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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了,她對着後門處努了努下巴。

葉雲歡順着她的視線方向看過去,這裏沒有燈燭,而且最近才下過雨,天上連輪借光的明月也被烏雲擋住了。她眯着眼睛,只能依稀看見兩個人身形相差有些大,一個腰身纖細,看起來應當是個姑娘另一個脊背寬厚,把全身的重量都要倚在這個姑娘身上,似乎很難受的樣子。

她越看,越覺得這兩個人有些熟悉。

葉雲歡慢慢擡步朝着那兩個人走過去,青胭被她的舉動吓了住了,卻也沒有叫她。

顧知鶴和月淩等到天黑了才敢從山崖底下出來,為了掩人耳目,他還很小心的帶着月淩刻意從将軍府的後門進來。他此刻沒什麽力氣,只能靠在月淩身上,擡眼間竟看見有個人朝着他們走過來。他凝神看了好一會才看清來人,叫出她的名字:“葉雲歡……”

聽到這個名字,月淩和葉雲歡皆是一愣。

“将軍?”葉雲歡驚訝地叫出聲,青胭也聽到了這聲驚呼,立刻跑過來。等跑得近了才看清他們二人的狀況。

顧知鶴的臉色在濃墨般的夜裏煞白煞白的,袖臂的衣裳被劃爛了,和胸膛處一樣,都緊緊纏繞着一塊另一種顏色的布帛,整個人狼狽不堪。

仔細看來,那上頭還有點點鏽色血跡。青胭被吓了一大跳,啊呀呀地叫起來:“這是怎麽了,将軍怎麽會弄成這副樣子?”

她的這句話,明顯是問向顧知鶴身旁的那個女子。

也順帶着提醒了葉雲歡,她這才朝着那個姑娘打量過去,在目光觸及到她面龐的一剎那不禁張大了嘴巴。

這個世界是有多小呢?小到她在這裏也能撞見月淩?

月淩此刻的模樣也好不到哪去,記憶裏她總是一個恍若明珠的人,現在卻髒兮兮的,珠釵斜斜的插在發間,雲髻有些散亂,碎發亂糟糟的貼在兩鬓,裙擺也不整齊的缺失了一塊。

月淩定定地看着葉雲歡,咬着牙沒有說話。

她原本還不知道葉雲歡從那時離開以後去了那裏,沒想到今日會在将軍府又看見她。為何她總是出現在她的身邊,出現在不管是她喜歡的還是不喜歡的男人身邊?

青胭只顧着看顧知鶴的情況,頭也不擡的道了句:“葉雲歡,你趕快去找個大夫來給将軍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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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許去——”顧知鶴冷厲打斷,叫住正要走的葉雲歡,吩咐着:“不準叫大夫,你去把顧管家找來,青胭,去讓下人準備熱水,再準備紗布和上好的金創藥來,你來給我包紮,記住了,不許叫大夫,也不許任何人提起這件事,知道嗎?”

他語氣淩厲,不容人反駁。

青胭本來還想再說什麽,卻也只能咽進肚子裏去,默默地看着将軍由月淩扶回房中去。

不多時,大家就在顧知鶴房間裏忙碌起來。

房間裏點亮燈燭,顧知鶴的臉色倒比剛才在外面的情況更要吓人。顧管家憂心忡忡地看着自己的主子,用剪刀幫忙剪開被血肉黏住的衣衫,當他結實的胸膛露出在燭火之下時,在場的人都倒吸了口冷氣。

那上頭大大小小、新舊傷疤交錯着,最新的一處傷口就在右胸的位子,流出的血已經薄薄的結上了一層血痂,此刻因為剪開的衣衫帶動,再一次撕裂了傷口,殷紅的血又開始往外冒。

青胭看到這副樣子,整個人直接軟了跪坐在地上,連用熱毛巾為他擦拭傷口的手都是抖的。

顧知鶴不以為然,只是淡淡地吩咐着顧管家,把話又重複一次,“這幾日的早朝對外全稱我是中了暑氣,要在府中靜養。今天晚上的事情,從這之後我不希望從任何一個人的嘴裏聽到,否則,我全按軍法來處置。”

這件事情對他來說實在是太過于重要了,不只關乎他,更關乎着月淩。

顧管家點頭做出保證:“将軍請放心。”

顧知鶴舒了一口氣,又對着顧管家道:“你安排幾個人,把月淩姑娘送回家去,一定要安全送到了,知道嗎?”

聞言,顧管家看了默不作聲的月淩一眼,這是他第一次看見将軍對一個姑娘這麽關心,雖然他不清楚這個月淩姑娘是誰,但将軍的話,他只需要照做就是了。

青胭正在為顧知鶴上藥的手抖了一下,潑出來一些藥粉灑在他的傷口上,火辣辣的灼燒敢讓顧知鶴忍不住皺了皺眉頭,輕哼一聲。

“對不起對不起……”

青胭懊惱自己的不專心,自責似的一直說着抱歉,又拿起一旁的熱毛巾輕輕将多餘的藥粉擦拭去。只是在這個間隙裏,她還是忍不住偷偷擡眼看了看月淩的方向,只一眼,她就什麽都明白了。

她是認得那個人的,盡管她現在的模樣也十分狼狽,但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來,這個叫月淩的女人,就是将軍床榻屏風後懸挂的畫像裏的那個人。

這久了,将軍一直沒有得到過她的消息,青胭原本以為,時間久了以後将軍就會慢慢淡忘這個人的,等到那個時候,他也會慢慢看見她的心意的。直到今天她才知道,什麽都沒用了。

月淩一直站在旁邊,雖然神色淡淡,卻将青胭的反應和一舉一動盡數收在了眼裏。她知道,這個丫鬟對顧知鶴和別人是不一樣的。盡管她并不愛顧知鶴,但是她月淩的東西,是絕不允許任何人惦記的。

“月淩姑娘?”等到青胭給顧知鶴包紮完,顧管家又站了一會兒,才對着月淩說道,“将軍這邊已經沒什麽大礙了,府裏的丫頭們會照顧。天色不早了,您先跟我出來,我安排人送您回去。”

月淩點頭,臨走前又看了一眼顧知鶴,他躺在床榻上微笑着,算是道別。

這裏的事情青胭會忙,葉雲歡繼續在這裏站下去也沒有什麽意義,索性也跟着一起退了出來。

顧管家去了前頭找人,路上就只有月淩和她兩個。月淩朝着她冷淡淡的笑了一下,說:“我們之間算不算是緣分,不管在何處都總是能遇到呢。”她像是兀自的喃喃自語,也不用她答話,咬着牙又說了一句:“葉雲歡,我今後的所有樣子,都會是拜你所賜了。”

一語涼薄,道盡了她的所有悲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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