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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裕被謝晏詞突如其來的一句話驚得困意去了一半,結果起的太急,那椅子在黑暗中向前翻了個個,聽見“哐”的一聲,曹裕連帶着椅子一起栽到了地上。
“不是,你是不是在這皇宮住着睡不着覺,要不你還是搬回練兵場住去吧,你才回來不到一天,開玩笑的吧大哥。”曹裕擰巴着一張臉從椅子下爬出來,剛想扶着桌子站起來,結果看不見又把那上面擺着的骨瓷花瓶劃拉到了地上,被裏面的水濺了一身,曹裕徹底對這神經病服氣了,幹脆直接坐在那地上不動了,沖着謝晏詞的方向嚷道。
北境傳過來的線報,過去一個月裏,大眦的士兵強搶了與之臨近的一座城池裏十幾家農戶圈養的牛羊,甚至接連進犯了幾次,照理說不算個大問題,北境原有的駐軍去解決已經足夠了,但與之一同而來的大眦和燕雲聯姻的消息,讓曹裕不得不從中嗅到了一絲不尋常的味道。
大眦用兵,向來喜歡用些小動作擾亂人心,三天兩頭就派一兩支小型軍隊去臨崇邊境的小城搜刮一頓,等着臨崇的駐軍到了,又早早溜之大吉,被搶的東西也無非就是些畜牧,北齊軍原有的将領也嫌為此大舉出兵不值得,久而久之大眦就越來越肆無忌憚。
直到謝晏詞成了北齊軍的将領。
北齊的作戰風格只剩下了一個瘋字能形容,大眦敢到臨崇的地界一次,哪怕只搶了一捆柴草,謝晏詞都要殺到大眦老巢搶回來,順便再殺他們少則幾十多則上百個軍人做利息,那兩年裏大眦被謝晏詞治的不能再安生,但如今臨崇內部皇權更疊,謝晏詞也離開北境也有了些日子,大眦就又一次犯了老毛病。
“這點事,真不用你去,這皇宮還一堆問題沒解決呢,你幹點正事吧。”曹裕想到了什麽,試探着問了句:“你不會......是和長寧吵架了吧?”
殿內陷入死一樣的沉默,曹裕意領神會,扶額“靠”了一聲,繼續道:“謝晏詞,你是十幾歲的小屁孩嗎你,怎麽還玩離家出走這一套啊!”
曹裕被內侍推搡出殿外時嘴裏還在沒完的念叨:“兄弟不是我說你,都做皇帝了和媳婦吵架還離家出走幼不幼稚啊你,你去就你去,爺還懶得去那地方受罪呢,就是下次能不能白天再通知我啊......”
身後的殿門被砰的關上,曹裕無語凝噎的望着天,一時間不知道是那長寧郡主更可憐還是馬上要和謝晏詞打仗的大眦更可憐,畢竟謝晏詞發一次瘋,總得有人被折磨掉一層皮才合理。
*****
李緒囑咐祝聞語一定要好好休息,她卻還是一夜沒能合眼,沒等到有內侍進來喚她起床,才有一點晨曦透進屋內,就自己穿戴好衣物下了床,通身僅有的一枚簪子昨天被拿去用了,又嫌那披散着的頭發礙事,祝聞語随手從地花瓶裏折了枝臘梅,三下五下将一頭如墨染般的青絲盤成了發髻攏在腦後。
昨夜被謝晏詞喂了秦太醫開的藥,本來已經退了燒了,但和他鬧了那一通,加之一宿未眠,祝聞語坐到桌邊時覺得眼前的東西都是搖搖晃晃的,她手摸了下臉,冰涼得像冰,可額頭卻有點熱。
“郡主,起了嗎?”叩門聲響起,之後是李緒的問詢聲。
祝聞語喉嚨又幹又痛,咽了好幾口唾沫,才勉強啞着嗓子出聲:“起了,李公公進來吧。”
李緒沒想到祝聞語這麽早就自己起了床,端着藥走過去放到她面前,行了一禮後開口:“郡主,這這是今日的藥,您快趁熱喝了。”
祝聞語小聲道謝,端過那碗藥,才湊到鼻前就被熏得想吐,另一只手也扶上藥碗,忍着惡心一口氣幹到了底,索性李緒十分及時的給她遞了杯水,這才沖淡了點苦味,沒真的吐了出來。
即便自己如今被貶為奴,李緒的态度也擺的足夠恭敬,想起那日在練兵場自己對着李緒的态度,祝聞語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我們走吧,麻煩公公再送我過去一趟了。”祝聞語放下杯子,擡起頭沖李付道。
“郡主您......是真的想好了,如今皇上那令還沒傳出去,您現在去跟皇上認個錯還來得及,等到了那浣衣局,再反悔可真的來不及了......” 李緒看着祝聞語眉間揮之不去的病氣,那雙明徹的眸下也有暗青色隐現,想想祝聞語昔日的作風,又想想浣衣局那日子,思來想去又忍不住出言相勸。
“不必再勸我了。”祝聞語還是搖頭,她對浣衣局那地也有耳聞,但之于她而言,總好過每天在謝晏詞和皇後跟前呆着。
祝聞語态度堅決,李緒一個做奴才的,也沒法再多說。
出去之前,祝聞語瞥見了那随意散落在地上的黑衣。
離近了時還能聞到殘留血腥味。
昨天謝晏詞到底有沒有受傷,祝聞語有一瞬走神,但也只有那一瞬,很快便被壓了下去,她重新追上李緒的步伐。
李緒很照顧她,念着祝聞語身子帶病,一直遷就着她的速度,那一路之上祝聞語看着兩側的高聳的宮牆,就是那些平平無奇的紅磚,都看的仔細,這是她長大的地方,但這樣走在這的機會,往後應該不會再有了。
那路終究是要走到頭的。
“哎呦喂李公公,什麽風把您給吹來了,有什麽事叫那下面的人來傳一聲就是,還勞煩您親自跑一趟。”浣衣局的掌事太監是個年紀大的,姓陳,叫陳宋,見到是李緒來了,笑得臉上的褶子都堆到了一起。
李緒白了他一眼沒搭理,再開口之前,又轉頭瞧了一眼祝聞語,那少女臉上仍舊看不見一點畏縮,縱使再于心不忍,也要走到這一步的,李緒清了清嗓子:
“傳皇上口谕,前朝餘孽祝聞語,即日起貶入浣衣局為奴。”
那掌事太監臉上的褶子瞬間展開了,視線來來回回在李緒和祝聞語身上打轉,不知該接什麽話,那長寧郡主在臨崇時是獨一份的尊崇,他們這般下人是連見一面都見不到的,改朝換代以後,又是那新朝皇後娘娘的親妹,怎麽好端端的被貶廢黜成奴了。
“李公公,您跟咱家說個實話,這是真的假的,真的是皇上說的?那人真是那前朝的長寧郡主?不然咱家這實在不敢亂安排。”拉着李緒到了一邊,陳宋才一股腦把不解全問了出來。
“皇上親口谕言,多了也不是你該過問的,做好你分內的事就行了。”留了話給姓曾的太監,李緒最後對着祝聞語躬身行了個禮:“郡主......多保重。”
“您也是,多謝公公照顧。”
前些日子,祝聞語覺得自己每天都像是泡在淚缸子裏,提心吊膽的想着明天會發生什麽,此時真到了這最糟的一步,反而心裏敞亮了,真心實意對李緒道。
只是祝聞語還是把前面等着她的東西想的太簡單了,能在這深宮中做了掌事的,心思之深都不是一般人能比得過的,陳宋就是如此,他摸不準那口谕裏面幾分真幾分假,就也不和祝聞語多說半句話,只是閉着嘴把她帶到了另一個管事的宮女那裏,說了句她是新來的之後一溜煙的沒了人影,這以後是好是壞,人不是他管着的,出了事也用不着他負責。
那宮女明顯要年輕的多,看着也就三十歲左右,畢竟不是那下面的小卒子了,祝聞語能看出她臉上還打了淡淡的胭脂。
祝聞語看她,她也打量祝聞語,她管着的宮女做的都是浣衣局最低賤的活,面前這少女雖然看着瘦了些,面色蒼白了些,但那膚如凝脂的模樣可不像是吃不飽飯餓出來的,往下看更是,腕似白蓮藕,指若削春蔥,定是一點陽春水也不曾碰過的。
“你叫什麽。”
“聞語。”祝聞語還是不願将祝氏與為奴而字放到一塊,暗自隐去了姓,只告訴了那人自己的名。
“我姓陶,你日後喚我陶姑姑就是。”那女子掀了掀眼皮,怎麽看祝聞語這一副嬌嫩之态都不順眼,從前新到她這來的宮婢都恨不得把身子彎進地裏,怎麽祝聞語就這麽一副不卑不亢的硬骨頭姿态,慢悠悠的開口:“我可提前和你說好了,這浣衣局裏不養閑人,既然是新來的,手腳就勤快點,既然你沒帶東西過來,那也不必去收拾了,直接跟着我過來。”
“是,姑姑。”祝聞語做了那長寧郡主二十幾年,就算是在謝晏詞和皇後那受了些憋屈,那郡主的姿态還是一時半會改不掉,只能盡量學着昔日宮婢對自己的樣子,謙卑的答話。
陶姑姑帶着她走到了浣衣局後面的一處院子,如今天色尚早,但那院中已經布滿了正在洗衣晾衣的宮女,見陶姑姑領了人過來,都齊刷刷的放下手裏動作沖着她問姑姑好。
“動作都麻利點,誰敢給我偷懶,我叫她好看。”陶姑姑冷着臉斥道,見衆人趕緊又低下頭去幹活,才得意的走了。
“看見了嗎,這些,還有那些,這就是你今個兒的任務,洗完去就能去休息了。”陶姑姑在單獨的一個角落停住,那面前放着的,裝髒衣物的器具都與其他宮女身邊的不同,愣是足足大了兩個圈,看着也更破敗難洗些。
祝聞語垂眸看着卻不答話,陶姑姑柳眉倒豎,陰陽怪氣的又問了一邊:
“怎麽,你對這安排有意見?”
作者有話說:
走一章劇情,謝狗玻璃心行為+1
假的:去打仗
真的:離家出走(無人在意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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