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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上吵吵鬧鬧,不多時就擠滿了人。随後沒多久,城門大開,一隊人馬整齊的行進來,為首的那一個眉目英挺,一身黑色甲胄英姿飒爽,渾身上下散發出一股不容人忽視的男兒氣概。
那人行至城樓前,翻身下馬,潇灑大步地走了進去。
月淩一直不說話,直到視線裏出現了那一抹明黃色後才心滿意足的笑起來,對着葉雲歡說話,目光卻不曾從城樓上移開過:“有皇上親自來迎接,這顧将軍果然氣派。不顧也難怪,皇上這個人情深意重,待誰都好。”
聽到這話,葉雲歡不自覺的也順着她的眼光向城樓上望去,那邊像是預感到什麽一般,兩人的眼睛就這麽倏地一下,默契對上了。
他眼裏好像藏有經年不化的積雪,如今終于有了片刻波瀾。
把白衣換做了明黃的龍袍,額發全數梳起,可這豐神俊朗的人,不是瞿長淵又是誰?
葉雲歡恍然一下明白了,什麽多謝她幫忙照顧雪兒,不過是現在要羞辱她一番的美麗借口罷了!
她深吸了一口氣,輕笑兩下轉向月淩,不再看向城樓的方向:“真是辛苦月淩姑娘費盡心思引我來了。”
“你明白最好。”月淩再不同她客套,立時收了笑臉,換上一副冷厲的表情:“我就是要讓你知道,什麽叫做雲泥之別。他之所以會帶你來這裏,不過是因為你的樣貌和我姐姐有七分相似罷了。就算她現在已死,你仍舊連她半分也及不上。你不可能成為他的妃子,更不可能成為他的皇後!”
葉雲歡的目光暗了暗,雙手在衣袖間攥成了拳頭。
“我勸你早些斷了什麽不該存的心思,不管是他還是千潇,都不是你能招惹的人!”
葉雲歡在心裏冷笑,她今天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在為這句話做鋪墊,不讓她招惹瞿長淵,是在為她姐姐不服,不讓她招惹千潇,是在為她自己不服。這種時候,她怎麽能順了月淩的心意?
“是不是我該招惹的人似乎不由姑娘你說了算,我是不是存了怎樣的心思也似乎不幹姑娘的事。”
月淩拂了拂袖子,從座位上慢慢站起身往樓梯上走去,在剛和她擦身過的一瞬間又停下來,言語裏警告的意味很明顯:“有也好,沒有也罷,反正我都不會讓你在山莊裏待太久的。”
說完,她便再次邁了步子,輕巧的離開在葉雲歡的視線裏,只留她一個人看着街道上普天同慶的景象。
城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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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知鶴昂首闊步的走近,對着瞿長淵的背影恭敬跪下來:“微臣參見皇上。”
“平身,賜坐。”瞿長淵聽到聲音身形一頓,收回視線慢慢轉過來:“此次平定西碣,有勞你了。你可有什麽想要的獎賞?”
“謝皇上。”顧知鶴站起來,等着随行的公公給他搬了椅凳過來後才坐下,“皇上言重了,外敵當前,為您分憂是為人臣子的本分,不敢奢求獎賞。況且,此次與西碣一戰,真正出力的還是底下的将士們,皇上若要賞,便賞他們吧。”
“所言甚是。他們要是知道有你這麽一個替他們着想的主子,一定會更樂意為你賣命。”瞿長淵挑挑眉,喚來江珉,“傳令下去,那些将士們,每人賞銀五錢,特許回家省親三日。”
看着江珉離開後,顧知鶴緩緩低下頭,不動聲色地言道:“皇上哪裏的話。微臣替他們着想,也是在為皇上分憂,是皇上宅心仁厚,體諒他們疾苦,他們要效忠賣命的始終都只是皇上。”
瞿長淵沒接話,又提回到對他的賞賜:“将士們賞了,你也得賞,不然傳出去,豈不是要被人笑話了去?”說完不容他搭話,托着下巴想了一會兒:“我記得,你今天該有二十六了……太後一直同朕誇你年輕有為,也有意在皇族中挑選一位公主配與你。朕這一幹皇妹中,你可有喜歡的?若是沒有,便由太後做主了。”
“皇上!”顧知鶴匆忙站起身又跪下,想要求他收回這個想法:“臣戎馬沙場,只怕哪天戰死在外,會耽誤公主終身。”
“這你大可放心,畢竟是朕的皇妹,怎能苦了她?”瞿長淵不以為意,一雙眼睛看着他,“你若做了驸馬,朕便卸下你大将軍的職務,封你做個侯爺,又有佳人在側,這樣的日子豈不美哉?”
顧知鶴心中一沉,原來不管如何,他始終還是不能放心下他。他在心裏苦笑一下,腦子裏又想起了多年前的奉啓宮宴裏,那個歪着腦袋叫他的妙人來。
顧知鶴望着瞿長淵淡漠的臉,伸手從懷中摸出自己的兵符,雙手端過頭頂:“皇上,我顧家歷代為将,父親戰死時臣就曾發誓,只要家國不定,就不言娶妻生子,還請皇上不要讓臣背了自己的誓言。若皇上還是不能對臣放心,臣願意交出兵符,從此任皇上調遣。”
空氣一陣安靜,可以聽到飛鳥劃過天際落在樹上歇息的聲音。
瞿長淵擡手,卻并不是将兵符拿回,而是輕拍了兩下他的手掌,“朕一直對你放心的很,你不願意,朕替你回了太後就是。別的賞賜可以不給,朕今晚在宮中為你設了晚宴,你一定要來。”
顧知鶴慢慢松了一口氣:“是。”
瞿長淵再次走向城樓邊,心裏思緒如湧浪。顧知鶴是個不可多得的将相之才。他剛才三番五次的試探,只是想要知道他到底有沒有異心。西碣人蠻橫亂來,百姓早就不堪其擾,這次打了勝仗,他在百姓裏的威望一定會漲高不少。
俗語道功高震主,他不能不防。
可就像他說的,家國不平,時機未到,如果早早因此失去了這位勇将,于他,于呂宋,都會是巨大的損失。
他負手站立,憑欄遠眺,目光又順着望去了客仙居的方向。
那裏此時已經沒有人在停留,剛才的那一眼對視,就這麽空空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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