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我訂婚宴的當天,姜依依也沒有來。梁臨甚至把我有段時間沒有見過的小亮都邀請了過來。

他在梁臨家屋內顯得有些局促,我從托盤裏拿了一塊小蛋糕給他,小聲地跟他說道:“很無聊對吧,其實我也一個都不認識。”

小亮手中有東西之後,看起來就沒有那麽急促了。他告訴我說,他高中選的是房屋建設的專業,跟他爸爸一樣,他說他以後會建很多房子。

我對着小亮亮出自己的牙齒,伸出手指了指:“我選的牙醫。”

小亮點了一下頭,梁臨就走過來把我叫走了。臨走前,我又塞了一杯汽水進小亮的手裏,并告訴他我一會兒再來找他玩。

訂婚宴來的客人百分之九十都是我不認識的人,梁臨非常努力地在跟我介紹誰分別是誰,當家的族長,以及他的小孩。

梁臨指一個我看一個,等他把人都介紹完了,我也跟着他走到了他父母面前。

梁臨壓低聲音問我:“是不是很無聊?”

我也小聲說:“是啊。”

梁臨說:“待會兒我爸媽介紹完我們之後,我們兩個就偷偷溜走好不好?”

“好。”

梁臨頓了頓又說:“我有讓傭人去姜依依家請她來,但是被姜依依拒絕了。”

我緩慢地“哦”了一聲。

梁臨的媽媽對着我跟梁臨招了下手,梁臨伸手幫我整了整衣領,牽着我的手走到了他爸媽的身邊。

梁臨的爸爸在前面致辭,他的聲音沉穩,非常穩定地傳到各個角落。

客廳內時不時有傭人舉着托盤小心經過着,角落裏的鋼琴在演奏着舒緩的音樂,我站在人群中央,能看見各式各樣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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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臨爸爸的說話的聲音仍舊舒緩而沉穩。

“我的二兒子,跟他未來的愛人——”

梁臨爸爸最後一個字吐出來,梁臨低過頭來跟我說:“我們說一兩句話就行了。”

梁臨的話尾音還沒說完,角落裏已經安靜演奏的鋼琴突然傳出激烈的音樂聲,直接把梁臨跟他爸爸的聲音全都蓋了過去。

我愣了下,看見梁臨的臉瞬間黑了下來。

那激烈的音樂聲,不像是應該出現在一個溫馨的訂婚場合,反倒應該出現在任何肅殺的戰場上。

我被這種古怪的搭配給逗笑了,往後探望了好一會兒,就看見梁今穿着一件可愛的公主裙,坐在鋼琴前手指飛快地跳躍着。

她坐在鋼琴前慷锵有力,像是把每一個音符都當成了她的武器。

我突然想起,上次梁召生日時,我見梁今,她手中拿着一把木劍滿場揮舞着。

我湊到梁臨的耳邊對他笑道:“看來你妹妹想要做個女俠。”

梁臨牙咬切齒地說:“我總有一天得把她扔到河裏去。”

我看見有幾個傭人已經走到了梁今面前,音樂聲微微停頓了片刻,梁臨的爸爸把講話的位置交給了梁臨。

梁臨牽着我走了過去,他才剛張嘴說出一個字,梁今的鋼琴音比剛剛更加誇張了起來。

我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我側過頭在梁臨的臉頰上輕輕地親了一下,小聲地跟梁臨說:“訂婚快樂。”

梁臨臉上的表情有些不甘心,他臭着臉又往梁今那邊看了一眼:“我總要趁我爸媽不注意,把她扔到河裏去一次。”

我聳了一下肩膀,因為反正說話聲音別人也聽不見,我就擡手對着臉帶詫異的客人們揮了揮手當做跟他們打了招呼,一邊跟梁臨說:“我打個招呼就行了吧?”

打完招呼後,我轉身對着梁臨往下面指了下,梁臨“嗳”了一聲,我沖他無辜地眨了眨眼睛。

梁臨就一臉氣餒地沖我點了下下巴。

我偷偷對他飛吻了一下,再溜出了視線焦點位置,緩慢地走到梁今所在的鋼琴前。

梁今身邊還站着好幾個愁眉苦臉的傭人,他們躬下身子,非常努力地在勸梁今。

我走近了,聽見梁今大吼着說:“我有我的藝術追求!這種音樂才是我的藝術追求!!”

小女生的嗓子又細又尖,非常的具有穿透力。

發現我站在她身後,她非常警惕地看了我一眼:“你也是來譴責我的嗎,你還沒有正式嫁進我們家呢!所以我想彈什麽曲子就彈什麽曲子!”

梁今的臉圓鼓鼓的,她的臉型跟梁臨有些像,眼睛卻比梁臨的要長一些,瞳孔被室內的燈光照得非常亮。

我彎下腰跟她解釋道:“沒啊,我是來感謝你的。”

梁今突然語出驚人地說道:“你也不想要嫁給梁臨啊?”

“啊?”

“不是。”梁今趕緊解釋道,“我的意思是,你難道不想要嫁給梁臨嗎?”梁今小聲嘟囔道,“我可是特意鑽選擇的這個曲子來演奏的啊。”

我沒忍住哈哈笑了起來,才知道原來梁今是故意在針對梁臨,

我伸手撓了撓自己的臉,跟梁今聊了起來:“也不是。我不知道我跟梁臨訂婚為什麽還要講話,感覺怪怪的。”

梁今擡起眼睛看了我一眼,随後擺出了一副非常好笑的表情:“你們這些平民不懂的。”

自從聽完梁臨講述的梁今各種光輝事跡,我看梁今總覺得她身上帶有一些好笑的傳奇色彩,即使她小小年紀說出了這樣的話,我還是只覺得好笑。

不知道這是長大了的寬容還是什麽。如果是十歲的梁臨在十歲的我面前說出這樣的話,我肯定會板着臉警告梁臨不能擁有這樣的想法。

我沖梁今笑了好一會兒,她突然好像有些不好意思了起來,她扭捏地看了我好一會兒,對我說道:“雖然你梁臨那邊的人,但是你長得很好看,我就不像讨厭梁臨一樣讨厭你了……”

她話音才落下,一只手掌從我身後直接按在了梁今的腦袋上。

我聽見梁臨陰恻恻的聲音從我身後傳來:“梁今,今天晚上你睡着後,我會去你房間把你從窗口扔出去。”

梁今啊啊大叫了起來,她手忙腳亂地躲開了梁臨的手掌,從鋼琴凳上跳了下來,用尖細的嗓子怒斥梁臨:“妖怪!”

梁臨半壓在我後背,聞言捋起袖子要揪梁今的頭發,我伸手拍了拍梁臨的手:“別壓在我後背。”

梁臨不揪梁今的頭發了,他抱住我,臉在我後頸蹭了蹭:“高中畢業就結婚。”

梁今已經撒丫子跑遠了,沒見梁臨去追她,她頓住腳步回頭看了一眼,見我跟梁臨抱在一起,她沖我們做了個鬼臉,雄赳赳氣昂昂的走遠了。

“你妹妹好可愛啊。”我點評到。

梁臨冷嗤了一聲,充分地表達了自己的不屑。

我又想到姜依依,又感覺梁今好像跟姜依依也有些像。

我小的時候就覺得姜依依是個行俠仗義的俠女。

宴會到非常晚才結束,我已經洗完澡躺在梁臨床上畫畫玩了。

梁臨是在我的畫到一半的時候才回的房間,他一邊解自己的衣扣一邊朝我走了過來。

走到床邊的時候,我擡起眼睛瞥了他一下。

“今天晚上能不能标記我?不然下次發熱期不小心被爸媽發現,我的謊言就要被戳破了。”

“……”我感覺我現在對于梁臨時不時蹦出的後臉皮話都免疫了,我撇了下嘴,一邊繼續畫畫,一邊跟梁臨說道,“俗話說,每一個謊言都需要一百個謊言來圓。”

梁臨笑了一下,他蹲在床邊看了我一會兒,又湊過來親了我一下:“我去洗澡哦。”

我揚了揚下巴:“去吧。”

梁臨的房間比我房間大很多,他的床我甚至都可以在上面翻好幾個身。

梁臨去浴室洗澡之後,我就在床上翻滾了一圈,再擡起頭的時候,突然看見穿着睡衣的梁今出現在我床邊。

“……”把我吓得差點從床上摔了下去,“你怎麽了?”

我不知道該怪梁臨不鎖房門,還是該怪梁今不敲門。

梁今說:“梁臨說晚上要把我從窗戶口扔出去。”

“哦。”我從床上坐了起來,“他不會真的把你扔出去。”

梁今小聲地跟我說:“誰知道他會不會這麽做。”她突然從自己伸手掏出了一大捆繩子,向我提出邀請,“我們可以把他綁起來。”

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腦袋,伸手拿過梁今手中的繩子:“不用了吧?”

梁今非常堅決地沖我點了下頭:“需要的!”

我跟梁今你來我往的推拉間,梁臨正好打開了浴室門走出來,他本來下半身圍了個浴巾,在看見梁今後愣了好一會兒:“你是怎麽進來的?!”

他說着從旁邊衣架上拿起衣服給自己套上。

梁今蹦上床,一把抱住我:“我來保護我未來嫂子!免得被你這個妖怪給吃掉了!”

梁臨滿臉黑線地去扯梁今,但是梁今卻像是黏在我身上一樣怎麽撕也撕不下來。

結果這個我跟梁臨訂婚的第一個夜晚,是我、梁臨和梁今躺在床上一起睡的。

梁臨的床很大,睡得不算很擠。

晚上我睡得迷迷糊糊的,聽見梁今非常擔憂地在我耳邊提醒我:“我把我的武器交給你了,你得保護我不被梁臨從窗戶口扔下去。”

我在迷糊間也覺得有些好笑,就笑着應了一聲。

訂婚之後的生活跟之前,也沒有太大的區別,我日常還是睡在我自己的房間。不過梁臨可以光明正大地在我家跟我一起睡。

偶爾去梁臨家睡的時候,梁今總要在晚上敲響房門,跟我進行一系列非常深刻的聊天,随後被梁臨從房間裏扔出去。

姜依依還是會退回我的信件,夏天的時候,我又一個人去來弭江裏進行了一次限時橫渡,這次的時間比去年暑假的時候要快了很多。

高二的課程全部都變成了實踐課程,我需要跟在醫生後面給患者看牙齒。

我不想再給別人打針的美好心願也落空了,我才知道原來牙醫給別人拔牙的時候也要打針!

教我實踐課的老師,對我的态度非常的好。我突然一下就體會到了梁臨的所謂的“特權”的感覺,上課的時候,他總讓我在最前方觀摩,偶爾需要學生動手的時候,他也常會選擇讓我來做。

對此,我的幾個同期的同學非常不滿意,他們甚至會在後背說我壞話。

“趙殊白一個Omega要學這麽多幹什麽?他不随便糊弄下,然後去做他梁家的富太太,跟我們在這擠占什麽學習資源?”有人這麽說。

我路過恰好聽見,看着這個說話的人好一會兒,對他說道:“我高中現在每一門課的成績都是優等,我看過你的成績,有一門課程甚至有過不及格。那麽你覺得你是老師的話,會不選擇一個更優秀的我,卻選擇你嗎?”

他大概是沒想到背後說我壞話被我聽見了,甚至還站出來反駁他,他的臉色變得不大好看了起來,周圍幾個圍在一起的同學臉色也變了變,有人跟我解釋說:“他也不是那個意思。就是也想要多學一點嘛,老師太過喜歡你了,有點心裏不平衡。”

我笑道:“哦,跟是Omega或者是梁臨的誰都沒關系是嗎?”

他們尴尬地笑了起來。

我點了下頭:“老師太喜歡我,那是老師的問題吧,你們加油。”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跟姜依依的友情,現在仍舊處于冰凍期的原因,我現在對于交朋友也不是很感興趣。

高二下學期的時候,我擁有了我的第一個病人,十一歲的女俠梁今,因為牙疼而嚎成了森林野豬。

那之後她就變成了我的病人,以及我未來高中畢業時能夠寫出的一份畢業試卷。

我每天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立刻去看梁今的牙齒,關注她的口腔健康。

高二暑假的時候,我突然又收到了久不跟我聯系的姜依依的信件。

她在信裏跟我說好久不見。

“小白白,好久不見,我現在愈發想念我們還是小孩子時候的事情了。我感覺我像是困在一個牢籠裏面,我應該接受現實嗎,我可以接受,但是真的就不能夠擁有其他的選擇了嗎?”

“我這段時間一直在想你,我想到你初中畢業的時候在來弭江游泳的時候,你告訴我說被水包裹的感覺非常舒适,我在想我是不是也應該去學習一下游泳。就從游來弭江開始吧。”

我感覺姜依依好像振作起來了,我非常開心,給她洋洋灑灑地回了非常厚的一封信件,并且跟她相約去游來弭江。

“我教你游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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