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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清為她想的辦法簡單又直接,她只是同瞿長淵說想要出宮去合行觀為她腹中的孩兒祈福,也老實說過她去貫清苑找了葉雲歡的事情,她說二人一見如故,這次去合行觀想要順道帶着葉雲歡一起去,一來算是陪同,二來算是散心。

這是瞿長淵這麽多年來的第一個子嗣,所以對于西清和她腹中的孩兒都是很看重的,再加上自從葉雲歡入宮以來就一直待在宮中,他也希望她能借此好好散散心。都說合行觀的香火旺盛,所以,瞿長淵幾乎是沒怎麽猶豫的,就答應了西清的請求。

西清的要求一提出來,瞿長淵早早就命了人去合行觀清幹淨了場子,又派了一隊随行的侍衛護送着她們一路到了那裏。

禪房幽深,古鐘敲擊出一陣沉穩的聲響,飄蕩在山路之間。合行觀今日不許閑人上山,門口伫立了一排将士,把腰背挺得筆直。西清和葉雲歡跪坐在蒲團之上,雙手合十虔誠的向着觀音佛像行叩拜禮。千潇、紫菀和一衆随行的丫頭站在殿外,觀中的主持一下一下有節奏的敲打木魚,低聲念着經文。

叩拜完畢後紫菀扶着葉雲歡站起身,只覺得腦門處暈乎乎的,眼前一陣發黑,身子斜斜靠在紫菀的身上。紫菀一臉擔憂,道:“葉姑娘,您這是怎麽了?”

“我頭有些暈……”葉雲歡伸手撫上額頭,有氣無力的回答着,偷偷和西清交換了一個眼神。

西清明白她的意思,即刻上前來解圍,“葉姑娘大病初愈,莫不是山上風大,又要吹傷了身子?”

千潇比任何人都要關心葉雲歡的傷勢,那險些要了她命的傷口如今才剛好,就怕再鬧些什麽事情出來。他叫了一邊的主持,合十向她行禮,“勞煩師太準備一間禪房,好讓葉姑娘入後休息片刻。”

“阿彌陀佛。幾位施主請随貧尼來吧。”

那名主持帶着他們穿過通幽的曲徑,來到一間被花木掩映的禪房。葉雲歡被安排進去休息,細心的主持又吩咐了人為她煮來了祛濕的姜茶。

“已是初秋天際,山風清寒,姑娘先喝一碗姜茶吧。”

說罷,主持将茶碗奉了上來。西清暗阖了眼眸,裝作要為葉雲歡墊上軟枕的模樣,側身稍稍使力,一個不小心便把主持手中的茶碗撞翻掉在了地上,茶水毫無意外的統統濺出,打濕了葉雲歡的裙擺。

西清趕忙向主持道歉,“都怪本宮大意,沖撞了主持。”

千潇幾乎是本能的伸手想要去為葉雲歡擦掉裙擺上的茶漬,低聲用只有他們兩個人能夠聽到的聲音問:“有沒有燙到?”

葉雲歡搖了搖頭,示意他沒事。千潇卻皺起了眉頭,他剛才可是将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的,分明是西清故意撞翻了茶碗,才讓茶水濺到葉雲歡身上的。他從一開始就覺得這趟出行奇怪的很,直覺告訴他,西清和葉雲歡有什麽事情在瞞着他。

“無事,倒是這位施主……”主持撚着佛珠,驚魂未定般的對着葉雲歡念道:“阿彌陀佛,貧尼去為葉姑娘找一套幹淨的衣衫來,只是這裏都是佛門弟子,粗布衣裳,還望葉姑娘不要嫌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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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太哪裏的話,為您添這些許麻煩,雲歡才要過意不去。”葉雲歡歉意的笑了笑,“勞煩師太了。”

不多時,那名主持就差人送來了合行觀裏小尼姑的衣裳,順道傳話請西清幾人稍事休息,等待享用齋飯。西清以不打擾葉雲歡休息為由将紫菀和千潇幾人一并帶走離開了禪房,給葉雲歡留下了充足的準備空間。

這是她們二人早前就商量好的。今日的合行觀不許閑人上山,所以月淩會帶着那兩個西碣族人在山下的草屋裏等待着葉雲歡的到來。為了避開這裏随行的将士,葉雲歡只能想辦法扮作合行觀的尼姑偷偷跑下山去,由西清在這裏為她瞞住。

葉雲歡是在禪房內等着西清離開又有片刻後,才悄悄推了門出來的。一頭如瀑的青絲盡數挽起藏進灰黑色的發帽裏,任誰看過來也只當她是個年輕的小尼姑。她一邊左右勘探了情況,确定沒有人後才繞了小道向門外的山下跑去。

千潇悄然從廊角轉了出來,深邃的眼瞳一動不動望着葉雲歡遠去的背影,唇角勾了一抹志在必得的笑。

葉雲歡并不熟悉這裏的山路,只能憑着來時的記憶順着山路往回走。西清告訴她,月淩會帶人等在山腳下的茅草屋裏,她想知道什麽只要去看一眼便什麽都會明白了。山路崎岖難行,數千級臺階組合在一起蜿蜒向下,她步履匆匆,好幾次都險些因腳步踏空而摔倒。她現在一心都飄去了山下,只想快點找到月淩問清楚,她的阿爹葬身火海究竟是不是瞿長淵主導的。

若答案是肯定的……若答案是肯定的……

葉雲歡走的很快,太陽在頭頂高照着,後背還因此出了一層汗,山風一吹整個人都覺得涼飕飕的。半柱香的功夫,葉雲歡已從合行觀行到了山下。她停下腳步微微喘了喘氣,目光打量着這裏的環境。這裏周遭都是野草樹竹,只有一條蜿蜒的小道,篁林幽深,寂靜的只能聽到些飛鳥的鳴叫。葉雲歡緩過來了力氣,暗自攥緊了拳頭,頭也不回的朝着裏面走了過去。

她不知走了多久,眼前終于出現了一間殘垣的茅草屋房。那裏房門緊閉着,葉雲歡距離也還有些遠,根本看不清裏面是什麽樣的情況。她不知道月淩有沒有來,也不知道西清的話究竟可不可信,她更加不知道這間茅屋之後等待着她的,到底是她渴望知道的答案,還是不可預測的危險。

都說近鄉情更怯,這句話說給現在的葉雲歡也是可以的。

原本一直渴望知道答案的她,此時卻在即将要接觸答案時猶豫了。她的目光灼灼,好似要将這間茅草屋熱烈燃燒起來。她無力地閉上眼睛,腦海裏天色忽暮,阿爹站在渡口翹首等待着他的女兒,只是人怎麽也等不來,他只能撥開攢動的人群,叫着她的名字重新踏入火海……

雲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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