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她真這麽說的?”
“你确定?”
兩道聲音一齊冒出。
剛踩下剎車的荊愠跟溫有之對視一眼, 下一刻,約好了一樣轉到了黎蕪身上。
“嗯。”
黎蕪翹着二郎腿,耷着眼皮又漫不經心地說:“大概。”
大概你妹。
溫有之心道, 怎麽好端端一句話到他嘴裏變了味呢, 什麽時候能給這人換個腦袋?
她當場就垮起了小臉。
荊愠連誇了好幾遍牛逼牛逼, 綠燈亮起, 車又被踩了出去。
“還得是美人計,”他很有滋味地砸吧砸吧嘴,美道:“W現在多半是墜入了愛河。”
溫有之:“……”
W淹死了謝謝。
“所以下一步是什麽?”荊愠問。
“把她交給老胡。”黎蕪言簡意赅。
荊愠難以置信:“後續你就不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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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蕪:“不管。”
聽聽這渣男語錄。
荊愠有種暴殄天物的感覺,啧了聲:“你好不負責呀蕪蕪子, 你不想跟W深入一下嗎?”
然後蕪蕪子就問了讓他瞬間閉嘴的兩個問題。
“怎麽深?”
“……”
“多深?”
“……”
車裏突然沉默了下去。
怪怪的。
但荊愠也說不出來哪裏怪,反正不太對勁。
他撩不動這個, 只好又撩到了另一個身上。
“溫秘, 這段時間委屈你了。”荊愠朝後座揚了揚下巴, “這人估計要舍身救公司了。”
溫有之:“……”
那怎麽委屈了她。
又怎麽舍身……
不是,誰稀罕啊?
誰要他身???
深呼吸一口氣。
沒關系, 她忍。
反正今天就可以徹底解脫了, 辭職信一交,她就徹底跟小蕪公主說再您媽的見了。
半分鐘後,荊愠發現第二個也撩不動了。
他扁了扁嘴,看了一眼灰色的天空, 咕囔道:“興致好低啊你倆……”
“總覺得要有大事發生了。”他又說。
不知道哪裏出了問題,但還是專業不對口。
畢竟荊愠不是專業司機, 黎蕪下車後看了眼表, 比平時晚了20分鐘。
他冷靜地把手放下, “溫秘書。”
溫有之上前一步:“在。”
“把荊醫生帶到我辦公室, 把文件傳過來, 準備召開高層會議。”
“好。”
骨子裏刻着“規矩”二字不是白說的。
溫有之在這一刻突然想,辭職之後會不會因為太自在了不太習慣。
思索間,黎蕪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你今天很不在狀态。”他像個苛刻的挑刺者,面無表情地指出,“有心事?”
溫有之避開他的目光:“沒……不算。”
“那還是有。”黎蕪道。
“……”
你還挺了解我的。
溫有之擡頭,莫名其妙的有了這個想法,突然有點不太好受。
不知道是不是昨天沒睡多久,或者因為一會自己要跟黎蕪說的話。溫有之呼吸節奏很沉重,她甚至覺得今天有點虛。
而且想法很多。
不該這樣的。
應該是逆來順受習慣了,冷不丁的做出一種“違抗”他的指令,就會被肢體和精神下意識地抗拒。
溫有之用兩側最尖的牙咬了下肉,突然說:“我有心事影響您麽?”
少有的頂嘴讓黎蕪有些怔。
溫有之又說:“我又不是每天狀态都好,貌似也沒耽誤過您。”
“……”
她臉上雖然是揚着淡淡的笑,但語氣卻給人一種青春期叛逆的感覺。
不像十七八歲,倒像是十五六歲。
像那種才冒出嫩芽的脾氣,哪不痛快就會直白地表達,但還帶着一絲敬畏,收斂着。
黎蕪輕輕皺了下眉,覺得新鮮。
“确實,不影響。”他道。
“那別耽誤太長時間了,”溫有之輕聲細語,擡手做了個“請”的動作,“領導們該等着急了。”
會議室在最高層,被扣在一個深色玻璃罩裏,陽光充足卻也不晃眼,大部分人都提前趕過來,走廊裏人很多。
溫有之帶着荊愠朝人群中另一個方向去,偶爾遇到認識的點頭問候。
荊愠難得穿了白大褂,兩手插着兜得跟在她後面。
等人潮過去了,他才吊兒郎當地把人叫住:“哎,溫秘。”
“怎麽了?”說着,溫有之終于回頭瞧了一眼。
“沒有人說過你走得很快嗎?”
溫有之當這是對方跟不上,只好把步子放慢。
誰想荊愠自己答了話:“也對,你倆老是一個速度,身邊人誰敢提。”
溫有之反應了一下這個“你倆”指的是她和誰,早上那點不好受現在又冒了出來。
“…剛才那些人不都是這個速度。”溫有之小聲找了個借口,轉頭又問:“前些日子剛換完藥,怎麽您又過來檢查?”
“啊,這個。”荊愠撓了撓頭,“上回他的藥不是提前吃完了嗎,我就過來監督一下,怕這藥鬼多吃。”
什麽藥還能多吃。
這一舉動就足夠證明他有病。溫有之心道。
“你什麽表情,不信啊?”荊愠道,“藥少了你不是第一個發現嗎?”
溫有之:“這倒是。”
“嘶……你這反應,”荊愠突然發現不對的點,遲疑了一下,“不會還不知道黎蕪為什麽吃藥吧?”
“……”
這倒也是。
溫有之從來不會問多餘的話,黎蕪也不會主動告訴她這些,只是在日複一日的相處中,她慢慢發現這些習慣,适當地插手照顧。
讓人舒坦就是她最大的工作目标。
誰又會多餘管對方為什麽不舒坦。
想着,溫有之仰起頭看了一眼荊愠。
“我可不說。”荊愠立馬在嘴上比了叉,“他沒告訴你,我說了算什麽。”
溫有之掃興道:“切,我又沒問。”
嘴上說得又倔又不在乎,可等進辦公室,聽到荊愠那聲嘆氣,溫有之還是踮起腳。
她裝作随口一問:“…又少了?”
“少——”荊愠看了一眼見底的瓶,嘆着說,“——了太多了。”
這人是把藥當糖豆炫的嗎。
荊愠憂心道:“還是不行,這人自控力太差了。這樣,藥以後放在你那,午餐晚餐前各給他兩顆,其餘時間他管你要你也別給。”
溫有之連忙:“可我——”
“他家裏的也是,”荊愠嚴肅地把她打斷,“你也偷摸拿走,每天早上在飯前再給他,剩下的時間他就算發瘋你也別給他。”
溫有之無奈,欲要解釋:“我可能不太行,因為我今天就要——”
荊愠再次把她打斷,“就說我讓的,出什麽責任我來擔!”
“我今天要辭——”
“別怕,溫秘!”
“……”
她、要、辭、職。
能不能讓人把話說完。
溫有之想重新組織語言,告訴荊愠不是怕不怕的問題,是這個活兒她可能沒有辦法勝任。剛想開口。
手上就多了一個小瓷瓶的藥罐。
溫有之:“?”
一改平常的嬉皮笑臉,荊愠臉上的表情比任何時候都要沉重,“這個熬湯的,一周必須熬一次,在你家裏熬再帶過來,在他午飯後逼他喝下去,他最聽你話了。”
“我……”
“再不喝他就完了,他還那麽年輕,求求你了溫秘。”
“……”
最後她那句辭職還是沒說出口。
或許是荊愠太誠懇了,又或者是最後那句“他還那麽年輕”,像老父親。
溫有之就再說不出拒絕的話。
先收着,反正到時候交給別人就好了。
總會有下一任秘書的。
傳完文件,溫有之做回到座位上,拿出來小瓷瓶玩着。
她搖了搖,側耳聽見裏面傳出來藥球碰撞的聲音,又打開罐子嗅了下。
“咳咳!”
去。
這味兒太沖了。
大會這時候結束,樓頂上傳來接踵的腳步聲。而黎總一般比他們出來的早,溫有之下意識地把藥罐收進抽屜裏。
再擡頭,果然撞見黎蕪走進辦公室。
“黎總。”她從座位上出來。
黎蕪遠遠地看了她一眼,應道:“嗯。”
“需要給您準備飯嗎?”
“不用,先歇一會兒。”
溫有之接過他手上的電腦,跟着進了辦公室,“那給您沏杯茶?或者熱可可?”
“也不用。”黎蕪回答的很快,然後在櫃子前停了兩秒,忽然道:“荊愠把藥拿走了?”
溫有之險些撞上他,“沒,他放在我這裏了,讓我以後監督您吃。”
她把電腦放到固定位置上,想道這人進屋先看藥在不在。
是想吃了?
可她沒看出來黎蕪哪裏不舒服啊。
就在她猜測的時候,腳步聲又從身後傳了過來。黎蕪走到了她的前面入座,辦公椅都跟着前後晃了晃。
“他管得挺寬。”黎蕪捏着眉心說,語氣有點煩躁。
他就知道讓荊愠過來沒好事。
可不來又顯得自己瞞着事一樣,到時候荊愠一跟老黎總告狀,又會很麻煩,簡直是奸細。
但沒把藥拿走,給溫秘書了。
這個結果……也可以接受。
直到黎蕪眼前的酸脹舒緩了一些,他才發現平時早就出去的人,現在還站在他辦公桌前杵着。
“有事?”他撩起眼睫。
溫有之咽了一口。
雖然這決定是一種沖動,但昨天晚上,她在打辭職稿的時候,語言組織得很快。
快到她自己都有些懷疑,這個念頭跟那天跟秦柯越的談話沒有關系,可能是她早就想好了。
但就算再怎麽淡定,心跳還是出賣人,越到峰值越讓人傳不上來氣。
她鼓起勇氣,終于開口:“有,黎總。”
似乎察覺到她的異樣,黎蕪頓了一下才問:“什麽事?”
“這個藥,我可能沒辦法幫荊醫生監督了——這是我的辭呈。”
這一瞬間,空氣在屋子裏凝固。
門外有秘書室出去吃飯的嘈雜,餘音環繞不絕,更襯得這屋子寂靜地過分。
溫有之把兜裏的辭呈展開,放在了醒目的位置,又後退一步。
黎蕪手指搭在桌子上,不輕不重地敲着,目光郁結地釘在她的身上,像要給她看穿。
半晌,他才掃了一眼那信封,啞着聲開口:“理由。”
理由是最好想的。
黎蕪膈應什麽她就說什麽。
溫有之想了下,她了解黎總這輩子最煩的,大概是就被女人纏上身。而自己之所以能呆在他身邊這麽久,肯定是因為舉動不夠明顯。
說俗一點,就是不夠“纏”人。
并且平時她表現得那麽正常,他都那樣嫌棄自己,如果自己直接攤牌……
溫有之相當有對策:“其實您看不出來,我跟您在一起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克制,情不自禁也好、情難自已也好,我對您心思早就已經不純了。”
“……”
溫有之悶着頭繼續說:“我、我之所以變成這個樣子,到底還是因為黎總太好看了,我怕我哪天把持不住……”
這時候的安靜就像一種質疑,溫有之聲兒都放低了,遲疑道:“這理由行麽?”
已經知道什麽結果,溫有之現在毫無負擔,說出去之後覺得呼吸都通暢了。
呼。
吓壞了吧。
必須讓這位小蕪公主,知道什麽叫社會的險惡!
讓他丢了小皇冠!踢了水晶鞋!花容失色!
拎着他的公主裙連夜落荒而逃!!!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像是有半個世紀那麽長。
溫有之終于聽到了一個“行。”
她就知道!
然而,沒等溫有之松下一口氣,就聽見黎蕪不甚在意地補充道:“那不同意。”
“……”
言外之意,理由可以。
辭職不同意。
溫有之:?
作者有話說:
辭職(x)
告白(v)
不是開虐寶貝們是開始甜了,信我!!!
這章還有紅包!這三章都有紅包,別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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