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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聞語從前過的就不是尋常閨閣女子過的日子,臨崇帝對她百倍縱容,榮王夫妻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凡是她生了興趣的事物,便沒人能限制她去做,別家的小姐出閣前才會有婆子去告訴的那些夫妻間的秘事,祝聞語早幾年前便從話本裏了解了個透徹。

但是紙上得來終覺淺,祝聞語越想越臊得慌,體會過才知道,那話本裏說的果然是沒錯的,人若陷進了那事兒裏,所想便會和所為分個清楚,先前那會她想着把謝晏詞推開,身體卻誠實的和他一同登了極樂。

祝聞語頭疼的不行,行事大膽都是假的,她最清楚自己不過是個紙老虎,比尋常女子懂得早又如何,她還是覺得那事該是和兩情相悅之人才能做的,至少不該是她和謝晏詞這種帶着血海深仇的冤家能行的。

攏了攏有些散開的衣服領口,那些被染上痕跡的地方好像還殘留着那人的溫度,在祝聞語看來,謝晏詞的動作未免太過熟練了些。

如此想來,她變了臉色。

謝晏詞成婚一年有餘,自然是和自己妻子做過那些事的,他要她做外室,無非就是借着這上不得臺面的身份羞辱她,可偏偏這身份要應付的人哪裏只是謝晏詞,還有另一個恨她入骨的皇後。

臨崇帝的後妃衆多,後宮中嫔妃研磨人手段她打小就見了不少,想到這,祝聞語覺得像是有一把不知何時會落下的刀懸在頭頂。

讓她陷入了透不過氣的恐慌中。

*****

謝晏詞回來時已經臨近晌午,祝聞語依舊像是被定了身般的樣子,抱着膝縮在行軍床的一角呆楞着不動,見他走近了,才緩緩擡頭,給了他一個滿是怨怼的眼神。

就是那一眼,謝晏詞才下去的火氣就又被勾了上來,他走過去,把她拉到身前的動作并不溫柔。

祝聞語的臉從來都只有巴掌大小,最近又奔波了些,更瘦了點,謝晏詞用了幾分力氣捏住她的雙頰讓她昂起頭。

“你在擺臉色給誰看,祝聞語,別說朕還沒要了你,就算真要了你又能如何。”謝晏詞最懂她怕什麽,也最清楚她在乎什麽,那話惡劣的有些殘忍“聽話點還能少吃點苦頭。”

果不其然,那雙眼一下子又變得水汽蒙蒙,但他的心情也沒有好些,謝晏詞更煩了。

從祝聞語第一次到練兵場來找他的那個雪夜開始,之後每一次再見,她不是哭便是鬧,再不就是一副尋死覓活的頹廢樣。

他怎麽就不信祝聞語對着錢慕也是這副表情。

“笑。”謝晏詞突然沒頭沒腦的一個字,就連祝聞語眼睛裏打轉的淚珠子都頓住了,她不明所以的皺了下眉。

“朕說讓你笑,聽不懂?”大發慈悲的松開她的臉,謝晏詞就這麽盯着看她。

她怎麽從前沒發現謝晏詞這人神經到這種程度,一時無語凝噎,祝聞語哭喪着一張臉幹巴巴的開口:“對不起陛下,我笑不出來。”

“好。”謝晏詞聽了那話并沒有什麽意外,靠近她低聲道:“現在笑不出來沒關系,等錢慕死了,你再好好笑給朕看。”

“你又來!他死就死了,別再拿他威脅我了,今天你就是把他大卸八塊了我也不要笑!”祝聞語聽不下去,這人已經第三次拿着錢慕說事了,錢慕為了她受傷,祝聞語确實有愧在心,但因為這被謝晏詞沒完沒了的揉捏,誰能受得了,祝聞語急火攻心快要背過氣去了,一上頭什麽話都敢說。

說完便開始後悔,好不容易給錢慕撿回一條命,可別就這麽又給搭進去了,最關鍵的是誰知道會不會又惹了他發瘋來欺負自己,祝聞語顫顫巍巍的對着謝晏詞擠了個難看的笑容,這變臉變得太快,連祝聞語自己都覺得有些刻意。

祝聞語沒想到的是謝晏詞非但沒因為那話大發雷霆,身上的戾氣反而退下去了幾分,她實在不能理解這人腦子是怎麽長得,許是她眼神太過沒有遮掩,謝晏詞又換上了那副氣死人不償命的态度,抓了她一縷頭發把她扯得離自己更近,淡然道:“掂量清楚自己什麽身份,錢慕那條賤命不值一提,榮王府你要是也不在乎,那就随意。”

祝聞語的眸光随着那句話溫順了下去,謝晏詞心裏更覺得嘲諷,他笑自己先前竟然會覺得她在乎錢慕。

不管她還是不是長寧郡主,祝聞語這個人的良心根本就是黑的,除了榮王夫妻以外,其他人就算把心都掏給她,也換不來她半分在意。

“皇上,午膳已經備好了,是否要現在給您端進來。”有聲音從外面傳來,祝聞語依稀聽出是那日給她引路的太監,生怕有人突然闖進來看見她和謝晏詞這副模樣,眼中浮上哀求之意。

謝晏詞沒理會她,依舊保持着那個動作開口:“進來吧。”

得了謝晏詞的準許,李緒走在最前頭,身後還跟了四五個小太監模樣的下人,目不斜視的将盤子碗碟擺到那邊的桌子上,就低着頭退了下去。

松開她那縷頭發,祝聞語看着謝晏詞走到那張八仙桌前坐下,自顧自的拿起筷子便開始用膳,全然沒有要管管她的意思,她這幾日就沒有好好坐下來吃過一頓飯,此時熱騰騰的飯菜香氣沁進心脾,饑餓感也就愈發明顯了起來。

“我能過去吃嗎。”餓死未免太不體面了些,祝聞語做了下心裏建設開口問。

“不然朕去請你?”謝晏詞睨了她一眼。

不管是不是那個意思,祝聞語都趕忙從床上爬了下去,有些別扭的走過去坐到了和謝晏詞隔開的位置上,下一瞬看清桌上布的菜,抓着筷子的手卻愣了下。

她記得謝晏詞是吃不得辣的,從前做她武侍時,謝晏詞從早到晚都呆在王府,午膳都是和她一起用的,祝聞語嗜辣如命,時間久了小廚房的廚子就連最素的菜都會扔幾顆辣子進去,剛開始謝晏詞随着她的口味吃,一到飯桌就悶頭沒了動靜,她沒太在意,只當是謝晏詞家教嚴,直到有一次天熱她沒什麽胃口,非要謝晏詞吃飯時候也陪她聊天,擡起頭的少年被那菜嗆得眼尾都是紅的,她樂得不行,問他吃不下去怎麽不和她說,謝晏詞只是無奈的揉了揉額頭,像是被辣的開不了口。

明明從來都只有別人遷就她的分,但那天的謝晏詞的模樣像一只濕漉漉的漂亮小狗,讓她難得的有了一種叫憐惜的情緒,過後便吩咐小廚房另備了不辣的膳食給謝晏詞。

但眼下這桌上的菜,幾乎道道都用了辣子作食材,再看旁邊一口接一口面不改色的謝晏詞,祝聞語簡直要懷疑這人是不是被奪舍了。

感受到祝聞語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一直沒移開,謝晏詞皺眉回看了她一眼,他猝不及防的看過來,祝聞語吓了一跳,心虛的低下頭扒拉碗裏的飯,那飯菜對胃口,祝聞語吃的也久了點,等她放下碗筷時,謝晏詞已經先吃完在等她了。

“跟出來。”沒等她消化一會,謝晏詞起身就要走,祝聞語下意識拉了他的衣角問道:“去哪裏呀?”

謝晏詞偏了偏頭,她只看得見陰影之下他半張出衆的側面輪廓,還有那顆眼尾的迤逦淚痣,那之上漆黑的瞳像幽深寂靜的潭水,讓人看不出任何波瀾。

“回宮。”

纖長的鴉羽顫了顫,祝聞語原本平靜的臉色霎時面如死灰,遲疑開口問出了她一直恐懼的那個問題:“你......你帶我回去,這件事皇後知道嗎。”

“不知道。”謝晏詞如實搖了搖頭,更加重了祝聞語的戰栗。

“可是你明明知道,我和皇後的關系,她不會放過我的。”祝聞語平靜不下去,拉着謝晏詞的手不肯松開,還抱有着最後一點可憐的幻想。

“那是你們之間的事,和朕有什麽關系。”謝晏詞笑了,聲音溫柔而殘忍。

毫不在意的将祝聞語推向另一個深淵。

****

臨崇亡了之後的皇宮就像一座華貴而空落的鬼城,尤其是在這深冬中,始終籠着若有若無的陰冷之氣。

謝晏詞傳令要回宮,才破天荒的添了些人氣兒在這地方,閑了多個日子的太監宮女也開始不停腳的穿梭在各宮。

最後一點胭脂點在唇上,皇後接過身旁宮女遞過的銅鏡,只是左右端詳了幾眼,卻始終覺得有哪裏不對勁,那眉畫的太鋒利,還是脂粉太濃厚,皇後也說不上來。

那鏡子被反手摔到地上,發出尖銳的聲響,給皇後描妝的幾個宮女裏面伏地連連求饒。

“本宮問你,本宮美嗎?”指甲勾起其中一個的下颚,皇後挑了挑眉問道。

“美,娘娘國色天香,自然是美的。”指甲尖銳的一端在那小宮女的下颚劃出一道紅痕,那宮女的答案卻并沒有讨得她的歡心,莫名的氣惱讓皇後反手便是一巴掌打在那答話的宮女臉上。

“你說美有什麽用,又不是皇上說的。”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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