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相思入骨

到鎮上找了家賓館，裏面條件很不好，白色的床單看着不太幹淨，被子上還帶着潮濕的味道，窗簾後還有老鼠屎，宋閱川濃眉緊鎖，顯得很不滿意。

溫許有些過意不去，“要不換一家？”

老板說：“整個鎮上就我們一家賓館，要不我重新換套床單？”

“将就一晚吧，要新的沒用過的，兩個房間都是。”

換好床單，沖完澡，宋閱川躺在床上怎麽都覺得不舒服，他平時就擇床，這會兒更厲害，寂靜無眠地夜，忽然想聽聽溫許的聲音，清朗溫暖，幹淨的不含一絲雜質，那麽悅耳動聽。如果能聽着他的耳語，定能酣然入夢吧？

這個想法剛出現，他就打了個激靈，不能太被他吸引，容貌也就罷了，怎麽能再讓他侵入心裏最隐秘的地方？那裏，只能留給那個人。

那是十年前的某天，他又一次聽到父母為溫許吵架，憤怒之下決定替母親出氣，私自開着車子去找溫許。他曾跟蹤過父親，因此知道溫許在學校附近租的房子，挺偏僻的一個地方，車子不太容易開進去。然而年輕氣盛的他可不想徒步去找碴，勉強開着開着就撞到牆上，擋風玻璃被撞碎，紮到他眼睛上血瞬間就模糊了視線。

他吓得大腦混沌一片，只剩一個念頭：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我什麽也看不見了！

就在那時，有将他從車內抱出，“沒事的，不會有事的！”那個聲音，就那麽沖撞進他的大腦，清朗溫暖，與溫許的相似，不過略沉，還帶點兒鼻音很有磁性。從此，他就迷戀上了那種聲音。

被他抱着飛奔向醫院，能感覺到他身骨單薄，手腕也不夠強勁有力，但卻特別安心。

醫生說很慶幸，玻璃并沒有刺傷眼球，送來得也很及時，否則流血過多，就麻煩了。

他聲音帶着喜悅的笑意，“沒事兒就好，沒事兒就好。你是誰家的孩子？叫什麽名字？”

他兩邊眼睑都被劃破，包紮了起來，要傷好才能拆開繃帶，只能對着他的方向說：“我叫宋閱川。”

他便吟道：“經事還谙事，閱人如閱川的閱川？好名字。記得你父母的電話嗎？讓他們來陪你。”

他便說了父親的電話，誠摯地說：“哥哥，你叫什麽名字？我要好好謝謝你。”

“這號碼是……你爸爸的？”他聲音有點驚疑。

“嗯。”提到爸爸，他有點不開心。

“你爸爸……叫什麽名字？”語調有點兒不穩。

“宋諺。”

他出去給爸爸打電話，然後就再也沒有來看過他。以後的日子，他就信相，雷鋒果然是存在的，他的雷鋒還有副好嗓子。

這個夜晚，不允許自己想念溫許的聲音，就更加懷念他的聲音。他撥了潘石的電話，好久才接通，含糊的問，“大半夜的，什麽事兒？”

“還沒有那人的消息嗎？”前幾年就拜托潘石查那個人，卻一直沒有消息。

潘石無奈道：“大哥，你提供的消息失在太少了，而且那家醫院已經倒閉，附近的房子也折遷了，實在沒法找。”

宋閱川沉默了會兒，“繼續找吧。”

潘石不解，“我說那人就是送你去了醫院，至于這麽十年念念不忘麽？”

宋閱川沒有回答。其實那不是關健，關健是那人出現在他最恐慌無措的時候，那後來的幾個月父母先後以最慘烈的方式離開他，置身在最無助絕望的時候，是那溫暖的聲音，将他從黑暗中拉出來。

這些年，找只是為心理尋求安慰，至于找不找得到，并沒太多執着。此刻，卻無比急切地想找到他，希望那聲音，能再次将自己從愛恨不堪的矛盾中，解救出來。

這個夜晚，溫許同樣輾轉反側，難以入眠。心裏殘留得宋閱川掌心的溫度，令他清晰的知道，自己對宋閱川動情了。

三十年來，他從不記得自己對誰動過情，很多時候，也覺得很寂寞，很想有個伴，卻始終不能喜歡上什麽人，就連相交十年的軒朗，也不能将友情轉為愛情。卻喜歡上了相交甚淺的宋閱川，這是什麽情況？難道三十年的情感累積，就只為這個人？可為何，還是這麽失落？那天，看到他将栀子花系在手腕上，心為什麽那麽痛？為什麽有種曾似相識的感覺？到底缺失了什麽？

次日，兩人頂着黑眼圈回去，當晚宋閱川就按排溫許與律法界領導的晚宴，結識了不少人，為下場官司作了準備。然後就出差去了，這次與他同行的秘書是溫婉。

因為證據又充足，又有宋家撐腰，這場官司第一次開庭很順利，正當他為第二次開庭作準備時，宋閱川來電話了，約他晚上六點栀粥居見。

挂了電話後，溫許清晰的聽到自己的心跳，一下緊似一下，不自覺地就拿起手機照照自己的儀容，還好這幾天沒把自己弄得太糟糕。

放下手機看文件，不過一會兒擡起手腕看看時間……

宋閱川在栀粥居門口遇到溫許，他剛下出租車，咖啡色的休閑褲完美的襯出長腿翹臀，亞麻色薄款休閑外套，裏面是白色衫衣，袖口微卷，随興而不失沉穩。

見了對方兩人下意識地看看時間，發現彼此都提前到，隐秘的幸福感升起。

服務生帶他們到預定好的房間，剛關上門宋閱川猛地回身，将他抵在門上，擡起他的下颚，吻強勢而急切地落下來，扣開他的牙關，長驅直入，攻城掠地，勢如破竹。

直到溫許在喘不過氣來，他才松開，額頭抵着他的額頭，喘息低語，“我想你。”

分開才知，情根深種，相思入骨。

溫許臉色緋紅，說不出一個字。

唇再次覆了上來，比之上次溫柔了不少，卻像水一樣，令人沉溺其中，無法自拔。

溫許從來不知道，飯也可以吃得這麽脈脈含情，他的目光如火，每一眼都像是要将他焚燒。

飯後他們手牽着手漫步在古舊的巷弄裏，紅色燈光照耀在身上，良辰美景，歲月靜好，想要一起走下去的念頭，如此強烈，強烈到都不敢說出來，怕一口開，驚憂了此刻美好。

被送回家，溫許還覺得體內有火在燃燒，實在難耐只能去澆冷水澡，澆滅體內的火苗。

第二日起來，就覺得鼻子不通，看來是感冒了，還好不嚴重，吃了藥片就出庭了。

有證據與後臺兩全的情況下，這場官司勝得毫無懸念，看着老人一家感激涕零的樣子，心裏無比的開心，迫切地想要與宋閱川分享。電話接通，宋閱川聲音有點低，似乎不太方便講話，他也低聲道：“我是想告訴你，官司贏了……”

未容他說完，宋閱川便急切地問，“你的聲音？！”

“有點感冒了，沒什麽大礙。”

“老地方等我。”

溫許半是開心半是為難，“呃……今晚同事們已經約好去唱歌，明天好嗎？”

宋閱川沉默了下，“我再聯系你。”便挂了電話。

溫許悵然地看着手機，有點失落，随及被同事拉到KTV，推杯換盞，鬼哭狼嚎後，玩起了真心話大冒險。以往都有軒朗替他擋着，今兒軒朗不在，這幫女漢子可着勁地折騰他，瓶子再次停在他面前時，女同事問，“你喜不喜歡軒總嗎？喜歡或不喜歡，選一個。”

軒朗不拘小節，平時對他多有親昵的舉動，兩人關系又好，被人猜測也不奇怪，平時沒有挑明，今兒喝多了就不忌口了。

這問題還真是難回答，說不喜歡，自己确實挺喜歡軒朗的，說喜歡，又不是他們指的意思。想來想去還是選擇大冒險地好。然而等他們說出冒險內容後，他有種想咬掉自己舌頭的沖動。

——舌吻下個開包廂門的人。

萬幸地是這會兒同事們都在包廂裏，應該沒有什麽人進來。此念頭還未轉完，門突然開了，看到推門的人，溫許呆若木雞。

——宋閱川！

他怎麽會在這裏？對了，自己剛才告訴過他在哪個包廂。要……要吻他？想到昨天的吻，頓時面紅耳赤。

同事們也傻眼了，接着起哄，“舌吻！舌吻！”

宋閱川有點莫名其妙，知道原因後，薄唇輕勾，冷峻地臉上露出個邪魅地笑，上前一步将他照個人罩在自己的影子裏，“我不介意獻身。”似笑非笑地等着他吻上來。

那笑帶着點挑逗，極為性感，看得溫許心頭一窒，腹下火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