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溫有之怼在他身上的臉是熱的, 呼吸也是熱的,一起一伏,好像随時快要在皮膚上灼燒。
她向上看的時候, 眼角眼尾都顯地很圓潤, 是在她身上少見的笨拙和無措。
黎蕪想問這街道怎麽突然安靜下來了。
分不清誰的心跳聲, 在繁華的街角打着節拍, 敲打着心智,建起的堡壘馬上就要坍塌。
他垂着眼,手不受控制地擡起,在接觸到布料的那一刻又攥成了拳, 收了回去。
放過他吧。
黎蕪擡起頭,徒勞地掙紮。
他不想做這種趁人之危的事, 等她清醒一切再說不行麽。
不避讓和不反抗, 就已經夠讓他覺得出線了。
三年的關系突然變了質, 就像在英吉利海峽地下聯通隧道,是兩個國家雙向奔赴, 卻仍要保證連接處的恰當, 否則隧道上下錯開,得不償失。
黎蕪現在是勝券在握,也是如履薄冰。
猶如他知道溫有之喜歡他,卻不明白她為什麽一直把身份瞞下去。
明明之前有那麽多次坦白的機會。
人只要還能思考就不會徹底失智。
黎蕪深切的體會到這句話的含義, 在頭腦風暴中平穩了呼吸,雖然這一切不知道耗費了多久。
久到他在一低頭, 發現溫有之又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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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打上了小鼾。
黎蕪再次深呼吸, 撐起她的肩, 又把自己外套摘了下來, 把人裹成卷餅。
“回家吧, 行麽。”他語氣像在求饒,聲音卻小得沒讓任何人聽到。
當然溫有之也沒回他。
他攔了一輛出租車,報出了溫有之家的位置。窗外是飛馳而過的路燈,窗內是司機留下的淡淡煙草香。
黎蕪用自己外套領口掩了掩溫有之的口鼻,縱着她以下犯上地靠在自己身上。
車窗被搖了下來,他看了看風。
到了家門口,黎蕪把溫有之扶穩,低聲問:“鑰匙呢?”
“……”
溫有之一聲不吭好像死了。
黎蕪只好摘下她的包,摸出來了那個金屬鑰匙鏈。
他一直都知道溫有之住在這,從她升為首席秘書,這就不是她的私人信息了。
一般節假日有什麽重要事項,着急處理,司機小劉都會把溫有之直接接走。
像是聞到味兒了,剛進房間,溫有之直接詐屍。
她先是甩開黎蕪,一股腦地往衛生裏沖。黎蕪以為她是不舒服想吐,結果走過去一看,她在洗手臺前捧了一捧生水,正要往嘴裏灌。
黎蕪一把抓開,水灑了一地,“這不能喝,你渴?”
溫有之還挺勉強:“有點。”
“……我給你燒,你等一下。”黎蕪又把她拎了出去。
說着輕松,真的操作起來,黎蕪發現溫有之家水壺格外高級,四個鍵子沒有一個寫了标識,像讓他盲摁。
最後挨個試了一下,他等了會兒着水燒起來聲音才确認。
這還是他第一次照顧人,江茹都沒享受過。
倒沒不耐煩,只有無奈。
三年來,溫有之也是這麽照顧他的?
他恍惚間想到了許多細節……
比如前幾年晚上他犯胃病,溫有之連夜給他買了胃藥,第二天他卧室裏就出現了個藥盒,每一個格都寫好了備注;比如每次吃飯,火鍋烤肉,都是他吃溫有之煮;比如無論加班到幾點,她都會陪;比如一個眼神,她就能精準發現自己的不滿意。
再比如。
就算她今天喝醉成這樣,黎蕪一個沒注意,她又回屋子看上了自己明天的行程。
等燒完水,喝完醒酒藥,溫有之才自己滾到床上去睡,習慣使然。
黎蕪站在門口沒跟過去。
他的眼神裏意味不明,擡手幫她關了燈,半個身子都處在了陰影裏,他張了張口,把門帶上。
“辛苦了,十七。”
不知道是不是喝酒的原因,這一覺溫有之直接睡到了第二天十一點半。
她臉朝着枕頭,花了些力氣才把身子撐起來。她表情溫吞,第一反應撥弄了一下自己嘴角頭發。
緊接着,她看着床板發呆了十秒鐘。
……頭好痛。
昨晚她是被暴打了麽。
溫有之捏了捏眉心,剛皺起眉,視野裏面就出現了一個陌生的白色袖口。
還長出來了一大截。
她下意識地撲騰起來,辨認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
……
辨認個屁啊。
光看一下商标,吸氣聞個味兒都知道這他媽是誰。
溫有之人一整個傻住。
她盯着長出來一塊的袖口,腦海裏漸漸浮現了一些記憶碎片。
先是跟秘書部的人吃飯……吃着吃着……來了個男廁所半日游……然後……她看見了黎總……
“——那你是我家公主吧?”
“——我的……小蕪公主。”
“——你別想甩了我!”
“——吓得我,直接就辭職了。”
“——盜你號玩的變裝游戲。”
“——我讓他們玩了18小時貪吃蛇!”
溫有之:“…………”
哈哈。
她這傻逼。
誰想到呢。
辭職都藏過來了,折在了一頓酒上。
良久,她面色沉重地走到窗口,合理計算了一下自己最快死亡的時間。
嗯……
h=1/2gt方,自己還能蹬腿給個初速度v0。
事不宜遲,她這就——
咚咚咚。
門在下一刻被敲響。
溫有之腦袋裏又閃過去了一到白光,如一個巴掌直接給她打響。
腦袋裏像是有兩個小人打了起來。
誰在敲門?
還能是誰?除了某個姓黎的還能是誰???
他、待了、一晚上?
你以為呢!你還穿着人家衣服呢!!!
有沒有一種可能……
沒有,別想了,他沒有不宰了你的理由,選一個叭,跳下去還是開門。
“……”
溫有之扯了扯嘴角。
他媽的。
進退兩難。
跳樓計劃失敗,溫有之嚴重懷疑自己有可能被鞭屍。
鬼要面子人要命。
她朝着門口邁着步子,心道自己直接一個先發制人,然後主動認錯、态度誠懇、虛心求教、不告而別、兩敗俱傷……不是,最後一個不算。
走到門口,門被拉開,随後她看到了黎蕪那張臉。
溫有之準備的話直接打了個瓢,張口一個破罐子破摔,“我斷片了!斷了成ppt了!啥也不記得了!”
黎蕪一愣。
溫有之緊閉着眼,覺得自己這架勢像在趕物業。
……她腦子被驢踢了吧???
說的那是什麽話?
渣男聽了都得過來給她鼓個掌。
半天沒聽到回話,溫有之難以推理出這人心裏狀态,可能再想要不要報個警給她送走什麽的。
“真,什麽都不記得了?”頭頂上冒出來這麽一句。
溫有之連忙道:“不記得了,真不記得了。”
黎蕪似乎是點了點頭。
直到再次安靜。
溫有之隐隐綽綽,覺得對方或許是信了,鼓起勇氣的擡起頭。
看樣子早上可能王嬸來了一趟。
他已經換上了新的衣服,天藍色的襯衫,還帶着一副無框眼睛。
渾身上下再不見自己身上這套運動服。
溫有之也就多看了那麽一秒鐘吧。
想得更多的還是。
果然,這人大早上都沒走,等着收拾自己呢。
黎蕪表情沒有太大震驚,仿佛在預料之內,而後試探道,“我昨天晚上給你打電話你記得麽。”
溫有之:“不記得。”
黎蕪:“喝奶茶?”
溫有之:“也不記得。”
“那帶你回家呢?”
“更不記得了。”
溫有之心裏發虛,多餘的話一聲沒吭。
她以為黎蕪可能直接問她身份的事,但他沒有,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詭辯成功了,還是他大發慈悲。
又過了幾秒,黎蕪不冷不熱地丢出一句話,“現在清醒了吧,收拾東西,跟我去公司。”
話音剛落,他就徑直走向客廳,頭都沒回。
溫有之盯着地上的陽光,舔了舔唇,突然覺得有些刺眼,很是惱人。
反正被赦免了。
溫有之劫後餘生地想。
她把門關上,決定洗個戰鬥澡。
這一想,溫有之才反應過來今天好像是星期二……點開手機一看,11:45am。
“……”
溫囚罪加一等。
但消息并沒有這麽多,另一邊似乎只過了一個平靜的上午。
溫有之點開【誰先脫單誰是狗】的群,依稀記得昨天晚上說要請客,結果自己喝趴了,不知道誰交的錢。
只好發了個大額紅包,說昨天不算,下回再聚。
然而群裏靜悄悄,沒人理她。
戰鬥澡結束後,才那些人才陸陸續續地跟上來。
疑似幾個人約好了,不知道誰先開了個頭。
【張張:希望溫秘人沒事[/合十]】
【隔壁老王:希望溫秘人沒事[/合十]】
【孫強:希望溫秘人沒事[/合十]】
【小何:希望溫秘人沒事[/合十]】
【周落野:希望溫秘人沒事[/合十]】
【溫秘書:@周落野,你知道什麽你就跟着刷屏?】
【周落野:我什麽都不知道!關于你和黎總的我什麽都不知道!!!】
“……”
溫有之徹底無語。
她換上一身工作裝,按照平常定的标準給自己落了懲罰,有跟黎蕪連連道歉,說耽誤他了一上午時間,會盡全力彌補過失的。
黎蕪坐在後座,臉上沒什麽反應。
本來溫有之想,這事黎蕪不提,自己就裝不知道,算是緩兵之計,能拖一天是一天。
結果她覺得自己太單純了。
剛才自己那一番詭辯吧,黎蕪不能說半信半疑,只能說是完全沒信。
溫有之如果連他把她送回來了都不知道,那為什麽一推開門,還沒見着人就開始急着辯解?
每一句還回答得那麽快,至少思考一下。
虧還是寫代碼的,毫無邏輯。
黎蕪撫了撫後頸,突然嘆了一聲。
這一聲極為強烈,仿佛就是讨人關心他。溫有之不會讓他把話掉地上,問:“怎麽了?”
黎蕪難得糾結:“這怎麽說……”
溫有之右眼皮跳了跳,帶着不好的預感開口:“您說。”
“不怪你斷片,你昨晚是真的喝得太多了,”黎蕪一臉風平浪靜,“你昨天先是在大街上瘋狂喊自己銀行卡密碼,巴不得讓所有人都知道,後來看到街頭唱歌的,一把搶走她的麥克風,跟我歇斯裏底,大聲表白。”
溫有之:“……”
黎蕪:“現在好了,全世界都知道你沒我不能活,我要是不答應你的表白,你說不定會做出什麽事。”
溫有之:“………”
黎蕪:“還說如果你不記得了,要在場所有人替你作證。”
溫有之:“…………”
“我勉為其難,只好答應。”
黎蕪格外惋惜。
溫有之的表情變得極其複雜。
要不是她記得,她差點就信了。
這純粹是污蔑啊。
昨晚喝多了不是她,是您吧?
“你說,”黎蕪還是那副陳述事實的樣子,戰略性遞出選擇權,“現在怎麽辦?”
?
操……?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作者有話說:
公主:是,我發現了,我他媽的就會說,別的啥也不敢。
(捉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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