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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知鶴在将軍府靜養,這兩日未曾上過早朝。他中了暑氣的事情一傳到瞿長淵的耳朵裏,他立刻就差了公公送來宮裏上好的奇珍藥材。
所有人都說覺得是盛寵無限,只有顧知鶴自己知道,這表面風光之下,暗藏的都是致命的毒藥。
果然不出三日,瞿長淵就來了将軍府,同行的還有宮裏的一位诏診的太醫。
李太醫算是宮中的老人了,口碑不錯,陳太後平日裏出個胸悶氣短也只願意诏了他來看。顧知鶴這幾日其實已經恢複的不錯,換好常服站在正廳裏神色自若,見到瞿長淵,還是先恭敬行好禮數,等他上座。
“臣恭迎皇上,皇上聖安。”
“罷了,你尚在病中,不用講這許多勞什子的東西了。”瞿長淵揮揮手示意他免禮,又道,“朕聽聞你病一場,朝中事務處理勞心,今日才能來看你。朕還特意叫了宮裏的李太醫一起。”說罷,他眼睛一轉上下看了顧知鶴兩下,“看樣子你是沒什麽大礙了,不過李太醫醫術高明,讓他再幫你看看如今怎樣也是好的。”
他一下子把話說完,絲毫不給顧知鶴推脫的機會。
顧知鶴心裏明白今天自己是逃不過,瞿長淵覺得他病的蹊跷,看不到結果一定不放心。他索性旋身坐下,大大方方地将手伸出來給太醫查看,笑言:“多謝皇上關心,還有勞李太醫了。”
李太醫放下藥箱子,走上前行了禮,把脈枕放在他手下墊好,這才搭上手指仔細感受着脈搏的氣息來。
良久,他收回手慢慢道:“将軍脈力穩健,身體已無大恙,這幾日讓下人們的飲食準備的清淡些,少在烈日下走動,慢慢就會恢複了。”
他對着顧知鶴,但是誰都明白,這話是有意說給瞿長淵的。
顧知鶴點點頭,“有勞。”
他從小習武,剛才在李太醫搭上他手脈的時候他有意用內力調整了氣息,所以才沒有被看出來。顧知鶴稍稍松了一口氣,正說話間,青胭她們也已經準備好了中午的膳食,過來叫皇上将軍和太醫一起移步去側邊的飯廳裏。
三人進來坐下,下人們剛好把東西擺上桌子正要退出去。有一個拿着木托的小厮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要出門時撞上了青胭,低聲道了歉後快步走出去,絲毫沒有注意到掉在青胭腳邊的東西。青胭心中惱怒,卻礙于在場的幾人不好發作,只能就此作罷的讓那人走了。她也正要回身時,眼睛突然掃到腳邊的東西,便好奇地彎腰撿起來,“咦”了一聲,“這是什麽?”
是一塊精巧的雕花木牌,紋路看來甚是熟悉,似乎是在哪裏見過。
顧知鶴眼見她站那裏不動,定定舉着手看着什麽,沉聲問了句:“發生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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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的瞿長淵也擡眼,目光緊鎖在青胭手裏握住的地方,那東西的成色他一眼就能認出來,是他摩挲了多少個日夜卻始終沒有想通的東西。
青胭看到衆人的目光投向自己,不自覺将手心握住,然後把剛才的事情說出來,“奴婢剛才不小心和一個布菜的小厮撞了一下,他好像掉了什麽東西,奴婢這就去還給他。”
說罷,她就要轉身出去。
“等等。”瞿長淵啓口叫住她,“把東西拿上來。”
青胭一下子愣住了,等看清叫住自己的人是皇上時更傻了。她看了顧知鶴一眼,顧知鶴示意她将東西呈上,顯然也有些不明白為何一個下人意外掉落的東西會讓瞿長淵這麽在意。
青胭把東西呈上給瞿長淵,他将東西執在手裏低頭不語,目光卻似寒冰。顧知鶴就坐在他旁邊的位子,終于有機會可以看清那東西是什麽,不過是一塊赤色的花雕,上頭刻着些許繁複的紋路。
靜默許久,末了,瞿長淵忽然将它丢到桌面上,語氣不愠不火。
“顧将軍覺得,這個花雕上刻的是什麽東西?”
顧知鶴沒有想到瞿長淵會突然問向自己,可從他話語裏也聽不出喜怒,只能默默将東西拿起後硬着頭皮繼續看。這不看不要緊,一看也把他吓了一跳,因為這個花雕上雕刻的是一個字。
慕。
這個慕字可以有很多種解釋,或許是那個小厮有個待嫁的情妹妹,所以姑娘送了他一塊這樣的花牌來表示思慕的情誼。或許是他走在街巷中看到這樣的花牌,莫名歡喜便買下了,也或許……
這樣的或許太多太多,可對于他們來說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瞿長淵想的是什麽。
顧知鶴隐隐嘆息了一聲,答道:“臣以為,是個‘慕’字。”
“那顧将軍,可有想到什麽?”
顧知鶴說不出話,都已經到這個份上了,他還能說什麽呢?瞿長淵現在的樣子大家都心照不宣,他們都知道這個慕字對于瞿長淵來說代表的是什麽。
不是姑娘家的愛慕和思慕,不是街巷中老人的雕刻技藝,是十五年前所有故事的開始。
是南栩皇帝,慕向南。
“顧将軍沒有想到嗎?那朕來幫你想。”瞿長淵意味深長地冷笑了一下,“十五年前的南栩朝野,顧将軍可記得?”
此話一出,在場的所有人紛紛立刻跪下來。要知道,當初先皇下令不許有人提起任何有關這件事的一言一語,只要有,便當下格殺勿論。現在這件事情從瞿長淵口中說出來,誰知道接下來等着他們的會是什麽。
瞿長淵負手,冷眼蔑視着在場的所有人,是不可抵擋的君主風範。他說:“如今這塊令牌出現在顧将軍府中,顧将軍難道就不想解釋什麽嗎?”
顧知鶴知道他已經無言可以解釋,他能說什麽呢?說他不是前朝餘孽,說他并不知道這塊花雕?別鬧了,現在的他說什麽瞿長淵都不會信。這塊花雕從他府上的小厮身上掉落,正落在他府裏就是最好的證據,更不用說瞿長淵早就開始懷疑他,想要借口除掉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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