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前塵浮動

溫許莞爾,左側嘴角梨渦淺現,帶着點青澀,像是初開的栀子花般,淡雅芬芳。

“你們經常到這裏吃粥?”

溫許搖搖頭,“也不是,平時都是我一個人,她覺得這粥太清淡了,喜歡吃海鮮、川菜。”

“沒和你那位合夥人來?”

“他不太喜歡古風,我剛才還怕你不喜歡呢。每次來到這裏就覺得很舒心,聽聽音樂,聞聞花香,那些煩惱都好似消失了,要是也能住在這裏就好了。”

宋閱川想想道:“你所煩惱的事情或許也不太難,只是怕你不屑走那條路。”

“什麽路?”

“對付那些有靠山的人,就要有比他們更大的靠山,這也是古往今來,政治家們需要結黨的原因。無論用什麽樣的手段,認為自己是對的就好了。”

溫許轉頭看窗外,聲音低悵,“以前的我,不會,現在……我會。我不是個很有天分的律師,憑自己能力就能堂堂正正的勝訴,在一次次看到委托人敗訴後的悲痛,我妥協了。”

忘不了那次,那個有錢的男人嫌棄糟糠之妻,與小三設計誣陷妻子出軌,那個無助的女人委托他将孩子判給她,他已經盡力了,但那場官司最終還是敗了,絕望的女人就在法院門口跳樓自殺,血濺三尺!

他臉色蒼白,手止不住的顫抖,忽然被一只溫柔的大手握住,宋閱川沉聲道:“我幫你,那樣的事,絕不會再發生。”他眼神溫柔而堅定,像個漩渦将他吸入其中。

這時服務員送粥來了,兩人才醒過神來,各自別開眼去。

宋閱川吃飯動作優雅從容,沒有半點聲響,可見家教良好。吃完後他說:“我外祖父在律法界頗有些威望,讓他帶個話就不會偏私,不過官司上的事兒還是要靠你自己。”這樣說既穩定了溫許的心,也不損他面子。

吃完粥宋閱川說:“陪我逛逛。”

雨還在下,古舊的小巷裏,紅色的燈光印在彼此臉上,夜寂靜,他們亦無需言語,只這麽共執一傘,緩緩走着,那一刻,有種歲月靜好,可這麽一直走下去的感覺。

那天晚上,溫許做了個夢,也是那條小巷,有人牽着他的手漫步雨中,那種感覺很熟悉,很溫暖,将他的心填的滿滿的。他禁不住去看那個人,卻看不清他的臉。

然後他醒了,那被填得滿滿的心忽然空落落的,他知道那個人不是宋閱川,也不是軒朗,但不知道是誰。

這天中午,宋閱川打溫許電話,卻是個陌生的聲音,“我是A城的交警,電話持有者出了車禍,現在昏迷不醒,請通知他的家人。”

宋閱川疾聲問,“情況怎麽樣?”

交警言簡意駭地說:“左邊額頭磕破了,流少許血,醫生已做過處理,大腦內是不是受傷還需進一步檢查。病人已送A城第一人民往醫院。”

“我這就趕去!”一切都還未上演,他怎麽能出事?就在那天晚上,看完父親的書房後,一個制裁的方案在他腦中形成。

吩咐秘書取消下午的會議,迅速趕往A城。

一路彪到A城醫院,到病房溫許還昏迷不醒,臉色蒼白,“他怎麽樣?”一路爬樓梯上來累得氣喘籲籲,可他眼神卻是冷的。

“病人腦震蕩,已經昏迷20分鐘,如果半個小時內醒不過來,情況就不樂觀。”

宋閱川臉色頓時寒了下來,摸出煙點上,狠狠地抽了一口,

“醒不過來……會怎樣?”

醫生沉重地道:“最壞的情況是成為植物人。”

時間每過一秒,宋閱川的呼吸就沉重一分,到最後,像是經過漫長而艱難的跋涉,愣愣地看着溫許,氣都要喘不過來。

或許一分又恍如一世,溫許的睫毛微不可見的顫了下,接着嘴唇也動了動,狂喜如潮水将他淹沒,禁不住笑了起來,然後聽到他的低喚,剎時春潮一退九江空,他渾身僵硬,面如寒霜。

溫許叫地是——阿諺。

各項檢查之後,病房裏終于只剩下他們倆個人了,溫許撫了撫疼痛的額頭,詫異地問,“你怎麽會在這裏?”

“開會時感覺心慌得厲害,就撥通你的電話,才知道你出事了。”他說話的時候側對着他,語調清冷,可抖動眼睫和額頭的冷汗,洩露了他的關心。抽出根煙準備點燃,想到這兒是醫院,又悻悻地收起來,沉悶地說,“還好你沒事。”

溫許搖搖他的手,“謝謝。”

陽光下,那仰起的笑臉,如盛開的栀子花,潔白溫和,美麗不可方物。

宋閱川被那笑容迷眩了眼睛,倉皇別過,良才,才道:“你剛才……叫了一個人。”一瞬也不瞬地盯着他的眼睛,沉緩地道,“阿諺。”

溫許一片茫然,“阿燕?我沒有認識叫阿燕的呀?”

宋閱川眼神莫測,“各種諺都沒有?豔麗的豔,燕子的燕,或者……諺語的諺?”

溫許側頭想了下,腦子裏似有吉光片羽閃過,卻什麽也沒有抓住,疑惑地搖頭,“沒有吧?”

“我還以為是你愛的人呢。”他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表情亦似真似假。

“我沒有愛人。”此話方出,心痛如絞,有什麽似要從滔天的思潮中浮起,瞬間又被吞沒,他痛苦的捂着腦袋,臉色慘白。

宋閱川冷眼看着他痛苦掙紮,眼神悲屑,忘了嗎?忘了就能解脫嗎?忘了就能抹去犯下的罪嗎?忘了就沒有人制裁你了嗎?

見他那麽痛苦,宋閱川不是沒有可憐,更多的卻是快意。

那人抱着腦袋,像受傷的獸般嗚咽,讓他想到父母去世後,每當被人欺負辱罵時,自己也這麽躲在黑暗的角落裏哭泣。

然而下一刻,他卻撲了上來,緊緊地抱着他的腰,将頭深深地埋在他懷裏,像受傷的孩子投入母樣的懷抱。

宋閱川剎時僵硬了,下鄂被柔軟的頭發觸碰着,将心底隐秘的情愫勾引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努力每日更……哎,我實在不能做蝸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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