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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下這樣想定,葉雲歡索性也不多做停留,即刻起了身準備離開。
也是直到這下她才發現許多令人尴尬的事情。
比如,她沒有銀兩。
渡船被燒毀以後,她的所有東西都是瞿長淵置辦的,住在這莊園裏事無巨細不用她操心,也沒有需要她用到錢財的地方,來時茕茕一人,走時也自是孑然一身。
她只帶走了她來這裏第一晚時,無意拾到的花雕。
葉雲歡特意挑了人少的小道,想要避開下人自己悄悄走掉。誰知她剛穿過游廊,卻偏偏撞見了瞿長淵。
他又換上白衣,一如初見時的模樣。他上下看了她兩眼,有些不解:“你要出門?”
葉雲歡深吸一口氣,把所有的話都挑明白:“我很感謝你帶我來郢興,也很感謝你多日的照顧,等我離開以後,會想辦法籌銀兩還你恩情。”
瞿長淵眉頭微蹙,看着她的目光裏充滿了詫異:“離開?”
“是。”
“看樣子你是鐵了心了。”瞿長淵默了一默,“但是我也想告訴你,這裏是郢興,到處都是權貴的皇城,和你曾經待過的濱海小鎮可不一樣。你什麽都沒有,想要在這裏站穩腳跟并非易事。”
葉雲歡稍稍挑了唇角:“這就不勞您費心思,就算再怎麽不易,也比成為下一個小佳要幸運。”
瞿長淵沒有再說話,只沉默着看她逐漸走遠後,沉聲喝了一個名字:“江珉。”
風聲下,立刻從瓦檐上翻出一個人影過來,恭敬地抱手立在他身邊:“主子請吩咐。”
“安排人跟好她。”
江珉望了一眼葉雲歡的背影,朗聲應着:“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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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葉雲歡第一次好好走在郢興城的大街上。上一次她赴月淩邀約,是花芷一起跟着的,根本沒有機會可以好好看看。
古樸的街道視野開闊,攤販和店鋪林林總總,其間叫嚷聲和吆喝聲不絕于耳,很是繁華熱鬧。葉雲歡忍不住駐足觀望了一會兒,卻也沒有忘記自己此行的重點。她沒有銀兩,現在最重要的就是為自己找到一個謀生的活計。
她前面有一家藥鋪,此時正忙的熱火朝天,裏面等了好些求藥問診的人。一個掌櫃模樣的清秀小生站在櫃臺後,身影穿梭在排列整齊的檀木藥格之間,把藥材用戥稱細細量好,才用牛皮紙包了遞給病人,忙碌的滿頭大汗。
一直等到人都散盡了,那掌櫃才掏出帕子來抹了一把額頭,接着喚來身邊的一個藥童問道:“我之前與你說,讓你四處打聽有沒有靠譜的大夫的,你問到了嗎?”
那藥童一臉委屈,“問了,可是沒有人來應啊。”
“前段日子郢興城的流民突然變多,也就是顧将軍心善,時常還找了我幫着問診……”掌櫃嘆了一口氣,“可着鋪子要是忙起來,我也實在是抽不開身啊。”
葉雲歡站在一旁聽的有些心動,急急忙忙便問:“您這裏需要人手幫忙嗎?”
掌櫃被這突如其來的打斷震的一驚,默然好一會上下打量她幾眼,試探着說:“姑娘可通曉藥理?”
葉雲歡只能茫然的搖搖頭,“我可以幫您打下手,提提藥箱子什麽的……”她越說聲音越小,連自己也覺得不太現實。
“我寫方子抓藥都是關乎人命的事,實在不能随随便便找個不懂的人來。”掌櫃的面色變得不太愉快,斜睨着她,“況且,我只是擔心忙起來分身乏術,并不是連藥箱子也提不起的廢物。”
“對不起……”葉雲歡有些羞愧的垂下頭向着他道歉,“我沒有銀子,只是太着急想要找一份活計才會這樣欠考慮……”
藥童在一旁聽的似乎有些于心不忍,悄悄湊近掌櫃的,用手做了遮擋在他耳邊低語:“掌櫃的,您要不幫幫她吧?我看這姑娘也不像是騙人的,一個人孤苦伶仃,怪可憐的。”
“你懂什麽!”掌櫃的皺起眉頭,“她身上的衣服和行頭,一看就是官家的小姐,我一介平民,将來萬一出了事,哪裏惹的起?”
藥童瞥了他一眼,伸手指着他腦袋頂上挂着的牌匾提醒道:“你正堂裏可挂着‘懸壺濟世’的牌子呢,醫者仁心,您難道真能這樣冷漠,視而不見?”
“呸!我救人治病從來都是竭心竭力,完全對得起這四個字!可我也是靠銀子吃飯的,哪養的起閑人?救世救難普度衆生的那是菩薩——”
等會,好像還真有這麽尊菩薩呢。
葉雲歡只看見掌櫃的和藥童兩人一直湊在一起說些什麽,卻并聽不真切。過了好一會那掌櫃才叫她,掩唇輕咳了兩下,道:“你要是不怕吃苦的話,就往将軍府看看吧,他們沒準兒會需要個丫鬟。”
将軍府?
她忽然想起那一日在客仙居望見的男子來,眼裏幾乎要綻放出光,連連道謝:“多謝掌櫃的。”
葉雲歡也不再耽誤,出了店鋪轉過街角,跟着掌櫃的指引往将軍府的方向去。
将軍府的位子避開了鬧市,靜靜居于整個郢興城的最南端,漆紅色的大門修建的巍峨大氣,門前車馬稀少,隐隐有着幾分避世的味道。
她到的時候恰好有個丫鬟出來,正要往門柱上張貼一張告示。她躊躇了一會,鼓着勇氣還是決定上千詢問。
“這位姐姐,請問你們這裏需要人手幫忙嗎?”
“我們府上浣衣的婆婆回老家養病去了,所以需要一個新的浣衣奴。”
那丫鬟的回答讓葉雲歡仿佛一下看到了希望,急忙打斷她:“那你看我可以嗎?工錢給多少都沒關系!”
她上上下下看了葉雲歡一眼,看着她着的滿身華服目光裏充滿了懷疑,“你?”
“讓她試試吧。”
兩人的對峙被一個突如其來的沉穩男聲打斷,葉雲歡循聲看過去,門口有一個紫衣男子負手而立,正是那日在客仙居見到的大将軍,顧知鶴。
“她身上的衣服不方便,你去找一套下人服給她。”顧知鶴轉頭淡淡吩咐着那丫鬟,“我記得你的院子還空了一間房,待會收拾了,帶着她住進去吧。”
那丫鬟聞言怔了一下,卻也不敢有違背,只能不情不願應着:“是。”
顧知鶴沒再說話,颔首看了一眼葉雲歡後才離開。
将軍府後門。
“我要見将軍!”陳媽和顧官家在後門口推推嚷嚷,一個勁的與他講道理,說什麽也不肯出門去。“顧将軍是什麽意思呀,他是嫌我衣服洗的不夠幹淨還是手腳不夠麻利?怎麽說不讓我幹就不讓我幹了呢?我不管,我要見将軍,我一定要好好問問他,不能這樣不講道理呀!”
顧管家只覺得頭疼,一面張開手臂攔住要往裏面硬闖的富态身體,一面想着要怎麽把這個理由說的讓人好接受些。
“陳媽——顧将軍也是為你着想啊,他想着你一把年紀了,這不是想放你早些回家,和家人共享天倫嗎?你難道就不想念你的小孫子?”
這句話一下就戳到陳媽心坎裏了。她在顧家做浣衣奴這麽多年,總是要兩三個月才能回家一次,她怎麽會不想她的小孫子?陳媽的勢頭軟了下來,“真的?”
“當然是真的。”顧管家看她不再掙紮後也放松了動作,從袖口裏拿出一枚實打實的銀錠子,告訴她:“這是将軍讓我給你的,路上給你小孫子買些好吃的好玩兒的,早些回去陪他吧!”
陳媽這下才咧開了嘴,她其實早就不想做了,只不過是不舍得那些工錢。現在看到這麽大的一枚銀錠子,她立刻不吵不鬧,拿過以後樂呵呵的出門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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