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梅花5?”

黎蕪搖晃了一下酒杯,看着裏面的深紅色中間陷進去一個旋,“ZEUS它們代號還挺有意思。”

溫有之兩手攥着刀叉,沒聽出來他這個語氣……

是真的在調侃,還是沒信。

她記得畫展那天,黎蕪還問過荊愠,為什麽這個組織52個人來着。

她偷偷側看他一眼,想知道他往沒往心裏去,不明所以地開始心虛。

“是呗,我也覺得挺逗,”張總轉着圓桌上的玻璃板,勾起了一個笑,“再來點人從一桌麻将算了。”

溫有之:“……”

這是什麽荊愠思想。

黎蕪聽聞也笑了一聲,意味不明。

“我接着說,我不是聯系到人了嘛,大名鼎鼎的ZEUS欸!我必須得整點事兒出來……”

最後一個字堵在了酒杯裏,溫有之擡起腦袋,正等着他說整什麽事,視野裏突然闖進一瓶紅酒,跟着轉盤停在了自己面前。

她怔了一怔。

張總臉上浮起一片潮紅,拿杯底磕了磕桌沿,又朝溫有之揚了揚下巴,态度明确——

過來倒酒。

溫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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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潮流?

想套話還得來這麽一下???

旁邊的黎蕪也有點沒想到,雖說他從周伯嘴裏得知這幫人玩得路子花,還有點特殊愛好,但饑不擇食還是大可不必。

更何況,他家秘書也不是沒見識過這個,裝看不懂就——

思緒被凳子向後劃的聲音打斷。

黎蕪察覺到身邊的人慢慢起身,拎起酒瓶,另一只手拖着底,從容地走了過去,從容地不像第一次。

他臉上的表情頓時僵住了。

他目光有些直地盯在溫有之身上,看她走在張總身邊,半蹲下去,在酒杯裏倒上了半杯。

“你慢點,別摔到。”說着,張總那只糙手,還在溫有之的後背摸了兩把。

“——”

黎蕪眼皮重重跳了下,覺得有根弦崩開了。

這邊驟入寒冬,另一邊春意盎然。

張總十滿意地拍了拍溫有之的肩膀,這才繼續說下去,“我這人記仇你知道嗎小黎公子,上回被隔壁容華攪黃的那合同,我是真咽不下這口氣啊。”

他一邊聲情并茂地說着,一邊喝了口新鮮的酒:“所以過兩天他們發布會我必須!整出來點轟動!媒體那邊我都準備好了,就那個……他們副董找小三那事兒就行,讓所有人都得知道,到時候讓那小梅花5,給我弄個病毒出來。”

溫有之回到座以後,神态緊繃地聽着下文。

弄個病毒?不合規矩吧。

她沒想那麽多,只快點想知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兒。姓張的說話還賴賴唧唧的,聽得着急。

這時候,對方又從兜裏拎出來根吸煙,把打火機轉到了溫有之面前。

仿佛欲知後事,就再過來點個煙。

溫有之:“……”

事兒怎麽這麽多。

她抄起打火機,又從坐位上站了起來,走到了張總旁邊。她一只手微微遮掩,随之而來的便是火機一聲清脆的響。

沒有注意到,那一束不尋常的視線。

張總盯着煙有些對眼,很快,目光就跟着白煙飄到了溫有之的臉上。

“真懂事……”

他順便把杯遞了過去。溫有之訓練有素,當即明白,又提起酒瓶要給他倒上。

“哦,說到哪了?”張總叼着煙,向後一仰,兩手搭在左右凳子靠背上,“可那梅花5說他們有規矩,他是專門弄破譯的,要真想拿病毒,還得去趟黑市買……啧,真麻煩。”

溫有之心不在焉地倒着酒。

她終于聽明白了,既然這人又說自己是梅花5又懂規矩,那九成是內部人員沒跑。

所以,這人不能留。

可暴露身份又是大忌,想抓人,還需要回去到他們的系統找點把柄。

正想着,張總撐着桌子站起身,拎着酒瓶繞着圓桌走過來。

手自然而然地搭在了溫有之肩上。

就是有點瘦了,摟着硌手。張總心想。

不過聽話。

他總算知道為什麽單單是這個,能在這個姓黎的身邊呆這麽久。又有誰不喜歡懂事又乖巧的小孩兒呢?

或許一會還可以知道……耐不耐操。

張總伸出舌頭舔了舔唇,留下了類似油漬的水澤。

溫有之一步一吭地跟着他的力道走,上學時候書包都沒有現在那肥胳膊沉。

她抿了抿唇。

能一個過肩摔給這人摔死麽。

溫有之确實能做出來這種事,她曾經專門訓練過一陣子柔道。雖然一直給人的印象都是嬌豔溫順,但力氣上一點看不出來,要不然也不能一天天地跟着黎蕪東跑西竄。

可惜這不是她的客戶,她說的不算,也管不了對方死活。

張總挑起眼望向溫有之。

溫有之眼睫微微一沉,原本那外顯的情緒頃刻就吹散了。張總舒服地一笑,擡手道:“合同書在後面的皮包裏,拿過來。”

“好的。”

張總終于踱步到了黎蕪手邊,把酒瓶向前一遞,“黎總,小秘書太會來事了,真招人稀罕。”

黎蕪寡淡地笑了一聲,把酒瓶接了過來,握在手裏。

他緩慢地說:“我也這麽覺得。”

男人眼底泛起來了一圈不自然的紅色,那顆痣在那樣的情況下,猶如倒着升起的黑色落日。

“今晚你沒什麽活兒要幹了吧?”張總俯身,貼近黎蕪的耳畔,“秘書給我玩玩兒?”

“……”

溫有之恰巧拿着合同書回來,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垂着眼擺在了黎蕪面前,并從兜裏拿出提前備好的筆遞了過去。

桌旁突兀地靜了下來。

張總覺得黎蕪也是明白人,借秘書上上應該不能拒絕,同意就是一個字的事兒。溫有之也有點茫然,她看出來黎蕪表情有點不對,卻沒敢在簽字的時候多問。

就在這寂靜地一兩秒中,那握在酒瓶上的,指節被壓得毫無血色的手,突然松了開——

“砰!!!”

還剩半瓶的酒毫無征兆地在地上炸開,黑色的玻璃碎片崩起!

鮮紅的酒液噴泉似的飛濺。

“卧槽!”

張總驚呼一聲。

溫有之瞬間瞳孔放大,後退了幾步。

不過她本來站得就遠,只是小腿上沾了幾滴,正順着皙白的皮膚向下淌。

她下意識地查看黎蕪的那側的情況,酒瓶落下的位置,幾乎就在他的腳邊。

只見西服的褲腳已經被暗紅色染上,那酒痕沒完沒了地蔓延,看不出來受沒受傷。

他……

帕金森嗎!

手抖個什麽啊!!!

溫有之立刻從旁邊的紙抽裏抽出幾張,就要蹲下身幫黎蕪擦拭,可下一刻,胳膊就被人抓住了。

她的動作被這力道制止,然後一寸一寸地拉直,最後站起了身,被拉到了身後。

黎蕪的手心有一層薄薄的細汗,溫度卻涼的像死屍。

這一瞬間。

溫有之有預感,要出事了。

“你說什麽。”黎蕪突然開了口。

“我說卧——”張總吓得魂都丢了一半,一時半會兒沒反應過來黎蕪這句指的是哪個。

他咽了一口,無論是哪個,理智告訴他現在不能說。

“我……我什麽都沒說!”

“啊。”

黎蕪無征兆地張了張口,态度卻冰冷得要凍死人,“那吓到你了,對不住。”

張總忙擺擺手:“沒事沒事。”

沒事個屁。

溫有之想說話,嘴唇卻跟縫上了似的,連一個關懷都說不出來。

再回身來,黎蕪已經松開她,用那只手拿起筆,一頁一頁地翻合同。

筆尖怼在了簽字的位置,他又瞥到旁邊那個寫好的名字,視線定格了三秒。

而後,把筆帽蓋了上,輕飄飄地冒出來一聲,“還是不簽了。”

張總:“?為什麽不簽了???”

黎蕪輕輕地把合同扣上,站起身,整理了一下領口。

他眼底的紅暈愈發陰沉,語氣平靜地過分:“字太醜,看了想吐。”

張總:“……”

溫有之精神一直緊繃,還沒等看明白黎總這一出戲,手腕又被人攥住。

她低頭,看到了那手背上凸起的青筋。

黎蕪把她往自己方向扯,不算溫柔。

高跟鞋狠狠地在地上磕碰了幾聲,溫有之擡頭,卻只能看到他的側臉,似乎有點火大。

他拿起高腳杯,抿了一口,“多謝張總款待了,忘了說——”

黎蕪轉過視線,頭卻慢一拍地接上,顯得人格外涼薄。

張總吓得後退一步,一個音節也不敢發出,一巴掌扶穩了桌角。

他聽見黎蕪的聲音落下。

“——您也一樣。”

令人作嘔。

張總:“……”

溫有之是小跑出去的。

準确來說,是被迫跟緊腳步踉跄出去的。

等她反應過來時候,人已經跟着上了電梯。

這一路收獲了不少詭異的目光,她仿佛收到了一張“霸道總裁的在逃嬌妻”體驗卡。

“黎、黎總!”

溫有之沒忍住,喊出了聲。

然而黎蕪置若罔聞。

他全程一直拉着溫有之,一路從電梯上下來,穿過寬宏的長廊。

一樓接應的人看到情況不對,連忙過來查看:“您好,請問您有什麽需要麽?”

他也跟不上黎蕪的步伐,跟着溫有之一樣,狼狽地跟在後面。

“需要你滾。”黎蕪道。

“……”

目睹接應的人落在後面,溫有之都快要急得罵出來了。

這人發什麽瘋。

剛才飯桌上說了不該說的嗎。

不就提了兩句ZEUS,至于???

他不會看出來什麽了吧…

這個念頭很快就被溫有之劃掉了,不現實,她老板要是真懂察言觀色那一套,那剛才說不出來“想吐”那句話。

……到底怎麽了。

嘶。

手腕被攥的,好疼。

溫有之終于不再縱他下去,再不說話她容易暴力解決問題,到時候就沒這麽輕松了。

“您——松手!松開!”

溫有之使足了勁兒甩開,可黎蕪抓着的手太緊了,一下子沒松開,還反倒把整個人轉了過來。

剛出了廳堂,自動門在兩人的身後關合。

左邊是不見光點的黑夜,右側的暖黃燈光把人的側臉照亮。

溫有之就這麽,闖進了黎蕪的視線裏。

四目交彙。

她滿腹的疑問一個字也嘣不出來,心髒停下一拍,緊接着陷入了兵荒馬亂的狀态。

黎蕪的那個眼神,就像,她做了多大的錯事一樣。

光暈在他臉上勾畫着五官,打理好的碎發也掉了下來幾縷,不聲不響地擋在了他面前。

“溫秘書,問你點事,”他語氣不佳,“你知道我在場嗎,不知道該聽誰的?”

溫有之一愣。

還沒等她做出任何回應,被攥着手腕就被壓了下去。黎蕪本來想帶一些力道把人拽近,結果腳下不穩,溫有之向前跌了一下。

腦袋猛地頂在了自己老板胸膛上。

距離突然拉近。

黎蕪沒有立刻推開,松開手舉了起來,保持在無辜又安全的位置。

然後清者自清地擡起頭,氣得笑了。

“……”

“好好說話,有必要突然撒嬌?”

作者有話說:

黎蕪:氣死我了。

根據反饋稍微改了一下0x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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