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回憶
晚上, 屋內的夜明珠發出柔柔暖光。承晚正和桑落在窗邊下棋,只聽“篤篤”兩聲窗棂被敲響,蒼濬的聲音輕輕傳進來:“是我。”
承晚過去給他開了門, 兩人一齊轉進裏間。桑落捏着绡扇端坐在那裏, 往日溫婉持重的面容微微帶了些緊張。
“神尊,”桑落起來拜了一拜,眼底有些懼意, “我……”
她有些語塞, 不知該說些什麽, 也不知道自己的緊張是來自于哪裏。害怕受傷?亦或者只是害怕那段被她選擇遺忘的回憶又重新被提起。
蒼濬倒是沒有往日的冷峻,語氣很是平和:“這件事全憑司水仙君的意願,你可以再考慮考慮。”
承晚上前去挽住她的手, 将自己的手撫在桑落手背上, 有力的握了握:“你別害怕,我們只是進去看一看而已, 不會有什麽感覺的。”
承晚的手柔軟溫暖, 撫平了桑落心裏的不安。她看着面前的兩人, 知道這是九重天上自己最值得自己信賴的人, 便點點頭, 躺在了一旁的軟榻上。
蒼濬揮手,将宮殿的四周升起無形的結界, 這樣不管是誰在外經過都察覺不到任何殿內異常的聲音和動靜。
承晚俯下身子在桑落耳邊輕語:“你閉上眼睛, 只當是睡了一覺。睡醒這覺就好了, 什麽都結束了。”
桑落應了一聲閉上雙眼, 承晚雙手捏決, 一道金光籠罩在桑落身上。
只一息的功夫,桑落的呼吸就變得平穩綿長, 已然沉睡在了睡夢中。
承晚側頭看着蒼濬,臉上又從未有過的鄭重和嚴肅:“走罷?”
蒼濬點點頭,伸手抓住她的小臂。
男人手掌寬厚且大,掌心溫暖灼熱,只隔着薄薄的一層衣料也燙的她面紅耳赤。
不過沒等她亂想,蒼濬便略一使勁,帶着她進入了桑落的神識海中。
桑落是水族,神識海與承晚的不同,入目一片水藍色,水波紋蕩漾着折射出柔軟的光。
承晚還是第一次到別人的神識海中,頗有些好奇的東看西看。蒼濬捏決帶着承晚順着神脈一路往前,不消多時前面就出現了一道閃着紫光的封印。封印上紋路細密繁複,與桑落命格簿子上那團花紋一模一樣。
承晚扯了扯蒼濬的衣袖:“這就是天帝的封印了。”
他沉聲說:“你且讓開。”
承晚知道自己幫不上什麽忙,于是哎了一聲就老老實實的退到了旁邊靜靜立着。
蒼濬剛要聚氣,餘光瞥見承晚的身影,停了捏決的手。
略想了想,他回身朝承晚散過去一團白色仙氣将她攏住:“我沒有十足的把握能解開天帝的封印,但至少得保證你別受傷。”
承晚确實沒想到蒼濬會這麽細心,心裏一軟。
蒼濬沒再多說什麽,他回過頭去看着天帝的封印,擰着一雙劍眉,臉上恢複了一貫的冷峻。
他閉上雙眼,将神力沿着神脈一寸寸沉到指尖。氣沉丹田,凝神靜氣,神力在指尖越團越多,越團越厚,聚合成一個刺眼奪目的白色球形。
承晚有些緊張,手指不自覺的攥緊了裙裾。若是一擊不成,天帝的封印勢必會反噬,到那時不光蒼濬會受傷,更重要的是桑落肯定也會受到重創。
蒼濬猛的睜開雙眼,手指前揮,薄唇輕啓:“破!”
随着一聲話落,指尖上纏繞的白色神力如破竹般呼嘯而去,在空氣中劃出“獵獵”之聲。
白色神力擊到紫色的封印上,上面的花紋開始扭曲的轉動,越轉越快,直讓人眼暈。
忽的一聲金石铮鳴,白色的神力将封印中間推開了一個圓形豁口,蒼濬回頭喚承晚一聲:“走!”
承晚回過神來,提裙趕上,兩人縱身一躍從豁口處進了那段被封印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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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襲藍色衣裙的少女正抱膝坐在長街的牆下,臉埋在膝上,小聲嗚嗚哭個不停。
長街上走着一波又一波眼神呆滞,步履緩慢的鬼魂,遠處忘川橋邊看守的鬼差嘴裏罵罵咧咧不知在說些什麽,偶爾還有孟婆的笑聲傳過來。
少女所在的地方不算顯眼,幽都一向昏暗,不仔細看也看不真切。
她哭的很傷心,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很快就将膝頭的布料洇濕了一塊。
“你為什麽哭?”
少女頭頂傳來一聲淺淺的聲音。
她吓了一跳,以為自己幻聽,匆忙抹了把眼淚擡起臉,對上了銜燭的那條龍。
少女眼中水氣盈盈,明亮的眼睛一如林中受驚的小鹿。
燭龍腦中剛閃過這個念頭,自己就輕輕的笑了:他自下生就在幽都銜燭執炬,哪裏見過林中的鹿呢。
“你又為什麽笑?”
少女開口,聲音輕輕柔柔,還略帶這些哭過之後的鼻音,直愣愣的撞進燭龍的心。
燭龍找了個借口:“你是我這幾千年來見過的唯一一個不趕緊去投胎的鬼,若是誤了時辰你可要受罪了。你是不是有什麽未了的心事。”
少女搖搖頭:“沒有,只是 —— ”她垂下眼眸,長睫如扇,“我忘了我是誰,也忘了我是怎麽變成的鬼。”
遠處懸在半空中的承晚嘆了口氣:“那就是桑落,也就是後來的長歲公主。”
如今這場景與當初君汝師兄給她講的絲毫不差,承晚此刻就已經能夠确定,桑落真的就是當年凡間的長歲公主。
蒼濬沒說話,只喉中“嗯”了聲算作知曉。
承晚偏頭打量他,蒼濬的眼神逐漸陰鸷,一股冰冷肅殺之氣漸漸彌漫了上來。
她後知後覺的突然意識到,赤焰是蒼濬的仇人,所有白鷺淵的血債都是源自此刻。
她嘆了口氣,自己與他有仇一點不假,但那是他們兩個人之間的事情,就算再恨他,也不能拿他父母族人慘死的這件事來激他。
承晚有些後悔的絞着手指,心裏覺得自己實在笨到無可救藥,竟拉着蒼濬來看這段往事,這無異于把他血淋淋的傷口再給撕開一次。
承晚不敢再說話,屏氣凝神看着眼前的桑落,一雙耳朵又支得老高,仔細聽着身旁蒼濬的動靜。
後來的事情與君汝講的也全都一樣,藍衣少女誤了投胎的時辰被鬼差拉下去受了刑,回來之後赤焰幫她打掩護,她沒喝孟婆湯就跳了輪回。
眼前畫面一轉到了凡間,已是及笄之年的長歲公主已經出落得亭亭玉立,無論走到哪裏身後總跟着那個名喚李懷微的高瘦侍衛,那張溫和的面龐同赤焰如出一轍。
“懷微,我想要那朵荷花。”
“懷微,我好熱,你快給我扇扇風。”
“懷微,你來嘗嘗母後賞的這盅漿酪。”
“懷微,……”
“懷微,……”
誰都能看出來他們兩人之間感情是極好的。饒是承晚也還從未見過桑落這般小女兒家的神态,嬌憨可人,柔情似水。
這樣快樂的日子沒能維持太久,長歲公主十八歲生辰之夜,天降巨雷。
長歲正和李懷微站在空地上看煙花,知道這是幽都來捉拿燭龍了,她偏頭凄然一笑,說:“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我害了你一次,不能再害第二次。”
不等李懷微伸手去拉她,她便翩然向前一躍,正好擋住了第一道降下的天雷。
李懷微向前撲住她,将她緊緊抱在懷中。長歲嘴裏股股鮮血流出,很快沒了聲息。
李懷微心痛的快要死掉,朝天長嘯,黑色的魔氣漸起。凡人的身軀難以抵擋魔的法力,李懷微口噴鮮血,肉身伏在長歲身上咽了氣。
這是長歲公主彌留之際看到的最後一幕。
轉眼間,桑落從東海醒來,想起凡間所經所歷只以為李懷微已死。痛不欲生,泫然泣下,只覺得五髒六腑都像是被刀攪一般痛苦。接着她便上了九重天,跪求天帝封印這段記憶。
承晚看的入了神,也跟着桑落流了一回眼淚。她甕聲甕氣的說:“唉,真是可憐天下有情人。”
半晌,身旁也沒個動靜。她側頭一看,旋即大驚失色。
蒼濬已然非常克制,但還是抵擋不住渾身的殺意凜然。不光如此,承晚竟看到了絲絲淡淡的魔氣從蒼濬的腿上逐漸向上纏繞。
天!蒼濬竟然入魔了!!
承晚握住蒼濬的胳膊,使勁的搖晃着喚他:“蒼濬,蒼濬!你清醒一點!!”
可蒼濬只冷着一雙眼死死盯住眼前畫面,有些神情恍惚。
他從來沒想過,讓白鷺淵幾千條無辜性命殒命的源頭竟然只不過是桑落歷的一場劫難。蒼濬的腦海中不斷閃過血流成河的白鷺淵,慘死的鷺帝鷺後,他只覺得心頭如火燒般灼熱,熱辣辣的讓他頭暈目眩。
蒼濬身上纏繞的魔氣越來越濃,就連他周身浮動的白色仙氣也已經紊亂的不成樣子,根本沒有辦法抵禦逐漸滋長的魔氣。
承晚驚駭不已,定了定神,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趁着魔氣還不多,趕緊往他身上注入純真的仙氣來幫助他抵擋魔氣的滋長。
她拉着蒼濬的小臂,念訣脫身出了桑落的神識海。
桑落還在安靜的睡着,面容平靜,承晚略略放下心來。
她顧不上許多,現在當務之急是不能被別人發現蒼濬的異樣。
承晚捏決帶着蒼濬瞬移到了他的宮殿裏,一揮手也将四周升起結界。
蒼濬如提線木偶,他的神識已經掉入了血洗白鷺淵的那一夜,那一夜血腥的一幕幕正反反複複在他眼前上演。
他身上的魔氣越來越重,承晚閉上眼睛,将身體裏所有的仙氣凝成一點,與蒼濬掌心相對。
承晚忽的頓住動作,睜開眼睛,心裏有些忐忑。
她與蒼濬并不同族,仙源不同,不知道自己的仙氣到底能不能順利進入蒼濬體內。
若是不能順利注入到蒼濬的神脈中,自己也必定會被反噬。自己是上神,可蒼濬是天神,若是被他反噬,自己只怕非死即傷。
她緊咬着下唇一陣心慌,若是不成,只怕來不及傳音叫大帝過來了。現下桑落還睡着,夜舒也沒跟到北海來,自己真真是孤立無援了。
九重天上最尊貴的戰神入了魔,這件事一旦傳了出去被天帝和衆神仙知曉,蒼濬必死無疑。
承晚想到這裏,算了,顧不了那麽多了,這一切都是因為自己而起,就算受傷也是自己活該,死馬當活馬醫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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