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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雲歡不再和他繼續那個話題，仰頭看了看貫清苑，這裏還是同她們離開的時候一樣，沒有什麽變化。這樣一想，她突然就又想起紫菀來，當初她只顧着自己，救出阿水後便一聲不吭的離開了，也不知道紫菀怎麽樣，後來的瞿長淵有沒有為難過她。她拍了拍千潇的手，“那，這皇宮裏以前的人呢？紫菀呢？沁妃娘娘他們呢？”

“以前的那些老宮人被分撥在冷宮了，紫菀應該也在裏面，你想她，回頭我讓人帶了她出來，反正你身邊也少一個丫頭照顧，至少是你熟悉的，也比我重新再為你挑一個好。”千潇停了停，沒有隐瞞她關于沁妃他們的事情，又道：“至于那些妃子們……有的趁亂逃出了宮，有的自缢随着瞿長淵去了，還有的就搬去別苑裏住着，我會讓人照顧她們安老的。西清……我們找到她的時候，她就已經和瞿長淵死在了如意閣裏。”

葉雲歡沒有親眼見到，不清楚那一晚究竟是什麽樣子的景象，現在從千潇口中聽來，也只剩下無盡的唏噓與嘆息。但是這樣也好，那些把一生都埋在後宮裏的女人，活着的終于可以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死去的也能繼續追随着瞿長淵，而西清，她知道，不論如何，她都是愛着瞿長淵的，這樣的結局，也算是解脫了吧。

葉雲歡醒來的消息很快就傳了出去，顧知鶴進宮的速度遠比千潇所想的要快很多。

彼時的千潇心中不再像那日一般煩悶，也很興致沖沖的拉着顧知鶴在禦書房裏擺了一盤棋局。

黑白星子，落落分明。

但是顧知鶴的心思明擺着不在棋局之上，一連三盤皆輸了個精光。耐心如他，終于在千潇要擺第四局的時候敗下了陣。他恭敬的跪下身，直奔主題，“微臣知曉月淩犯下大錯本不該求情，卻還是希望皇上能夠看在微臣的面上饒她一命不死，讓微臣能夠帶她回家。”

顧知鶴不願同他玩，千潇便将他面前的白子也拿到自己面前來，自顧自的落子布局，玩的不亦樂乎。他手中拿着一枚黑棋思量着要往何處去放，頭也不擡：“你明知她當日嫁給你只是為了擺脫月濯，顧将軍真能如此大度原諒她？”

聞言，顧知鶴自嘲般的一笑，若說他沒有氣過，那是不可能的。可月淩既然已經嫁給他，便是他的妻子，更何況，從奉啓初見到如今這麽久的思念與愛慕也是真的。即便的後來他知道了這許多的事情，他還是無法放棄月淩，而這些日子的未見，只讓她在他心中的輪廓越發的清晰明了起來。

那樣歷經等待才能夠得到的美好饋贈，只會讓人更加珍惜她的到來。

“微臣氣過惱過，可是對她的想念卻只增不減，等發現對于她微臣依舊是愛意大過恨意的時候，也就沒有什麽不能原諒了。”

因為愛她，顧知鶴可以大度包容她的一切，不見她時只能以畫思人的那麽久的等候都過來了，如今也不過是再等她些時候，更何況還能日日見到她？

千潇幹脆利落的“啪嗒”一聲放下手中的棋子，稍擡了眼眸看着顧知鶴，“可惜了，顧将軍的這番大度，我卻未能學來分毫。”

他忘不掉那一日月淩挾持葉雲歡在山崖上，也忘不了她将她推下山崖，更忘不了她是怎樣的昏迷不醒。

顧知鶴向着他磕了一個頭，“月淩自是犯下滔天大禍，如今葉姑娘已醒，相信她在宮中的這些日子也已經受到了教訓，還請皇上不要再過多苛責，臣願意帶着她離開這裏，遠離您和葉姑娘的眼下，再不踏足郢興城半步。”

出生在将相世家，侍奉過多位主子的顧知鶴，對于千潇那時所說的“好好照顧”是很能明白究竟是什麽意思的。月淩如今傷的人是他的愛人，未來的妻子，以千潇的手段，他必定會有很多方法讓月淩吃盡苦頭。這些天在将軍府中他一直待的不安穩，總是記挂着月淩來，他只是不敢去想她會經歷些什麽，怕是一想到，心就和放在火上生煎一樣的疼。

千潇沒有說話，像是陷入了一陣沉思。

為了讓他沉思的更加快一些，顧知鶴直起腰身，從懷裏拿出兩樣東西，高高舉過了頭頂之上。

他手裏拿着的是一本書本模樣的手劄，書頁的邊角有些泛黃的卷曲，看來似乎是時間上有些久遠。而在那書本之上放置的，是一枚小小的虎符令。顧知鶴的唇邊好像有一陣似有似無的嘆息聲，道：“當年南栩覆滅時，我 父親因為一己私心而錯選了瞿家，後來，他常常因此悔恨不已，寫下了這本手劄，來記錄自己犯下的罪行。這裏面有當年事情所有經過的記載，以及參與籌劃謀反的名諱。我顧家軍雖然人數不多，但個個都是細心挑出培養的精銳，微臣願意将這些如數奉給皇上，只求能夠帶走月淩，還望皇上成全。”

他願意傾盡所有，獨獨只換一個月淩。

千潇拿過他手中的東西，将虎符左右端詳了一下放在棋桌旁，又對着那本手劄随意的翻看了幾頁，冷笑道：“看來顧将軍也是有準備，選擇在這個時候拿來這些東西。若沒有月淩這件事，你是不是打算什麽也不說？”

對于千潇來講，他的确是不在乎這個江山的，他在乎的是那一晚的真相。能為他父皇和母妃，為他自己所報仇雪恨的最好方式，就是将瞿家人的不義行徑昭告天下。

只是即便到了最後，他的手中也缺少一樣證據，卻在這樣的時候，被顧知鶴以這樣的方式拿了出來。

“微臣也實屬無奈之舉，懇請皇上，放過月淩。”

說完，顧知鶴再次請求地磕了一個響頭，卻遲遲沒有擡起來。

千潇咬了咬牙，将那本手劄也扔到了棋桌上，微阖上了眼眸，不動聲色：“你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