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無妨。”千潇很大度的搖搖頭，又有些奇怪的問道，“你奶奶這個樣子，你爹你娘去了何處？”

小佳幽幽長嘆，目光也不由得黯淡下來，“小的時候家裏沒錢，我爹和我娘說要向着南邊走，下海去。起初的時候，捎回來幾次錢，後來就再也沒有消息。大家都說他們遇了海難，回不來了。奶奶不肯相信，總是盼啊盼的，現在年紀大了，身體越來越不好，人還時常犯糊塗，只記挂着我爹和我娘。”

說起一件傷心事，幾個人都沉默了，不知該如何出言安慰。

“小佳，讓你爹你娘趕快進來，別在外頭站着了！”

房間裏頭又傳來老婦人的語調，半個身子朝外探看着，眼睛一直看着千潇的方向，好似生怕自己一下沒看住他們又不見了。

“哎，知道啦……”小佳應了一聲，又轉頭望着他們為難道：“這——”

千潇明白她的意思，他也不忍心這個老太太期盼兒子兒媳的滿心歡喜落空，于是爽朗笑着走進屋裏去，“娘，我們這不是來了嗎？您餓不餓？”

“你放心，今天我們會好好陪着你奶奶的。”葉雲歡也很善解人意，她望了一眼天色，“天也快黑了，大家應當也餓了，我們一起做點東西吃吧。”

小佳也釋然地笑笑，心裏湧上一陣暖流，拉過葉雲歡的手，“也好，青菜都是我們自己家新種的，就在後頭的園子裏，我這就去摘過來——”她剛要欣喜地向着園子去，眼光看到一邊一直沉默着的瞿長淵時畏縮了，“要不，我還是去市集裏買些肉回來吧……”

“沒關系。”瞿長淵知道她是在顧忌自己，表現的并不甚在意：“我不講例外，你們吃什麽，我跟着一樣。”

小佳松了一口氣，跑去後面的園子裏摘新鮮的青菜。

葉雲歡默然地看了看瞿長淵，眼神有些閃躲，随後也跟着小佳去向了後園。

後園裏養着兩只老母雞，綠油油的青菜葉子從地底冒出頭來，一旁的木架子上纏繞着絲瓜的藤蔓，有幾個結的正好的絲瓜還有嫩黃色的小花。小佳正蹲着身子在摘青菜，葉雲歡走過去和她待在一起，幾次欲言又止。

小佳完全知道她想要問什麽，了然一笑，眨着眼睛道：“您是不是想問我，為什麽皇上明明下令杖斃處死我，我卻還能活着？”

葉雲歡點點頭，那一晚可是她親耳聽到的命令，也親眼見到他們帶着小佳走了。

“其實，這也是皇上的命令。”小佳又摘了一棵青菜放進籃筐裏，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我奶奶之前的情況很不好，可我又沒有銀子給她治病。有一天月淩姑娘身邊的婢女找到我，她說，讓我幫月淩姑娘頂一個罪責，最多只會打罵兩下，但事成之後會給我一筆錢，可以讓我奶奶好好看病。”

Advertisement

那一天，花芷放了半顆剩下的苦杏仁在她這裏，她很奇怪，可是為了奶奶的病，她什麽都不敢多問。

“所以那晚我去了，只是我沒想到鬧出來了兩件事。我以為是花芷沒有同我說清楚，為了奶奶，我便全都攬下了。”卻沒想到誤打誤撞，她幫被人多頂了一個罪責，還落得瞿長淵說要杖斃她的下場。小佳現在想起那天晚上都還常常後怕，被驚出一身虛汗。“幸好皇上深明大義，他知道這件事情我是無辜的，他也知道如果我繼續待在那裏也一定不會被留活口，所以才下了這個命令，暗地裏卻偷偷讓手下放了我，送我回家，還幫我找了大夫幫奶奶治病。”

葉雲歡這下知道了實情，懊惱地拍拍自己的腦袋：“真的是我錯怪他了。”

“現在知道也不算晚啊。皇上一定很在乎您，所以今天才特地帶您過來，不希望您再繼續怨着他的。”小佳擡着頭看她，無比認真，“葉姑娘，皇上當真是一個很好的人。”

葉雲歡現在承認了，瞿長淵當初救她雖然是因為這張和月珞相似的臉，可後來不止一路帶她來郢興，還把她安排進莊園裏照顧的很好，那天知道她心中煩悶，他還會特地從宮宴跑出來，言語間也肯坦誠相向，她怎麽全都忘了呢？

她撥了一下額前掉落的碎發，眉目溫柔：“對，他很好，是我不夠好。”

兩個人話說完，小佳的青菜也采摘好，兩個人起身正要回去，她忽然走向家裏用來下蛋的兩只老母雞，伸手在其中一只身下探了探，摸出來兩枚溫熱的雞蛋，目露驚喜：“太好了，有雞蛋，一會可以把它打碎了煮在湯裏。”

千潇在這時走了過來，掩着唇輕咳了兩聲。

葉雲歡只看了他一眼，立刻就歪過了腦袋。

“少主子。”小佳叫了一聲，打量了一下二人的神情，很識趣的退開先走了。

現在後園裏只剩下葉雲歡和千潇兩個人。現在的葉雲歡只要一想到剛才他攬着姑娘從沐香樓裏出來的畫面就忍不住一陣氣，此刻根本一句話都不想和他多講，所以小佳走了以後，她也不賣他面子，直直繞過他就要離開。

“你要去哪？”千潇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眼裏調笑意味很明顯。

“放開！”葉雲歡擰了眉，“我可不是沐香樓裏的姑娘，少主子想怎樣就能怎樣！”

千潇這下明白了，她果然就是在生玉瓷的氣。眼看着身前這個掙紮扭動不安分的姑娘，他手上不只不松，反而又加緊了兩分力氣，一下把她帶進自己懷抱裏，“你可別忘了，我們現在是小佳的爹娘，你如果這麽不配合，奶奶看到了是會傷心的。”

“你拿奶奶吓唬我？”葉雲歡剛這麽說完，就覺得千潇的眼神不太對，她狐疑的轉頭去看，正看到奶奶站在門口，笑眯眯的看着她們。

葉雲歡這下不敢亂動了，千潇将握着她的手帶到身後，變成環繞的姿勢。她心裏郁結，卻只能翻個白眼用指甲狠狠掐了他兩下。

奶奶捂着嘴偷笑，“你們兩個感情一直這麽好，每次翠芳去哪兒你就跟到哪兒，現在好不容易回來了，還要在我這個老太婆跟前礙眼。”

她說出來的話似乎很嫌棄，但裏面卻是藏也藏不住的甜蜜與高興。

“娘，看着我們這麽好你不開心嗎？我們可是準備再讓您抱個小曾孫呢。”

“好好好……”奶奶聽到這句話，眼睛都笑成了一條線，拍着手叫好。葉雲歡瞪了他一眼，暗戳戳地拿手肘撞了一下他腰際。

誰知千潇很是能忍，面不改色的把她攬的更緊了。#####葉醋壇子上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