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葉雲歡拖着一身疲憊,捏着酸痛的肩膀,趁着朦胧的夜色回到了自己房間。她現在什麽也不想幹,只想快些洗個澡然後蒙頭睡一覺。

她走至桌前,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醒神。這一醒,她突然發現桌上多了一個素淨的白瓷瓶子,瓶身畫了藍色的紋路,有紅紙貼好寫着“活絡羽花膏”的字樣。

是去於消腫的良藥。

葉雲歡正在納悶是誰送過來的,門扉卻在這時被人叩響。她被吓了一跳,連手裏的東西也忘記放下,直接走過去開門。

“真是不好意思,這麽晚了還來打擾你。”顧知鶴充滿歉意地笑笑,“沒打擾你休息吧?”

“沒有沒有。”葉雲歡搖了搖頭,不太明白顧知鶴怎麽會突然來找她,“将軍有什麽事嗎?”

顧知鶴舉起手,掌心攤開後露出一個小藥瓶,“我給你拿這個過來。你今天手在水裏浸了一天,一定都腫了,這藥活血消腫很有效。小姑娘家,總是愛美些。”

“多謝将軍。”葉雲歡心裏有一陣暖流湧過,連忙向他道謝,卻并沒有接,眼睛只是不由自主看着自己手裏的東西,疑惑心更重了。

她今天第一天到将軍府,與誰都還不認識,這一瓶藥又是誰送來的呢?難不成是青胭?

這樣想着,她又擡頭看了一眼對面青胭的房間,正巧看到那邊支開的窗格狠狠落下,匆匆間夾了一個素白的衣袖影子。

她立刻就把這個想法否定了。

顧知鶴看着她遲遲沒有動作,也向着她手上看,看到白瓷的藥瓶後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原來你已經有了一個。”過了一會,他挑了挑眉頗有意味的又道,“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有心牽挂着你。”

葉雲歡一陣羞赧,臉頰上暈染開緋紅的顏色,聲音輕細,“将軍在說什麽呢……”

她明明茕茕一人,無牽無挂,有誰會記挂着她呢?

“好了,不逗你了。”顧知鶴打了個哈哈,收回自己的東西朝她擺擺手,故作可惜的嘆了一口氣,“哎呀,我的藥還是日後留給別人吧,就不同人搶這份關心了。你自己記得擦,我先走了。”

等他走後,葉雲歡又默然地站了好一會。她小心的拔開木塞,端在鼻畔輕嗅了一下,有着淡淡好聞的草藥香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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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比拟春日的芳菲,讓她不知為何,腦子裏竟突然想起一雙桃花似的眼睛。

等意識到了這個想法,她又覺得自己可笑。葉雲歡啊葉雲歡,你在想什麽呢?他明明就可以拿你的性命做賭注,明明就不在乎你是死是活,你想他做什麽呢?

葉雲歡閉上眼睛,終于緩緩關了房門。

朗朗明月,燭影搖晃。

千潇倚坐在粗壯的樹幹上,茂密的枝葉擋在他的身前,耳廓邊傳是清晰的蟬鳴。樹下那一方小小的窗子裏,借着燈燭的光映射出一個忙碌的剪影。他一直看了很久,直到燈燭被人吹滅,一切都歸于平寂後,他唇角才噙了些微的笑意,翻身離開。

第二天一早,她早早就起了床去向後院,準備開始新一天的忙碌。

雖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當她看到堆積如小山樣的衣裳時還是忍不住哀嚎了一聲。

而這時,青胭又抱了一大堆東西過來,毫不客氣的扔在她腳邊,抱着雙臂,一副看好戲似的悠閑表情,“将軍房裏的被帛和簾帳都該清洗了,你今天長精神些,有的忙了。”

昨天晚上她看到将軍專程來找了葉雲歡,似乎是擔心她會因為觸水太多而傷手。将軍是一向對下人不錯,可關心到來親自送藥這種事她還是第一次見。

偏偏還是這個剛進府第一天,就搶了她一半院子的小小浣衣女。

她越想越覺得不痛快,所以今天把自己所有的衣服都找了出來扔給她清洗,就算是這樣她仍覺得不夠,又去把将軍房裏所有的簾帳和被帛也一起拆了下來。

“你動作快一點,午後晾幹了,簾帳還要去給将軍挂起來。”

青胭趾高氣揚的吩咐完,臨走還朝她翻了個白眼。

葉雲歡也沒多想,放下手裏的事情,先去清洗這些東西。

她今天做起來明顯比昨天得心應手的多。今天的太陽也極好,不到晚膳時她就已經全部做完了。等她把東西拿去将軍房間的時候,青胭正領着兩個人,從外往裏搬今日拿出去曝曬的将軍的書籍。

“你們幾個動作都小心一點,可是将軍平時緊寶貝的東西,碰壞了磕爛了你們可賠不了!”青胭站在門邊,叉着腰指揮着那兩個人。

葉雲歡看的不禁腹诽,将軍體恤下人,如果真的不小心染髒了劃破了,哪裏就會嚴重到像她說的那樣了?而且她要是真害怕,自己來不是更穩妥,何必在這裏指手畫腳的指揮別人。她現在好像也有一點覺得,這個青胭在有關将軍的事情上似乎都格外在意和小心些。

“動作挺快啊,都洗淨了?”青胭餘光裏注意到人影來,走過去拿手指挑撥了兩下像是在檢查。

“青胭姐姐吩咐的,我不敢怠慢啊。”葉雲歡笑意吟吟,一點兒也不心虛。

青胭歪着腦袋,對着還在搬書的人說道:“你們搬完了就出去吧,這兒不用你們忙了。”

那兩個人像是得到了赦令一般,放好搬完的最後一摞書,退了出去。

葉雲歡不知道她想做什麽,靜靜看着她。青胭柔柔一笑,捏了兩下自己的手腕子,“真是不巧呢,我今日不小心扭到了手,到現在這股子疼勁兒也沒緩過來。這帳子,還要勞煩你幫我去挂了。”

原來在這兒等着她呢。

葉雲歡今天算是見識了什麽叫做睜着眼睛說瞎話,明明剛才她還精神十足,叉着腰對人頤指氣使的,現在就同她嬌滴滴的裝可憐,這兒也疼那兒也痛了。

“好。”她雖然心裏看的明白,嘴上卻不能多說什麽,只能走向床柱邊,看着那根近一丈高的柱子,琢磨着怎麽把東西挂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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