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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長淵後位虛懸,後宮事務一直是由陳太後管理。宮裏有規矩,後宮嫔妃向着陳太後請安應當是早晚兩次,不過她們的這位太後娘娘平日裏深居簡出,就将請安免成了一次,在每日卯時。雖然皇上同太後的關系淡漠後宮中人盡皆知,可鳳印卻還是管在這位老太後手裏。

再說一句,瞿長淵進後宮的次數極少,即便未來定皇後,也有很大的可能是這位老太後說了算。那些妃子們不管在何時向來都是明争暗鬥,就唯恐別人壓了自己一頭。

尤其是在聽聞謙妃在皇上那裏吃了癟後,病倒在自己寝宮裏的這兩日,安祿宮裏當真是熱鬧極了。

陳太後坐于高位,淡淡擡眼看着座下這一圈妃子們,挽進發間的珠翠步搖随着她審視的姿态輕輕搖晃。歲月的風霜在她眼角留下了抹滅不掉的痕跡,尤其是在這群年輕貌美的妃子們的襯托下,陳太後就更顯得蒼老些。她稍稍撇起眉,聲音一如既往地威嚴而緩慢:“一連幾日都沒有看見謙妃了,怎的,身子還沒好嗎?”

誰都知道謙妃陳妙是陳太後母家的表侄女,所以謙妃平日裏也都張揚跋扈的慣了,什麽事情都能做的出來。可是做的再多,也不過是蠢人一個,就像前些日子她收買禦前的小太監想要自己悄悄爬上皇上的龍床,最後卻被皇上趕出來,還把打傷的小玄子送進她宮裏好一番警示和羞辱。

想要用這樣蠢的辦法來争寵,除了謙妃,後宮之中萬是找不出第二個人的。

有一個多事的妃子也不知是不是為了尋開心,在這個時候說話了:“昨天臣妾去瞧過謙妃姐姐了,只覺着她病的真是蹊跷。聽她身邊的宮人說,謙妃姐姐從承明宮出來的第二天就病倒了,連太醫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臣妾去的時候她就躺在床上,嘴裏念念叨叨的也不知道在說些子什麽胡話,看的真是讓人心疼的緊呢。”

“她什麽時候跑去承明宮了?”

陳太後有些吃驚。當初瞿長淵将月珞納進宮不久,便将滿身的心思都傾注在了這個女人身上,她明裏暗裏各種施壓瞿長淵都不聽,所以就自作主張把陳妙也納給他做了後妃,目的就是希望陳妙能夠幫助她,牽扯月珞。

不過瞿長淵壓根就看不上陳妙,陳太後也是知道的,但她根本就不在乎這個。所以當她聽到陳妙是從承明宮出來的時候有些愣了,要知道承明宮這個地方,如果不是瞿長淵默許,別的妃子根本就不能進去一步。

在座的妃嫔們表情都變得有些古怪起來,陳太後不解,一直守在她身邊的香荷猶豫了一下,附在她耳邊輕聲耳語了幾句。

“荒唐!”陳太後的面容有一瞬間變得難看起來,但很快,她又冷靜下來,鳳目斜睨看着剛才說話的那個妃子:“連太醫也說不上來的病?那是什麽?”

“這……臣妾也不知……不過……”那妃子吞吞吐吐的,面色也變得有些倉皇,“臣妾離開的時候只聽見宮牆角下有兩個小宮女在嚼舌根,說是,是謙妃姐姐撞了邪……”

這話一說出來,安祿宮裏的人都被驚了一驚。陳太後更是看着她的眼睛裏都好似要噴出火來,狠狠拍了一下桌面,“放肆!宮牆之內豈容你們在這裏胡言亂語!”

這樣的邪靈之說,在皇宮中歷來就是不被允許的。

那妃子被吓的“噗通”一下子跪在地上,“臣妾也是這麽同她們說的呀,她們說謙妃這兩日一直迷迷糊糊的,嘴裏不停叫着一個人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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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名字?”

她臉色倉皇的看了陳太後一眼,又匆匆低下頭去,“臣妾不敢說。”

“說。”陳太後怒視着,“哀家在這裏,你有何不敢?”

或許是因為這一句話,也或許是因為那個妃子本來就打算說出來,一下之間來了勇氣,道:“是月珞。”

剩下的妃子們有些開始在竊竊私語了,這其中就算有的妃子入宮晚一些,也都會從別人嘴裏聽到一些事情。月珞這個名字在後宮之中根本就不是秘密,那樣一個優秀的女人,她得到瞿長淵盡數的寵愛,卻在這樣最耀眼的時候服毒自盡死在了自己宮裏。

猶如流星滑落,絢爛美麗的釋放過自己,最終只能走向無底的深淵。

陳太後覺得是自己沒有聽清,眼前驀地出現那個女人的臉來。她在這個世界上最恨的兩個女人,一個是高祖皇帝慕向南帶回宮中的民間女子華白芷,一個就是剝奪她唯一兒子全部身心的月珞。

她眯了眯眼,“當真?”

“千真萬确。”那妃子堅定地點了點頭,她無比确定,那兩個宮人告訴她的就是這個名字。“一開始臣妾也不肯相信,但臣妾覺得,那兩個丫頭畢竟是謙妃姐姐宮裏的人,這個名字說出來,不只會給自家主子帶來各種風言風語,若是被皇……聽了去,恐怕連命也留不住。如果不是真的,那何必還要說出來留人話柄?”

陳太後在心中細想了一下,覺得也有那麽些些的道理。她又問:“就算是真的,那她何故好端端的突然提起這個名字來?”

月珞的事情已經過了那麽久,再加上瞿長淵的命令,皇宮之中已經很少會有人敢議論了。那個妃子說:“那個丫頭告訴臣妾,謙妃姐姐是從承明宮出來以後的第二天開始病倒說胡話的,太醫看不出來毛病,這些日子也總是不見好,所以才覺得是不是被什麽不幹淨的東西纏上了……”

等到這個妃子說完,人群中不知道又是哪個妃子提起來,“都說唐玄宗思念楊貴妃甚極,還去找了老道士作法邀其魂魄相見,咱們的皇上會不會也……”

陳太後已經不想再去追究和指責這句話是從誰嘴裏說出來的了,她現在滿心都是月珞的名字,難道就算她死了,這個名字也還是會纏着她們不放嗎?她咬咬牙,叫來一旁侯立的香荷,吩咐道:“你帶着哀家的懿旨,趁皇上早朝時進一趟承明宮,去給哀家看個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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