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別離
承晚聲音有些幹澀:“天機不可洩露, 這其中曲折我如今也不能講與你聽。只是顧谙之,你要記住……”她的眼神熱切起來:“你要記住,一定要好好念書, 好好用功, 将來做官也好做人也罷,千萬不要忘了你的初心。不要因為我的出現而擾亂了你本來的所思所想。你記住了嗎?”
顧谙之點點頭。
承晚放下心來,她說:“今日之事為了不連累你, 所以我必須要施仙法抹去這段時間凡人腦中有關于我的全部記憶。顧谙之, 真的忘了我罷, 就當我從未出現過。”
顧谙之卻激動起來,一雙手死死抓着承晚的手臂。脖頸間隐約可見暴起的青筋,一雙眼睛紅的仿佛要滴出血來:“承晚, 承晚, 我求求你,不要抹掉我的記憶, 不要對我這麽殘忍。我可以保證關于你的事情我會絕口不提, 絕不對任何人提起, 求你, 求你……”
他的聲音裏甚至帶了些哭腔:“你是我灰暗的人生裏唯一的光和希望, 不要對我這麽殘忍,求你, 求你別這樣對我……”
顧谙之頭十幾年的生命是灰色的, 沒有希望也沒有光, 暮氣沉沉的仿佛一眼就能看到盡頭。承晚像一只狡黠淘氣的貓, 不知從哪裏跑過來, 伸出爪子将他幽閉封塞的心豁開了條口子,讓他看見了外面的天光大亮, 春色滿堂。
承晚看見他這副樣子,心中既震動又愧疚,只能點點頭同意。
承晚後退幾步,對着顧谙之将雙手捏個指訣,一層透明的氣泡就憑空出現将他罩在下頭和外界隔絕開來。
承晚再念幾聲訣符,一團金光在她指尖彌散開來,渾身金色仙氣缭繞,散發出柔和的金光。她閉上眼睛略念幾句,指尖朝天一指,一道金光朝天而上。
顧谙之擡起頭,那道金光自天上四散,碎成一層金色細碎的薄霧紛紛揚揚籠罩下來。
金色的薄霧消散,顧谙之身上籠罩的透明氣泡也随之消失。
“我要走了,顧谙之,”她故作輕松的笑笑,本開玩笑的口吻說,“将來若是我們兩人到了兵戎相見你死我亡的境地,我可不會手下留情。”
“承晚!”他喚她,“你可以變成你原本的裝扮嗎?我只想……只想看看你最真實的樣子。”
這倒不是什麽過分的要求,承晚搖身一轉,身上那件從草坪上滾得髒兮兮的騎裝就不見了蹤影,變成了一件月色千層薄紗長裙,薄紗中還有絲絲金線穿透其中,散着點點金光。
她瑩白圓潤的耳垂上垂下一條金線,墜着一朵小巧的金色蓮花,随着陣陣清風搖曳不停。
顧谙之眼眶通紅,視線一刻也舍不得挪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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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晚飛升離地,懸在半空中,對着顧谙之揮揮手:“我走啦。若是有機會,我會隐身來人間看你。”
顧谙之擡頭看着她:“承晚,你是喜歡我的吧,哪怕只有一點點。”他聲音幹柴柴的,臉上沒了往日的從容。
承晚心亂如麻。
她看着顧谙之俊朗的面龐,心裏十分悲哀的意識到 —— 如果沒有蒼濬,她說不定早已愛上了顧谙之。
但凡事都沒有如果。
既然蒼濬曾經負了她的一腔熱情,那麽就別怪她今日心狠。
承晚看着顧谙之悲傷的眼睛,狠心搖搖頭:“沒有,顧谙之。我從來沒有。”
顧谙之的身體仿若被抽幹空氣一樣,臉色肉眼可見的晦暗下去。
兩人默默對視幾息,承晚先回過神來,沖他揮揮手,一揮衣袖化作一道金光上天而去。
顧谙之抿着唇,一顆一顆的眼淚從他的眼眶中争先恐後的掉出來,狠狠砸在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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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晚一路疾馳來到祝巫山。她立在雲端上就發現祝巫山附近已經彌漫起了濃黑的魔氣,就連山的影子都魔氣擋住看不真切。
不好,看來魔君出世就在近日了。她趕緊散雲落地,衆多天兵天将已經将這裏團團圍住,林立的行軍大帳綿延不絕。每頂帳子上都印着銀色的白鷺紋飾,是蒼濬的旗徽。只有幾頂小帳子上幹幹淨淨,應該是玉清府的地方。
“師妹?!”有人驚喜一呼。承晚循聲看去,是君汝。
君汝依舊是舊時模樣,身量不高,但一雙眼睛炯炯有神。咧嘴一笑露出兩只俏皮的虎牙,整個人靈動又溫和。
“四師兄!”承晚十分欣喜,迎上前去,“多年未見,你竟一點也沒變化。這麽多年你過得可好?”
君汝笑嘻嘻的:“好好好,好得不得了,勞煩我的小師妹挂牽我。我一聽你不僅蘇醒了,還飛升了上神,這可真是因禍得福。不過我現在住在蓬萊仙洲,平日裏事情也多,還沒來得及祝賀你。”
承晚又想到蒼濬和顧谙之,心裏有些酸澀。她擺擺手說:“這難道是什麽值得祝賀的事嗎。算了不提這個了,師父遣你來可說什麽了嗎?”
君汝皺着眉,手指摩挲着下巴:“今早師父給我父君傳音,命我立刻到祝巫山來,其餘的倒沒說什麽。你也知道,師父萬萬年神游天外,九重天上的事情他一概不管的,這次他能親自下令命我前來候命,我覺得此刻的形勢定是十分嚴重了。”
“你們都到了。”郁洺和華溫聽見他們的聲音從旁邊的大帳裏迎出來。
華溫眼眶微紅,細細看着承晚:“小師妹,別來無恙。”
郁洺擡眼看着愈發濃重的魔氣,擰着一雙粗眉,回身将大帳的簾子挑開:“都進來說吧。”
進了帳中,氣氛有些凝重。郁洺指了指帳中雲椅,幾人紛紛落座。
承晚問郁洺說:“師兄,現在是什麽情況?這次天帝怎麽如此興師動衆遣了這麽多天兵天将來。”
他面色嚴肅:“祝巫山裏你當年設下的封印已經有了裂隙,這才導致裏面洶湧的魔氣溢出。你們如今也看到了,祝巫山這裏魔氣濃的已經快到了遮天蔽日的地步,這還僅僅是從縫隙中溢出的而已。赤焰被封印在其中七萬年,怨念深重,想必魔力早已精進的絕非尋常手段可以制伏。”
他的眼神掃過對面三人,最後落在承晚臉上:“之前封印赤焰多虧了師妹的精純仙氣,不過此番若是他再度出世,估計你也難敵。所以師父特意讓我們三人過來,目的就是來保護你,必要時助你一臂之力。”
郁洺接着說:“我本來想着讓你再過去加固封印,但剛才我與夜舒試了試,如今魔氣太盛,根本無法靠近,所以我們只能在這裏等,等到赤焰一出來就打他個措手不及,方能有點勝算。”
華溫垮着身子倚在雲椅上,看着外面黑黢黢的天,頗有些憤憤不平:“上次魔君上九重天作亂的時候大師兄在閉關修煉,這次魔君出世,他又去了凡間。怎麽他好端端一個戰神,越是重要的時候越要當個甩手掌櫃?”
承晚十分詫異。
在她印象中,作為玉清府裏最膽小的弟子,三師兄華溫尤其的懼怕蒼濬。蒼濬稍微說句重話,華溫都會誠惶誠恐幾日睡不好覺。
那次他們幾人從幽都被蒼濬捉回來,就因為當時蒼濬生氣,說了句要親自幫他們抽仙骨的重話,華溫竟吓得跪在蒼濬房門前哭了半宿,最後還是他們幾人将他擡走才算完。
可剛剛華溫的這番語氣裏,承晚卻聽到了滿滿的不屑和不滿。真是出了奇,她還是第一次聽見華溫敢這樣議論蒼濬。
郁洺站起身将手摁在華溫的肩膀上:“師弟,話不可這樣說。當年大師兄閉關修煉時誰也沒料到赤焰會突然殺上九重天,這次也一樣,大師兄下凡歷劫是正事,又不是去凡間游玩,你又何必口出此言。”
這句話一說出口,華溫反倒更生氣了三分。他一把推開郁洺的手,冷哼一聲:“下凡歷劫是正事?這是哪門子正事?這叫報應!他當年毫無緣由的一劍刺死師妹,殺了扶藍,這是他弑仙的報應!你們一個個的全都說他一定有苦衷,一定有內情,我呸!殺了就是殺了,做了就是做了,就算有苦衷有內情我也絕不輕易原諒他!”
好啊!
承晚聽得只想給他拍手叫好!
不過場面也不能鬧得太僵了。
承晚看見脾氣一向溫和的郁洺已經被華溫一番話堵得面色鐵青,趕緊站起來打圓場道:“你們都消消氣,我自己還沒生氣呢,你們怎麽先吵上了?”
她繞到華溫身前,笑意盈盈看着他:“我說三師兄,我頭三萬年怎麽沒發現你竟是這麽有血性的一個人啊。”
這話一說,君汝腦海中蹦出了當年華溫看見孟婆走不動道的那副傻模樣,先“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華溫的氣焰也癟了三分。
承晚拉着他的胳膊将他摁回到座位上:“大敵當前,我們幾人可不能起內讧。三師兄你放心,我與蒼濬之間的恩怨待日後他歸位,我自會找他算個明白。況且我如今飛升成上神,也算是因禍得福了。但一碼歸一碼,你們師兄弟之間的情分總歸還是在的。”
好說歹說,帳子裏的氣氛終于緩和了許多。
承晚看着華溫,也想起了當年幽都的事。
又忽的想到,赤焰的真身不就是當初在幽都執炬銜燭的一條燭龍嗎?
她的視線落到君汝身上,正要開口詢問,郁洺站起身來:“行了,都先回去休息吧,注意不要單獨在山中行走,若是要出門至少要兩人結伴才行。”
他們三人聽見此言,站起身沖郁洺拜拜,各自尋了自己的帳子進去休息了。
晚上,風呼嘯的更厲害,外面天兵的旌旗被風扯得哧啦哧啦作響。
承晚沒點燈,将自己融進黑暗中,雙手抱頭躺在榻上想事。
想了一會兒,發覺自己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幹脆起身出了帳子。瞧了瞧四下無人,承晚快步走到隔壁君汝的帳前,小聲喚他:“四師兄,四師兄,你可歇息了?”
腳步聲響起,簾子掀開一角,君汝面上卻沒有什麽驚訝,仿佛早就等着她來:“快進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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