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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第二天,葉雲歡搬進貫清苑的事就傳遍了整個皇宮。

“——你們說,這個葉雲歡究竟是什麽來頭啊?皇上沒有許她妃嫔的位置,卻讓她住在後宮,這……算是什麽名堂?”

“誰知道啊……我可聽安祿宮裏的人說,她本事不小,皇上為了她和太後娘娘鬧了好大一通,太後娘娘都氣的暈倒了,還不許人告訴皇上!”

“還有呢,聽說謙妃娘娘被皇上禁足也是因為她……”

……

西清拿着浣衣局為各宮娘娘清洗好的衣物走在宮巷內,途徑某個石柱宮燈時正聽到幾個宮女聚在一起竊竊私語。

她不由得放緩了腳步,她今早在浣衣局裏也也是聽到過葉雲歡這個名字的。有人說,皇上為了她将謙妃禁足,同太後娘娘鬧脾氣,還牽着她一路從安祿宮回到了承明宮,如今又把貫清苑撥給了她住。雖然她并非後妃,但稍微有點眼色的人都能知道,皇上給她妃位不過是遲早的事。他們所有人都在好奇,這個叫葉雲歡的女人究竟是誰,可以讓皇上對她這麽在乎。但是他們沒有人得到答案,要不是因為皇上下令,不得诏不能進出貫清苑打擾這位葉姑娘的原因,他們想,此刻貫清苑的宮門只怕都要被後宮裏的那些妃子們給踏平了。

有一個眼尖的宮女率先看見了西清,臉上的表情一瞬間轉為了嘲弄譏諷,陰陽怪氣的說着:“喲,這不是西清公主,咱們‘曾經’的沁妃娘娘嗎?”

她刻意把曾經二子咬的很重,那幾個聽見她說話的宮女都紛紛轉過頭來打量着西清,面上表情同方才那個如出一轍。其中又有一個出聲附和,提醒着道:“哎呀,你還叫什麽沁妃娘娘啊,這不是提起人家的傷心事嗎?她現在就是浣衣局裏的一個小小的婢女,做的活計比咱們忙多了……”

說罷,那幾人各自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又是一陣低低的笑意。

西清低着頭不語,雙手卻不由得加緊力氣攥緊了托盤,指節都有些微微泛白。她面色難看,卻也只能加快腳步趕緊離開這裏。

是了,這就是她。

她本是西碣部落裏的公主,被自己的族人當做禮物送來獻給了瞿長淵。她的價值,只是為她的族人換回了過冬的布帛好和糧食。後來,有兩個西碣族人鬧事,殺了朝廷命官還放火燒船,瞿長淵忍無可忍,滅了她西碣一族,她成了亡國公主,也被從妃嫔的位置趕去了浣衣局,只能做個粗使宮婢。

曾經她也算是風光過,但是現在她卻只是滿皇宮的笑柄。

皇宮中的人就是這個樣子,當你風光無限時就想盡辦法讨好你巴結你,當你落魄時就只剩下無盡的奚落,把你的經歷當做是寂寥生活的調劑。你若是反抗,他們反而更加高興,聯合着一起把你好好整頓一通,正好發洩在各處主子那裏受來的氣了。所以西清每次面多她們所能做的,就只是裝聾作啞,不看,不聽,不說。

只是今日的西清好似着了魔一般,腳步不可控制的朝着貫清苑的方向走過去了,她很想看看那個女人是誰,那個女人長了什麽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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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原本是這樣想着,結果等到了貫清苑的宮門外,她的心裏忽然湧上一點猶豫。她正躊躇不前的時候,耳畔傳來了一陣歡聲笑語。

“紫菀,你手裏的線注意松着些,扯太緊了紙鳶會飛不上去的!”

“知道了……想不到孫慶還會紮這些小玩意,葉姑娘,您現在的樣子可比之前開心多了……”

西清不由得擡眸看過去,頭頂一方湛藍的天空之上放飛起一只做工精致的紙鳶,紅瓦藍天,朱門綠樹,一時之間竟讓人有些移不開眼。她幾乎又是忍不住的走到了掩映的宮門前,裏間的院子裏有兩個姑娘巧笑倩兮,抓着絲線的那個穿着素粉的宮裝,另一個在她身邊的穿着一身湖綠的衫裙,雙眸生花,專注的望着翺翔于天際的紙鳶。廊下還有一個着了宮服的小太監,正專注的看着院中的兩個人。

确切的說,應該是那個一身湖綠衫裙的女人。

“你想進去看看她嗎?”

西清看的太專注了,以至于身旁來了人她也未曾發覺,直到那個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才把她猛然之間吓了一大跳,錯愕的轉頭去看。

來人容顏姣好,眼睛裏好似有一層冰冷的雪霧,藏着無盡的風霜與傲骨。她知道,這來人是皇上新認的義妹,已故月妃的親生妹妹,即将嫁入給骠騎大将軍的郡主——月淩。

西清整理好自己的表情,稍稍退後了一些,向着她去行禮,“奴婢見過郡主。”

月淩沒有理她,走了兩步對着掩映的宮門往裏看了一眼,一下就看見站在院中正與婢女玩鬧的葉雲歡。這個女人當真是命大,她當初聽說葉雲歡在将軍府裏為瞿長淵擋下了一劍,沒想到她竟然被瞿長淵帶回宮裏來,有幸撿得了這條命。

她深吸一口氣,又朝着西清走過來,“那個穿湖綠裙衫的就是她們口中的葉雲歡,你看清楚了嗎?如何?”

西清像是被人窺探透了心思一般,神色略顯倉皇,她悄悄咽了口氣,“郡主這話是何意……”

“你來這裏不就是為了看她嗎?現在你看到了,感覺如何?”月淩眯起眼睛,顯然是不肯輕易放過她,“讓我來猜一猜,是羨慕?還是心有不甘?”

“奴婢不明白郡主在說什麽……” 西清突然有些害怕,月淩就這麽簡單的看穿了她的心思,讓她不敢再在這裏繼續待下去,只好找了個理由想要離開,“奴婢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就不打擾郡主了。”

說罷,她就提步想要走。月淩對着身側的花芷稍稍使了個眼色,花芷很明白的向旁邊一步,伸出右臂攔住她要去的方向,“站住,郡主何曾說過讓你走了?”

西清被攔住去路,不可置信的望着月淩,心裏滿是驚恐,她不知道這個人想要做什麽,只是因為她輕易看透她的心思而本能的恐懼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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