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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潇一言不發,立刻轉身向外走去。他這一走,柳媽媽明顯慌了神,看着徐安:“從小看着他長大的,就跟我親兒子一樣。我頭一次見他為一個女人生這麽大氣,那個姑娘到底什麽來頭?你們一個個的,看的都跟寶貝似的!這要是找到了,不知道還要怎麽鬧呢!”
說完,她也趕緊提了裙子跟着千潇下樓,匆忙間瞥了一眼大廳舞臺柱子邊的白面小厮,悄悄松了一口氣。
千潇徑直去了沐香樓的後院。這裏一個人都沒有,前廳裏人聲鼎沸,襯得這裏更加幽靜。他記得柳媽媽會把不聽話的姑娘關在這裏的柴房好好管教,所以他腦子裏首先想到的就是這裏。
他滿懷希望的打開門,看見裏面空無一人時忍不住皺了皺眉。
難道真是他錯了?
柳媽媽緊随其後,拿手帕拍着微微起伏的胸脯,不知道到底是因為緊張還是跑的太急,說道:“都說了沒有嘛,你還不肯信!”
千潇打量着柴房內,牆角處鋪着一團幹草。他慢慢走過去,伸手摸了一下,冷笑着道:“這兩日才下了雨,柴房的地面都是潮濕的,可這團幹草卻沒有,明顯是新鋪上來的。只怕人早就在我來的時候移了位子吧?”
柳媽媽愣了一下,佯裝着拿手扇風。
當時只顧着收鎖鏈,忘記這個了!
千潇不再多語,轉身又向着前廳去,找人一般都會從僻靜的地方下手,他不容易注意的地方大概就是那片吵鬧的前廳了。
吳侬軟語,绮羅紅绡,戲臺上的人娓娓唱着風花雪月的曲調,還有一排身姿曼妙的少女,讓人有些眼花缭亂。千潇紮進熙攘的人群,目光急切的在其中搜尋着,這樣過了一會,他忽然翻身月上了樓梯,從上往下俯瞰。終于在門柱旁看見了一個白面小厮,站在那裏一動不動,仿佛一尊沉默的石像,和這個喧鬧的世界格格不入。
千潇心裏湧入一陣狂喜,幾乎是跑着過去的。
葉雲歡被人點了穴道,換上了茶水小厮的衣服,頭發全部盤起塞進帽子裏,此刻動也動不了,只能絕望的看着坐席上的人群。
“葉雲歡,我找到你了。”
她瞪大了眼睛,眼珠盡可能的向聲音的方向看過去。
像是踏遍了黃沙海洋,萬水千山,兩個人終于在某一個地方遇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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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
可她心裏開了不止梨花,她所能知道的每一個花種,都在那一剎那盛放了,鮮豔而炙熱。
千潇叫着她的名字,想要伸手拉着她離開,她左右亂轉着眼珠,用這樣的方法示意他自己不能動。千潇忽然明白過來,應該是徐安藏她在這裏時怕她亂動亂叫,順手封了她的穴道。他手指稍稍用力,在她脖頸處的某兩個穴位點了兩下。葉雲歡忽然整個人輕松下來,一整天緊繃的思緒讓她再也受不住,閉上雙眼倒在了千潇懷裏。
柳媽媽看到這一幕,忍不住倒吸了口冷氣。
千潇一把将她打橫抱起,頭也不回的說道:“人我就帶走了,徐伯伯那裏我就不多去一趟了。”
柳媽媽點着頭,又覺得自己應該有些話要告訴他,幹脆又追去了大門處叫住他:“你等等。”
千潇停住,回頭看着她。
“今日送她來的人,是個姑娘。雖然扮了男裝,我識人這麽多年,還是能一眼看出來的。”
“多謝。”
葉雲歡再醒來時已經是在莊園的房間內了。看着頭頂熟悉的雕花木攔,她才慢慢安下了心。窗外是一片暗色,分不清是天快亮了還是快黑了。
“你醒了。”坐在一旁支了手肘小憩的千潇注意到她,輕聲問道:“要不要先喝點水?”
葉雲歡睡了很久,嗓子的确幹的難受,于是輕輕點點頭。千潇起身去幫她倒水,過了一會拿着一個白淨的杯盞回來,動作輕柔的遞在她唇邊。她順勢就着喝了一小口,臉上泛起一陣緋紅。
葉雲歡不安地移了移身子,刻意拉開一些和他的距離,小心翼翼的問:“是不是我吵到你了?”
她還記得半夏說過他睡眠很淺,只要有一點聲音就很難入睡。
“沒有,我本來就沒有睡,只是閉了下眼睛。”千潇放下杯子,重新回到自己剛才坐着的地方。
“我睡了很久嗎?”
“不久,才一天一夜而已。”千潇看了一眼外頭的天色,又道:“你現在打住休息一下,一會讓半夏給你送些吃的來,吃完再睡,你還有一個晚上能躺呢。”
葉雲歡點點頭,開始問起了她被人帶走的事情:“你是怎麽找到我的?”
這句話如果換的更直白一點就是,他為什麽知道她在那裏。
她直直的看着他,千潇幾不可聞的嘆了一口氣,難得的認真道:“葉雲歡,我們商量一件事好不好?”
“什麽事?”
千潇站起了身子,開始向她娓娓說過來。
“你見到的那兩個人,可以說是我的養父和養母。但是帶你走的人并不是他們,至于是誰我還在找,也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但是有關你被劫走的事情,你能不能不要提起給瞿長淵?”
他說起這些話的時候表情一直淡漠,仿佛并不多在意自己的身世。反倒是葉雲歡聽的發愣,他也和她一樣,在這個世界上沒有親人了嗎?
過了好一會葉雲歡才回答:“為什麽不能告訴他?”
“有很多事情,在無法确定之前我不能告訴你。”千潇頓了一下,眼神裏好像有很多她看不懂的情緒,“這或許,也是我想要保護你的一種方法。”
葉雲歡看着他的眼睛,如墨般深邃的眸光裏清楚映射出她的影子,這感覺,就像是長期生跋涉于貧瘠荒漠,迢迢千裏見到綠洲那一刻的欣喜。她垂下頭,不知在隐藏什麽,聲音輕淺:“如果瞿長淵問起我,我會說是我自己逛出去玩兒,結果人生地不熟的迷了路,是你把我找回來的。”
千潇微微一笑:“謝謝。”
葉雲歡別過頭,在心裏默默回答着:是她該謝謝他才對,謝他願意精挑萬選贈她蓮花,謝他願意在這世上為數不多的記挂着她,謝他願意費神費心的找到她,謝他願意不眠不休陪着她。
所以,如果他希望她去做一件事,她也願意再不多問因果的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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