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祝聞語抱緊雙臂,從兩側往來的熙攘人群中穿行,步子越來越快,四下高高挂起的明燈在她眼裏化成了模糊閃爍的光點,她低着頭,腦中只剩下了一個方向,夜風吹過,披風的兜帽被吹落在頸後,露出她原本的嬌豔面龐,祝聞語一驚,連忙伸手捂住,腳步卻也在擡眼的倏然間停住。

就在百米之外,她看到了敞開的錦陽城門,此時正不斷有人在守衛的監視下進出。

祝聞語默不作聲跟上站在最後的一位婦人,趕在這種節日裏,即便守衛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流動的人數之多還是讓城門前的隊伍越排越長。

那幾個守衛大抵也是從白日一直忙碌到夜深,不到子時往後怕是難有休息的機會,嚷嚷着的聲音越發不耐煩了起來。

隊伍中本是人與人緊緊挨着,祝聞語卻漸漸和前面的人拉開了一小段距離,有人從後面拍了拍她的肩膀。

“姑娘,你和她都落開那麽遠了,你再向前走上幾步呀,不然等的時間更久了。”那年輕男子臉上挂着不悅,卻在看見祝聞語轉過身時候的模樣又不自覺的咽了咽口水,原本要脫口而出的污言穢語也随着一起被咽了回去,不自然的微笑道。

“你先走吧,我不出城了。”祝聞語抿唇,思緒此時如一團亂麻,不願給那男子好臉色,淡淡道了句就從一側閃出了隊伍,那男子被祝聞語落了面子,也不願再裝,沖着她離去的背影破口大罵。

祝聞語只做充耳不聞,蒼穹之下,那暮色比她剛過來時更沉了幾分,向着城中去的人已經見不到多少了,只剩下了向城外走的異鄉人,拂去兜帽,祝聞語就這般逆着人群緩緩走着。

她與曹裕并不相熟,但在曹府的這段日子,不論是曹裕還是曹府的下人,都對她照顧有加,剛才那守衛的模樣勾起了她不太想憶起的過往,把她帶回了跟着錢慕出逃的那日。

祝聞語知曉曹裕之于謝晏詞的重要程度不同于錢慕,但她不敢賭謝晏詞會不會突然發瘋,對曹裕也起殺心,她做長寧郡主時,向來不把旁人的死活放在眼裏,只要自己過的肆意快活就足夠了,大抵是臨崇亡了後,身邊與她親近的人一個接一個的離去,才讓她變得格外珍重那些對她好的人。

“我在這!”曹裕一只手高高舉着那袋還冒着熱氣的糖炒栗子,在人群裏踮着腳拼命用另一只手沖她揮舞,大聲喚她。

祝聞語也擡手向他示意了下。

“就這麽大會功夫,你去哪了我的姑奶奶,可給我一頓好找。”曹裕擠到祝聞語身邊,護着她的肩膀帶她到了出寬松的空地,一雙俊朗的眉蹙起,那話雖是抱怨,語氣裏卻委屈占了八分,這樣說着,還一邊捏開了幾枚栗子攤在手心裏遞到祝聞語跟前。

“那邊有個賣首飾的攤子,我過去看了幾眼。”祝聞語彎起唇角笑笑,神色無虞的用手指挑了枚栗子放到嘴裏,一股帶着溫熱的香甜在口中化開,讓她沉沒的心終于有了一絲鮮活。

這夜眼瞧着就要過去一半,祝聞語終于笑了下,曹裕如釋重負,把她挑剩下的幾枚栗子一股腦扔進在自己嘴裏,手臂搭了祝聞語的肩膀架着她又向那城門口的方向走。

“去哪?”祝聞語慌了神,僵着看曹裕,以為已經被看破了自己原本的意圖。

曹裕垂眸,又露出那副虎牙,聲音雀躍;“給你買首飾。”說罷扯了祝聞語盤在發間的臘梅枝,少女的發絲散開,帶着茉莉香氣的發尾掃過曹裕搭在祝聞語肩頭的手,也勾起了他心尖的一點癢意,曹裕觸電般的收回手。

“你神經。”祝聞語把散開的頭發盡數捋到耳後,對着曹裕嗔怒道。

“這臘梅枝寒碜死了,哪配得上我們郡主這千金之軀。”曹裕眨眨眼,開口便是哄她。

所幸那城門口處真的有間賣首飾的鋪子,今日熱鬧,老板特意在店門口支了個小攤子。

那老板在這京中也摸爬滾打了數年,端看曹裕的行頭,就知他身價不凡,再看他身邊的祝聞語,雖穿着樸素了些,但那氣質長相也是樣樣脫俗,二人一靠近立馬配笑着上前,熱絡的介紹着擺出來的首飾。

“包起來吧,我都要了。”曹裕看不懂這些女兒家的東西,又扒了枚栗子,遞給祝聞語被她搖頭避開,滿不在意的自己吃了下去,對着老板開口。

“太多了......”

“爺有錢着呢。”祝聞語正要拒絕,卻被他捂着嘴拉到了身後,曹裕挑眉示意老板繼續包。

“公子真是闊氣又會疼人,夫人好福氣。”那老板包完首飾,嘴角的笑都快要咧到耳朵根了,一邊遞給曹裕一邊道。

“我不是他夫人。”曹裕聽了老板的恭維,沉默着沒開口,祝聞語只能尴尬的笑笑解釋,從前跟着謝晏詞時,便總是會被人誤解關系,謝晏詞每次都像是啞巴了一樣,怎麽曹裕也是這般。

“對不住對不住,瞧我這,看公子小姐郎才女貌,亂點鴛鴦了!”老板面上也挂不住,連連道歉賠禮,曹裕接過他遞來的包裹,順手扔了個沉甸甸的錦袋給他,留下一句“她是我妹妹。”就帶着祝聞語離開了。

那沒能踏出的城門終究成了祝聞語心裏的一根刺,自那天夜裏之後,天漸漸回暖了些,白日裏也有日光從厚重晦暗的雲霧之中透出,就連院中攢了一冬的積雪都化了不少,祝聞語卻還是日日把自己關在屋子裏,反複自我懷疑着,不知自己是不是做錯了。

“你在屋子裏嗎?”有人從外面輕輕叩了叩門,曹裕關切的問詢聲傳來。

“在,進來吧。”祝聞語頭捂在錦被裏,悶聲應他。

他久久不出聲,祝聞語扒開被子看,曹裕并未進屋,只是倚在門邊上看她,不像謝晏詞總愛穿黑色,他又換了件青色的騎裝,英挺的身姿像林間的青竹,潇灑肆意。

“你出來,給你看個好東西。”見她終于探頭出來,曹裕勾了勾手指。

“什麽。”怏怏的爬起來,祝聞語從桌邊拿了根寶石簪子盤發,慢悠悠踱步到曹裕跟前。

前幾日曹裕買下的首飾裏,那根紅色的寶石簪子最合她心意,這幾日便一直帶着,紅色向來最襯她,露出的一截脖頸愈更顯纖細白皙。

“誰會在這冬日放風筝......”看着曹裕在門外那只手掐着的風筝,祝聞語哽了下。

“天氣這麽好,怎麽不能放風筝了,你這大病初愈,多出來走走,別總在屋裏悶着。”曹裕硬拉着她到了院中,祝聞語習慣了曹裕這種說來就來的熱情,無奈的接過來,将那線抖開,小跑了幾步,風筝就着風飄浮到了天上,祝聞語駐足擡眸。

那風筝向着望不到邊界的遠方越飛越高,祝聞語勾着線的手一點點松了力,放任它徹底離開,但冬日裏的天總不會一直那般溫和,一道強勁的冷風壓下來,剛剛被松開的風筝線就不偏不倚的被挂在曹府院中的槐樹枝上。

祝聞語擡着的手還沒來得及落下,眼淚先一步掉了下來。

“你怎麽哭了。”曹裕急匆匆的到她身邊,彎腰去看她的眼睛,祝聞語固執的別過臉,不肯給曹裕看見。

“你是不是,不喜歡在阿辭身邊,不想回宮裏。”曹裕撐着膝蓋,保持着那個彎着腰的姿勢,輕聲問她。

“不喜歡又有什麽用呢。”祝聞語苦笑,越過曹裕的身子又去看那被樹枝困住的風筝,就像在看自己的命運一般。

“曹裕!”祝聞語突然被蹲下去的曹裕架到了半空中,她騎在他脖子上,那點傷情之感都被憋了回去。

“它被困住了,幫它離開就是了。”曹裕依舊是笑着的,說的話卻格外認真。

祝聞語抹掉眼淚,聽着曹裕的話,伸手去夠那挂在枝子上的風筝線,曹府這棵槐樹生的太高,饒是被曹裕架着,想碰到也十分費力。

她用力伸長指尖,距離那根挂着它的枝子只差了一厘。

曹府的大門被砰的踢開。

巨大的響聲讓祝聞語吓得縮回手捂住了耳朵。

曹裕皺眉看去。

身着重甲的士兵呈兩列灌入,很快将整個曹府包圍住。

一道黑色的身影從士兵讓開的路之間緩步踏入院中,面若春曉,眉若墨畫,這天地間的萬物在那人身邊頓時失了顏色。

“曹裕,你最好給朕一個解釋。”

作者有話說:

【入v通知】:本文将于本周二24點入v,屆時将有三更合一超長火葬場掉落!訂閱即可參與紅包抽獎~為了保證大家的閱讀體驗,盡量讓劇情流暢:

①(星期一)21點會有【免費雙更合一】前置劇情。

②(星期二)更新延後到24點,直接上【三更】火葬場,請大家繼續支持~

謝狗真的回來了!修羅場來了!謝狗又要發瘋了

感謝在2022-08-06 20:04:04~2022-08-07 20:59:0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yaojiayi、山月放牛記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樂樂要開心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

錦堂春

錦堂春

容九喑第一眼見着那小姑娘的時候,就生出了不該有的念頭,嬌滴滴的小姑娘,撲到了他腿上,奶聲奶氣的喊了聲,“阿哥!”忽然有一天,小姑娘被他吓哭了,跑得遠遠的,如風筝斷了線
可那又如何?腐朽生花,彼岸黃泉,他都沒打算放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