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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晴朗了幾天後忽然沉沉的落下一場雨,灰蒙蒙的天色十分壓抑,從骨子裏透出一種煩人的悶熱感。葉雲歡把窗子支開一點,坐在幾案前翻看着一本詩卷,耳邊叮叮咚咚的落雨聲配合着墨香,讓她有些忘神。
不知道這樣過了多久,身後的房門被人推開後好像有人輕手輕腳的走了進來。葉雲歡此刻正癡迷一首小詞懶得回頭,只以為又是半夏來送茶點心,便又順手翻了一頁,問道:“是半夏嗎?這次拿了什麽好東西來,我正巧餓了,快給我嘗嘗。”
身後人久久沒有回應,沉默的空氣裏兩人的距離似乎隔的又近了些。
葉雲歡這才開始奇怪,正想回頭看一看,突然被一塊浸濕了的帕子捂住鼻子,随即一陣睡意襲來,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覺。
等她再醒來的時候已經被人縛住雙眼,手腳也似乎被拴上了鎖鏈,稍稍一動就會伶仃作響。葉雲歡努力伸手摸了摸周圍,只感覺到自己坐的地方有一小片幹軟的稻草,旁邊就是潮濕冰涼的地面。
她不知道這是哪裏。
葉雲歡最後的記憶是窗外淅淅瀝瀝的雨,還有闖進自己房間的來人,雖然她沒有看到來人的臉,但能肯定的是那人可以輕而易舉的帶走她,想必是對莊園及其熟悉,甚至有肯能就是園子裏的人。這樣一想她不禁又頭痛,她初來乍到的,如何就惹到人要這麽整她了呢?
又或者,是和她拾到的花雕有關嗎?
她正想着,門被人從外間打開,一陣脂粉味道迎面撲來,尖細着嗓子跟一旁的人說道:“喏,就是這個了,一早來了個細皮嫩肉的小生,說是家裏過不下去只能賣掉妹妹,虧得是我心善,給人換了五十兩銀票。”
葉雲歡不安的皺起眉,慌亂打斷她:“您弄錯了吧?我孑然一身,哪來的什麽哥哥?”
“喲,醒了。”那人挑挑眉,走上前來解開縛住她雙眼的布帛。突如其來的光亮刺的葉雲歡有些睜不開眼,好一會緩過來才看清面前這個女子的模樣。盡管她打扮的很精致,眼角處卻依然留有歲月風霜的痕跡。她微微一笑,哼了一聲氣:“那就不關我的事了,我給了銀子,你自然就是我的人,有沒有弄錯也就沒多大關系了。”
“你的人?”葉雲歡重複了一遍她的話,腦子裏好像閃過一個不太好的地方來。
那人似乎猜透了一般,客客氣氣地再道:“沒錯。你同其他人一樣,喚我一聲柳媽媽,這兒是什麽地方,也不用我多解釋了吧?”
葉雲歡繃緊了身體,如芒在背。
“把她留着。”一直站在柳媽媽身邊的男人終于開口,給了她一絲希望:“我有大用。”
她聞聲擡起頭,正對上那人如炙的目光,深不見底,讓人讀不懂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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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柳媽媽不滿地蹙起眉:“你說留着就留着?我可花了五十兩呢!”
男人睨了她一眼,把她嘀嘀咕咕的抱怨擋了回去,只能妥協認命:“好吧好吧!”
那男人沉默地打量了一眼葉雲歡,又望了一眼門外,謹慎的道:“這裏不要安排人守着了,讓外頭的人該幹嘛幹嘛去。”說罷,他再看向柳媽媽,面容很是嚴肅:“給下頭的人吩咐緊了,要是那一位來問,只說不知道。”
柳媽媽心下一驚,不由自主的再次看了看葉雲歡,這女人到底是個什麽來頭,還會驚動了那一位?
那兩個人商量完如何處置她以後再次離去。葉雲歡一邊消化着他們的話,一邊疑惑那位會來打聽的是什麽人。不過她現在好像能悄悄松口氣,自己的處境目前看來還不算太糟糕,至少,不會丢了這條命。
但願,園子裏的人能早些發現她不見了吧。
這種想法出現的時候葉雲歡也忍不住笑了,她怎麽會有這種期待呢?她與她們非親非故,不過是無處可去的可憐人,被順手帶進了這裏而已,誰又會多在乎她呢?
傍晚,莊園裏。
“你說什麽?”千潇猛然站起身,看着面前跪在地上的半夏,“葉姑娘不見了?”
半夏點點頭,神色焦急:“奴婢今天一整日都沒有見到葉姑娘,一開始只以為她是自己逛到了何處去玩,結果一直到酉時都不曾見到人出來。奴婢一路問了好幾個下人,都說沒有見到。”
千潇冷哼一聲:“她新來園子,又未與人結仇,好端端一個人,怎麽可能平白不見?”
半夏咬着唇,不敢說話。千潇手指輕輕叩打着桌面,陷入思考,忽然想起前不久夜裏的一個人來,他又瞥了眼半夏,語氣緩和了半分:“你安排護院,仔仔細細在園子附近找,有什麽消息第一時間告訴我。”
“是。”半夏應了聲,正要起身走的時候又支吾了一會兒:“要不要,派人去通知皇——”
千潇一頓,脫口阻止:“不必。”
他要先去确定一件事,才能決定告不告訴瞿長淵。
沐香樓是郢興都城最大的青樓,也是千潇長大的地方。每每一到夜晚的時候,這裏便是一片莺歌燕語,紅羅紗帳,軟玉溫存。他輕車熟路的大踏步走進來,有添茶水的小厮見到他,立刻笑臉迎上:“少主子今天難得有空過來,正好玉瓷姐姐今天新譜了曲兒,不如我去叫她來陪您坐坐?”
千潇停下步子,一臉冷漠:“我不是來聽曲兒的,且問你,今天有沒有看見新人出來?”
“沒,沒有。”小厮莫名緊張起來,提着水壺的手開始輕微顫抖。
千潇心下了然,又問道:“徐安呢?”
“在樓上和柳媽媽說話——”
他的話還咬了半個音沒來得及說完,眼前就只見一片翻飛的衣袂。
千潇不再耽誤,立時拐進樓上最裏間的廂房,簡單粗暴的一腳踹開門。徐安和柳媽媽正坐着品茶,被外頭的動靜吓了一跳,柳媽媽正想要兇臉教訓是哪個不懂事的下人,在看清千潇那一刻突然換了副笑着的面容:“少主子怎麽這麽大火氣啊,我叫玉瓷過來給你消消火?”
“葉雲歡呢?”千潇不欲同她廢話,念着這兩位把他養大的情分,還是努力壓抑心中的憤怒。
“什麽葉雲歡?”柳媽媽托着下巴想了一會,“我這兒沒有叫這個名兒的姑娘啊。”
千潇咬牙,淩厲的目光越過她,落在徐安的身上,又問了一次:“葉雲歡呢?”
徐安輕輕挑了挑眉,似乎是在彰顯自己的驚訝:“那個丫頭不見了?”
“徐伯伯,”千潇嘆了一口氣,慢慢道:“您和柳媽媽養育我多年,我很感激,可我們要做的事情不需要用一個女人來擔。我不管你想拿葉雲歡做什麽,都請您立馬停止這種愚蠢的想法。瞿長淵是對月珞的死不能釋懷沒錯,可葉雲歡不是她,他不會傻到為一個只是與她有些相似的女人來犯險。
“他已經不止一次懷疑身邊有人圖謀不軌,來日方長,你要是真拿葉雲歡動手,恐怕輸的人不是他,而是我們了。”
徐安不說話,似乎是在想着什麽。
千潇朝着他逼近了兩步,周身的空氣都像是籠罩了一層寒意,“我再問一次,葉雲歡在哪裏?”
“她不值得瞿長淵來犯險,但值得你這麽一次又一次的逼問我?”徐安放下手中的杯盞,眼中寒意更甚:“你長在這裏,對沐香樓再熟悉不過,你要想找人,自己随處找便是,能找到你就帶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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