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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後, 謝珵和司家約定的時日已到,崇德殿內遲遲看不見謝珵的身影,時錦瑤站在門口抻着脖子看向宮門,都未瞧見那抹讓她又念又怕的男人。
良久, 時錦瑤未曾等到謝珵, 卻等來了司皇後, 她低眉斂目恭敬地站在門口, 感受着頭頂炙熱的眼神, 心裏忐忑不安。
司皇後邊打量時錦瑤邊走進崇德殿, 心道, 果然是個難得的美人,能讓謝珵甘願為她出頭, 能讓司鈞那個混小子惦記良久,若不是這丫頭被謝珵先看中, 怕是這幾日已經成了崇德殿的入幕之賓了。
“皇上,今兒已經是第七日了, 不知謝世子今日可來?”
時錦瑤聽着司皇後的聲音心猛地顫了一下,她緊張地看向勝公公:“勝公公, 世子爺……”
勝公公給了她一個稍安勿躁地眼神, 讓她寬心。
南寧王府, 謝珵醒時已至晌午,他睜眼的第一句話便是:“何時了?”
昌辰忙端着茶水上前,“哎呦我的主子,您都昏睡兩日了。”
謝珵在雨中暈倒後, 南寧王連忙将宮裏的太醫請來, 太醫診脈後說是肝氣郁結, 加之寒氣入體, 可能會昏睡幾日,這些日子昌辰一刻也不敢離開的候在謝珵身旁,期間謝良冀也來過兩次,每次都緊鎖着眉頭,看着病榻上的謝珵無奈搖搖頭。
“兩日。”謝珵忙掀開被子起身拿起木施上的衣裳胡亂穿好,順便問道:“宮裏可有消息?”
“主子,您昏睡了兩日,屬下哪還有心思關心宮裏的消息。”
謝珵冷眼,“胡鬧。”
待謝珵趕到宮裏時,只瞧見禦林軍正押着時錦瑤往外走,時錦瑤看見謝珵的那一剎那,眼淚如決堤一般奪眶而出。
“世子爺。”
謝珵見狀,心抽了一下,這丫頭只有他能欺負的讓她哭泣,何時輪得到旁人欺負她了。
他的目光在禦林軍的手上停留片刻,“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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禦林軍面面相觑,他們只聽命于聖上,從沒同這個世子爺打過照面,現在竟不知如何是好。
謝珵無奈點點頭,這些禦林軍都是些榆木腦袋,只認死理兒,不知變通。
謝珵一把将時錦瑤拉入懷中,大掌撫在她的後腦勺柔聲:“吓到了吧。”
時錦瑤懸淚欲滴地搖頭,謝珵今日看上去很憔悴,從前那麽精致的他今日身上竟連一點熏香的味道都沒有,不知他這兩日經歷了什麽,能在今日趕來已經讓她很意外了。
“瑤瑤只是有點想世子爺。”
謝珵聽見這話突然笑了,這一瞬間他覺得為她做什麽都值得了,“乖,等會帶你出宮。”
崇德殿,謝珵才走到門口就開口道:“外甥兒只是來晚了一時半刻,舅舅怎的就這麽着急的要将我的人關起來?”
他說着話,眼神下意識地瞥向司皇後。
崇安帝清了清嗓子,“這不是想着等你來了再決斷嘛。”
“是嗎?”謝珵冷眼看向司皇後。
司皇後不急不躁,還微微揚了下巴,“不管是與不是,司鈞都是因為這丫頭喪命的,難道她不該以命相抵嗎?”
謝珵失笑一聲,細細品味,“以命相抵?”
他不屑地“嗬”了一聲,“是挺應該的。”
“我的瑤瑤是長得好看了些,但也不至于給一個萬惡之人陪葬。”
司皇後的手陡然握緊,她怒視謝珵,咬牙不語,謝珵眉梢微挑,挑釁味十足。
謝珵手握證據,對司皇後毫不畏懼。
此次謝珵查到的不僅是近兩年司鈞禍害的人,更有幾年前的案件。五年前強暴城外莊子農戶的女兒,三年前搶了一九品官員的小妾,近年來更是在蘭陵城放肆不堪,春香樓、紅粉樓、浮夢居、教坊司等地,皆能見到司鈞的身影,這些地方內,死在司鈞手中的姑娘不計其數,最近被司鈞折磨的尚依便是其中之一。
“司皇後可要看看教坊司的尚依現在是何模樣?”
司皇後別過臉,不言不語。司鈞從前的荒唐行為她不是不知道,只因當時她覺得一個庶子掀不起大風大浪,時不時地讓哥哥點一下就行,誰曾想能有今日呢。
沒能給謝氏一個下馬威,倒是讓司家丢了臉面,司皇後半輩子沒做過這麽惡心自己的事情。
不等司皇後反應,謝珵笑了笑,“我倒是想起來一件事。”
“聽聞前不久司鈞可是訛詐了小國舅不少的銀錢呢,險些将小國舅的小金庫掏空呢。”
謝珵摩挲着時錦瑤的手背,唇角似笑非笑,“皇後娘娘猜猜司鈞将這些銀錢幹什麽了?”
司皇後不語,心口憋着一口悶氣,司鈞這個混小子,竟然将算盤打到司以然的身上,真是死不足惜。
謝珵得意道:“唉,想當初司鈞賠給本世子的一百萬兩金子應該也是小國舅的,本世子知曉後都不知這錢該不該還給小國舅呢。”
“皇後娘娘還以為司鈞枉死嗎?”
司皇後臉上有些挂不住,她擡手撫了下額頭,顫巍巍起身,“皇上,臣妾身子不适,先行告退。”
崇安帝并未阻攔,看着司皇後走遠,笑着指了指謝珵,“你小子,真有你的。”
從前就有朝臣點過司鈞的事情,崇安帝礙于皇後的面子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畢竟當初是借着北府兵上位的,事後總會被人壓一頭,再加上世族權利高于皇權,所以他才明裏暗裏的默許謝珵做些看上去不合情理的事情。
謝珵一手握着時錦瑤的手,一手搭在扶手上看了眼崇安帝,他氣定神閑道:“我幫舅舅解決了這麽大的麻煩,還因此被祖父罰跪在雨裏,舅舅不該補償一下我嗎?”
他說着話佯裝咳嗽幾聲,時錦瑤下意識想要擡手,卻被謝珵按住,他咳嗽的聲音越發大起來。
崇安帝眯了眯眸子,人是他砸死的,禍是他惹的,他這個當舅舅的已經很縱容他了,怎的現在還要自己割肉呢?
崇安帝輕哼一聲,“朕就該獎勵你兩板子,也好給謝老爺子一個交代。”
謝珵抽了抽唇角,提誰不行,非得提他祖父,他今兒醒了就跑出來,他祖父此時定然在府裏等着他呢。
正當他犯難時,他倏地靈機一動,“這也不是不行,只不過我這個做外孫的也該去外祖母跟前盡盡孝道,人老了,喜歡回憶往事,我從前知道那麽多,想來有不少話要跟外祖母唠唠的。”
崇安帝被謝珵的話氣的瞪大眼睛,就這樣一言不發地看着,不知該如何反駁。畢竟這是他年少時做的風流韻事,他現在身為九五之尊,那些事情怎能上的了臺面。
謝珵也直視着崇安帝的眼睛,靜靜的看着他。要不怎說舅舅最親,謝珵當初和崇安帝吃酒論道,崇安帝一不小心喝多了,将當年如何逃出宮逛花樓的事情抖得一幹二淨,不僅如此,他還給謝珵說什麽樣的姑娘能碰,什麽樣的姑娘碰不得,以及各種銷魂欲罷不能的感覺,謝珵曾經也好奇過那究竟是何種感受。
“舅舅,您在位這麽久,可曾去過揚州?”謝珵收起玩世不恭地笑意,正兒八經地問起來。
崇安帝也收回視線,正經道:“你還未出生時,朕去過一次,呆了半月而歸,之後便再也未曾去過了。”
謝珵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我活了二十年還未去過呢,舅舅何時再去可要記得帶上我,讓我也瞧瞧揚州瘦馬究竟如何,王琛總在我耳邊念叨,感覺我像沒見過世面一樣。”
謝珵說的很随意,崇安帝卻來了興致,當年他在揚州留了半月可不就是為了揚州瘦馬嗎,那些個美人可比宮裏這些無趣的妃子有意思多了,她們該如何就如何,哪有這樣含蓄內斂,他不喜歡。
“揚州瘦馬名不虛傳,尤其是那身段,讓人看一眼就舍不得挪開眼。”
崇安帝說着話還閉眼回味一番,謝珵看着崇安帝,他眉眼處浮起笑意,強忍笑意,時錦瑤低頭彎了彎唇角。
“還有那揚州夜晚的畫舫中,哪有那麽多的應酬,全都是……”崇安帝的話還未說完便戛然而止,他瞧着謝珵的笑意,心道不好,謝珵竟用這樣的法子套路他,他還一股腦的全撂了。
崇安帝正身,清了清嗓子,“那什麽,你還有事沒,朕還有一堆折子沒處理呢。”
“舅舅話都沒說完呢,我怎麽能走,回頭再治我個大不敬之罪,謝家可擔不起。”
崇安帝無他法,端起茶盞輕呷一口茶水潤了潤嗓子,“行行行,你說,要什麽?”
謝珵勾起唇角,滿臉的不懷好意,不久前他和幾個不太熟悉的公子一起吃酒,聽見丞相家的公子提起過今年西域的貢品中有只成色不錯的簪子,簪子倒不是重點,重點是簪子上鑲嵌的玉潔淨無瑕,玲珑剔透,據說是罕見的和田白玉,所有貢品中光是這個簪子就被不少宮妃惦記着呢。
而謝珵又是個愛孤品的人,就說此前的海東青吧,那是從黑市上淘來的,也是個不可多得的玩意兒,他寶貝的不得了,就他屋裏的瓶瓶罐罐,詩書字畫,哪一個不值千金了,好些愛書畫的人時不時便托人找他借詩書,拿去謄抄完再還回來,人還得給他點銀錢表示感謝。
這次他知道了這支玉簪子,自然也不會錯過,那簪子雖說他用不上,但是從他舅舅這讨來博美人歡心還是可以的。
崇安帝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朕就這點小金庫,都被你給掏空了。”
“整個南燕國都是舅舅的,這支簪子算什麽,回頭外甥我給你打個一樣的,去哄你的妃子高興。”
崇安帝白了眼謝珵,贗品如何跟正品相比,讓他這個做舅舅的拿假貨去哄自己的妃子,外甥卻拿着正品哄自己的姑娘,這天底下還有比他這個帝王活的更憋屈的人嗎?
“我給你多做幾支,畢竟你後宮人多,我身邊就這個姑娘還能入眼,可不得寶貝着些嗎?”
崇安帝揉了揉太陽穴,示意勝公公将那支簪子取來趕緊将這個祖宗送走,謝珵再待下去他得氣出病來。
謝珵得了簪子高興起身,“今日擾舅舅多時,還望舅舅莫怪才是。”
言畢,謝珵牽着時錦瑤的手準備離開,他又頓步,“我想了想,外祖母年事已高,我還是少去打擾比較好。”
崇安帝悶哼一聲,看着謝珵離去的背影似是感嘆道:“是個不錯的丫頭,真是便宜了謝珵那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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