞禮問我說,“你會幫我跟他說的嗎?”
我“好”了一聲,因為這是趙聞禮讓我跟梁臨轉達的話,我沒辦法替梁臨回答他做不做的到,我只能簡單答應一聲。
趙聞禮看起來放下心來。我覺得趙聞禮對我的成長可付出了太多的耐心和愛了。
我想我有必要在這個時候,對趙聞禮做父親這個身份做出優秀的評價:“趙聞禮,你真是個好爸爸。”
趙聞禮看了我一眼,在我期盼的眼神中, 也笑着對我的身份做出了肯定:“嗯,你也是個好兒子。”
我跟趙聞禮彼此肯定完了之後,我又沒忍住關心起了,剛剛被帶走的梁臨。
“趙聞禮,那你說梁臨要怎麽鼓起勇氣來面對他媽媽對于他分化成Omega的不滿呢?”
趙聞禮反問我道:“那如果是你遇到這種情況會怎麽解決呢?”
我認真思索道:“我會跟她講道理。”
趙聞禮又問:“那你的道理沒辦法讓她接受呢?”
我回答道:“那就證明她不愛我,如果她不愛我的話,那麽她的觀點在我心裏将不會再有意義。我也不會再為她的語言跟行為而感到傷心。”
趙聞禮似乎沒有想到我會是這個答案,他停頓了好一會兒,若有所思地沖我點了點頭,像是贊同了我的觀點。
得到趙聞禮的肯定之後,我繼續思考了起來:“但是我不能要求梁臨因為她的母親不接受他分化成Omega,而讓他再也不要理他的母親。”
趙聞禮看起來對我的話非常感興趣,他沒說話,用眼神示意我繼續表達自己的看法。
我得出結論:“梁臨現在的傷心大多都是來自于他家人從小給他傳達的期待,讓他覺得分化成Omega好像就是一件非常不好的事情,我覺得他只要改變自己的這種看法之後就好了。”我想,“因為梁臨還是梁臨啊,不會因為分化成Omega之後就變成了不一樣的人。”
我看向趙聞禮,征求他的意見:“我小學畢業的時候,你跟我說表達過,性別是後天他人賦予在我們身上。那麽我覺得梁臨只要想通了這件事情後,他可能心态就不一樣了。”
我覺得我的思考非常準确,能夠得到趙聞禮的誇贊,便期待地看向了趙聞禮:“對不對啊,趙聞禮?”
趙聞禮笑着回答我說:“對。”
我想明白了這件事情之後,想要連同趙聞禮給我傳達的話一起傳給梁臨。
但是自從梁臨從我房間被接走了之後,我好幾天都沒有再見到過他。聽趙聞禮告訴我說,他是因為分化後沒恢複好,現在還在家中休養,暫時無法出門。
相對于沒有恢複好的梁臨,我在床上靜靜地休息了一天,第二天睜開眼睛就能活蹦亂跳了。
佩佩阿姨告訴我說,我在出門玩雪那天夜晚确實生病發燒了,是糊糊塗塗的燒了兩天後,才進入分化期的。所以我比別人在床上要多躺了兩天。
我在床上迷迷糊糊躺了七八天的時間,屋外的雪竟然一直斷斷續續地在下。
家裏的院子被白雪覆蓋了一層,踩出的腳印上又覆蓋上了好幾層的白雪。
我穿戴好佩佩阿姨一定讓我穿的保暖三件套,想要出門看之前在院子口堆的雪人。我想那個雪人肯定早就被雪給覆蓋掉了,它身上應該還綁着我的紅色圍巾,我希望我的圍巾沒有變成垃圾被別人清理走。
我現在脖子上圍的圍巾還是梁臨的呢。我見到梁臨之後總要還給他呀。
我出門之後發現,下了很多天的雪這會兒停了下來。我的厚棉鞋踩在雪地裏微微往下陷去,讓我像是踩在了棉花裏面。
我輕輕地踩在雪地裏,小心地踩着別人走出去的腳印往門口走去。
到院子門口的時候,發現我的雪人竟然還健健健康地坐在地上,身上幹淨地像是新堆出來的一樣。而且它還變胖也變好看了。
我沒忍住對着屋內的佩佩阿姨喊道:“佩佩阿姨——”
佩佩阿姨沒有聽見我喊她。
我就繼續喊:“佩佩阿姨——”
喊道第三聲的時候,佩佩阿姨出現在了窗戶口,我雙手做喇叭狀對屋內的佩佩阿姨喊道:“佩佩阿姨,我的雪人還在唉!”
佩佩阿姨沖我笑了一下,她把窗戶打開了一小點兒,然後告訴我說:“我每天都會跟你父親幫你把你的雪人修整一下啊。”
我覺得好感動啊,忍不住對着佩佩阿姨送出去了好幾個飛吻,再表達感謝:“佩佩阿姨,我好愛你啊——”
佩佩阿姨笑着故意對我擺出了個撇嘴的表情,跟我說完之後又關上窗戶繼續忙去了。
我站在我的雪人面前,輕輕地拍了拍它圓滾滾的臉頰,我覺得它長得比我堆出來的時候更加可愛了。
我開心地欣賞了片刻,突然聽到了一聲輕微的笑聲。
笑聲從家門口不遠處的籃球場傳過來的,我轉過頭看去。
只見到梁召穿着一身黑色的厚夾克,在特意清理出一片空地的籃球場上孤獨地投着籃球。
他見我看他,轉了轉自己手中拿着的籃球,然後朝我勾了下手指:“小孩,過來打籃球。”
我不是很想打籃球,但是還是挺想要跟梁召說話的,我便朝他走了過去,再跟他禮貌地打招呼:“梁召哥。”
梁召轉回頭去,對着籃框投了個籃,仍舊是非常漂亮的姿勢,球也非常漂亮地進了籃框。
因為球場周圍的雪并沒有被徹底清理幹淨,下墜的籃球直接埋進了雪堆裏。我本來想要過去撿籃球,梁召說:“別撿了,怪髒的。”
我頓了頓腳步,有些不理解,剛剛明明是他叫我過來打球的。
不打球的話,那我只能跟他聊天了。
“梁臨現在怎麽樣了啊?”我問道。
梁召看了我一眼,聳了下肩膀:“還行吧,死不掉。”
“……”我也不知道這樣回答應該怎麽樣才能繼續聊下去,只能繼續尋找新的話題,“聽梁臨說你快要結婚了呀,恭喜你哦。”
“……”這回輪到梁召沉默了起來。
彼此沉默了好一會兒,梁召又輕笑出了一聲,語氣還帶着一點俏皮:“我結婚有什麽好恭喜的啊,等你跟我弟弟結婚的時候那才值得恭喜。”
“……”我出一根手指擦了擦自己的臉頰,突然又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梁召說着突然朝旁邊的厚雪堆走過去,他彎腰從雪堆裏撿起了個黑色的背包,伸手拍了拍背包上沾着的雪,時候把包背在身後,又朝我走了過來。
梁召還是比我高了不少,站到我身邊來後,讓我不得不仰着頭看他。
我疑惑:“你背着書包要去哪兒啊?上學嗎?”
梁召說:“跟你說個秘密啊,小孩。”
“啊?”
梁召故意用講秘密地口吻告訴我說:“我其實是個beta。”
我愣了愣,而後又眨了好幾下眼睛。
梁召站直身子,他扯了一下自己肩上背的背包:“你剛剛是不是問我哪兒去?”
“……”我還沒從梁召是個beta中反應過來,因為我對梁召的印象好像一直都是alpha。我頓了頓,又不由自主地想到小的時候,好像有人跟我提過梁召分化成了beta。
是梁臨跟我說的,我當時還以為他是在說謊。
我有些愣地問梁召:“你要到哪兒去啊?”
梁召沖我眨了一只眼睛,告訴我說:“我現在嘛,當然是逃婚去了。”
“你要逃到哪兒去?”趙聞禮說過,面對問題的時候是應該有勇敢解決的決心,而不是逃的。
“去下城。”梁召語氣輕松。
小學時候去過下城的經歷,讓我對那個地方存有不好的印象,我提醒梁召道:“我覺得這不是個好主意。下城的情況非常糟糕,對人很不友好。”
梁召聳了下肩膀,我的善意提醒看起來沒有任何作用,他徑直背起了自己的包,轉身就朝莊園的大門方向走了過去。
“梁召哥——”我沒忍住喊了他一聲。
梁召卻頭也不會地揚起了胳膊,邊往外走邊懶洋洋地跟我道別:“我得去別的地方玩玩了,再見,小孩。接下來我弟就拜托你了。”
我看着梁召離開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了我的視野中,我也沒有想好要不要把他離家出走這件事情告訴別人。
晚上趙聞禮回來之後,我還是跟他說了梁召離家出走要去下城的事情,趙聞禮聽完後愣了好一會兒。
然後趙聞禮就出門去告訴梁家人了,這個晚上直到很晚趙聞禮都沒有回來。
我躺在床上想要等趙聞禮給我關于梁召離家出走後的消息,卻等到梁臨又偷偷溜進了我的房間。
我覺得幾天時間沒見的梁臨好像發生了一點兒變化,具體我卻描述不出來。只盯着他朝我床邊走來的梁臨看了好一會兒。
梁臨笑眯眯地蹲在我的床頭處看我。
“妹妹,想我沒?”梁臨問我。
“有一點兒想。”我端詳了梁臨好一會兒,驚喜地發現,“你沒事了?”
梁臨看起來沒有任何頹喪的模樣,積極健康充滿陽光。
我往床邊挪了挪,邀請梁臨:“你要不要到床上來啊?外面很冷。”
梁臨卻一反常态地拒絕了我,他仍舊蹲在我床頭邊,告訴我說:“我待會兒還要回自己房間。如果趙聞禮看見我又跟你在一張床上,他會不開心的。”
梁臨竟然都開始考慮起了趙聞禮的心情,我疑惑地看了他好幾眼。
我告訴梁臨:“梁召離家出走了。”
梁臨沉默了一會兒,告訴我說:“我知道。”
我說:“他說他去下城了。”
梁臨又說:“我也知道。”
梁臨突然伸手到我床上,他手指攤開做出一個想要握手的姿勢。
我就把我放在被子裏的手掌緩慢地伸了出去,跟梁臨有些冰冷的手掌握在了一起。
“你的手有點兒冷。”我說。
梁臨把自己另一只胳膊也放到了床上,他用雙手握住了我手掌,對着我的手掌哈了哈氣,再笑眯眯地問我說:“不冷了吧?”
我捏着他的手掌,把他雙手帶進了我溫暖的被子裏,我嫌棄地說道:“你傻不傻呀,是你的手冷,又不是我冷。”
梁臨半個身子突然挪到床上,腦袋正好出現在了我正上方的位置,他眼睛彎彎地盯着我,問道:“妹妹,可以親一下嗎?”
我還沒說話呢,梁臨就補充道:“我們現在在談戀愛喔。”梁臨說,“談戀愛是可以親吻的。”
我捏了捏梁臨的手,用一只胳膊撐起了自己的上半身,微微仰頭在梁臨的嘴唇上輕輕地貼了一下。
“可以的。”貼完後,我又重新躺回了床上,睜着眼睛認真地盯着梁臨看。
我就看見梁臨緩慢地眨了下眼睛,而後看見他耳朵緩慢地紅了起來。隔了好一會兒,他把在被子放着的手掌抽了出來,擡起雙手摸了摸自己的兩邊耳朵。
我本來覺得沒有什麽,但是見到梁臨突然害羞起來的模樣,感覺自己也有些害羞了起來。
我伸出雙手也摸了摸自己的臉頰:“你幹嘛呀——”
我明明覺得挺正常的,而且還是他叫我親的,他害羞給什麽勁啊——
梁臨真煩。
很煩的梁臨在揉搓了一會兒自己的耳朵之後,又低下頭在我臉上、鼻子上、額頭上分別又親了幾下。
還非要誇我:“妹妹,真乖!”
我伸手擦自己的臉,嘟囔了一聲:“你閉嘴吧。”
梁臨收回身子,又蹲回我床頭的位置,他的手平攤在我的被子上。
“牽手,妹妹。”
我把手放上去,又感覺到有些不好意思,就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了好一會兒。
“你要跟我說什麽嗎?”我問梁臨。
梁臨捏了捏我的手,不急不緩地說道:“妹妹,梁召離家出走了,那麽在他回來之前,我們家只有我一個繼承人的。”
我側頭看了梁臨一眼。
“那我跟我的家裏人就會說一些謊。”梁臨跟我解釋道。
我問:“跟說梁召是alpha一樣的謊嗎?”
梁臨眨了眨眼睛,似乎沒有想到我會這麽一針見血地問出這個問題,他坦承地回答我說:“對。”
我覺得說謊不好,但是趙聞禮說過,我沒辦法幫別人解決問題,而且我也想不到解決問題的辦法,我便“噢”了一聲。
我想了想又問:“你已經跟你的爸爸媽媽把以後的事情都商量好了,是嗎?”
“嗯。”梁臨低聲回答了我一聲,他的神色非常的冷靜,好像已經成長成了一個勇敢聰明的大人。
我想趙聞禮想要讓我傳達給梁臨的話,好像也沒有必要再跟梁臨說了。
因為梁臨已經自己鼓起勇氣來解決問題了。
我沖梁臨彎起眼睛笑了起來,一點也不吝啬我的誇獎:“你很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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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