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逢

尤詩秀在莫耳點完單後，又補充了幾道菜。她把菜單給服務生，說：“就這樣。”

服務生半鞠躬道：“好，請稍等。”說完向着後廚的方向去。

“為什麽一定要請我吃飯？”莫耳問。她往咖啡裏加了好幾塊方糖，之後轉動手腕輕輕攪拌。

咖啡不是她們點的，是餐館免費招待進館入座的客人的。

“我這個人其實不太擅長交際，如果單憑着微信聊天，那我想我們絕對當不了朋友，”尤詩秀笑笑道，“何況我們相隔異地千裏。吃飯的話，我們還能就着這點時間聊聊天不是嗎？即便說得不多，我相信效果會比一直在微信談天好得多——至少我就在你面前。”

莫耳聞言輕笑：“約我一次你可差點送上性命。”

尤詩秀道：“不，倒不如說如果不是我約你出來，你也就不會遇上這樣的危險。”

莫耳搖頭：“既然是盯上我的，怎麽樣都會來的。”

“是嗎……你很特別，很神秘，很強大，很有魅力……不過，這麽生活，很累吧？”她望着莫耳，眼波溫柔如春水——莫耳想：明明是你更吸引人。

她的柔情與生俱來，行為舉止優雅謙和，脫俗的氣質像是上世紀八、九十年代的香港女星，即便是同性，看見她也忍不住贊嘆。

想着，她不住微笑：“一定有很多男生喜歡你吧？”

“嗯？怎麽突然說這個？”

“因為如果我是他們，我也會喜歡你。”

尤詩秀莞爾：“你說笑了。”

“我認真的。”莫耳抿了一口咖啡，又放下——苦。

“我心中有疑問，可能冒犯。”尤詩秀道

“說。”

“你是否喜歡……那鬼？”

莫耳知道她在說誰——“怎麽說？”

“既然你有如此能力，那麽……袒護那鬼的原因是因為你喜歡他吧？——我是聽我家護工說的，真相如何我也不知道，說出失禮的話也請你矯正。”

莫耳的視線從咖啡上轉移到她臉上：“怎麽樣都好，我現在和他沒關系了。”不承認也不否認，但明确地表示——她不想再提。

尤詩秀固然好奇，卻也沒再問，轉問：“咖啡好喝嗎？”

“我不太喜歡咖啡。”

“紅酒呢？”

“雞尾酒，我喜歡雞尾酒，酒精濃度低的那種。”這是菜單上她唯一能接受的飲料，不過她不常喝酒，記不住名字，也不知道名字對應的口味。

尤詩秀按鈴，服務生很快就到：“請問有什麽需要？”

“Fantastic Leman，兩杯。咖啡撤下。”

第二天尤詩秀就回了校。她發了消息告訴莫耳。

莫耳看到消息的時候是在中午，此時她正在排隊打飯，這時候一個從她和前一個排隊的人留的間隙中走過的男生無意撞倒了她的手機，手機重重摔落在地。

“抱歉。”王子霆忙道，并把她的手機從地上撿了起來——手機蓋都摔開了——他發誓，他絕對不是故意的，他根本就沒有看到莫耳的存在。

王子霆把手機殼裝好，把她交給莫耳，手機殼和屏幕都裂了，仔細看裂的應該只是鋼化膜，機體只是磕花了一個小角。

“對不起，我賠你。”

怎麽還是這個女生的？

“沒關系，”莫耳微笑道，“小事。”如果這個人的态度差她也許會追究，但顯然此人态度十分誠懇。

何況她害得尤詩秀窗戶都壞了，對方不也沒追究？

“我請你吃飯吧？”王子霆道。

“不用，”她搖頭，“手機沒什麽事。”

“食堂一頓飯不也不貴？算是我給你賠禮道歉。”王子霆坦然大方。

莫耳通常情況下是不會與人過多推拖的，拒絕很快，接受也很快。

“好。”也算是讓對方少些內疚感。

王子霆端着飯坐在了莫耳對面。忽地，不遠處等了他很久的朋友發現了他，正想叫他，立馬被王子霆一個兇狠的表情唬得住嘴。

莫耳突然發現他在看她身後，問：“怎麽？”正準備回過頭去看，但王子霆忙說：“沒什麽。”莫耳就低頭吃飯。

而另一邊，朋友看着桌上打好的兩份飯，無奈。

“你叫什麽名字？”王子霆問。

莫耳把飯咽下後才回答：“莫耳。”

“我，王子霆，體育系的，你呢？”

“心理。”

“加個微信吧？”

“為什麽？”

“相逢即是有緣，交個朋友吧！”

她沒多說，只道：“嗯。”最近怎麽總有人要和她做朋友，還要請她吃飯。

……難道她身上的貧窮感就這麽明顯嗎？她最近生活确實拮據。

此後，當她在飯堂吃飯的時候，王子霆偶爾會出現，坐在她的對面，打了招呼後，也不說什麽，就坐在她對面和她一起吃飯。

像是掐着時間，太陽才剛露頭，白狼就拎起了坐在河邊，雙腳劃水玩的白玥。

“五天時限到了。”他說。

白玥緩慢轉頭看他，假笑：“什麽時限啊？”

白狼動手讓她面對自己，再把她放下，讓她雙腳平穩地踩在地面上，道：“別裝傻。”

白玥抱住自己，向後退了幾米道：“不嘛，我才不和你結……共生！”

“不過是共生而已，對你有益無害，你到底為何排斥？”

“人家……”白玥食指對食指，委屈巴巴道，“你又不喜歡我。”

白狼啞然，過了會道：“這和喜歡有什麽關系？”

“共生必然是心靈相通的一雙靈定下、像人類中結婚一樣的關系，你又不喜歡我，幹嘛要和我共生？以後你喜歡上別人，後悔了怎麽辦？”

“……誰說的？”他怎麽不知道共生有這麽多講究？

“我說的——反正你不喜歡我！就別跟我共生！我才不想你到時候後悔！”

他突然脫口：“我喜歡你。”

她又退了一步：“什……你別騙我了！”我才不信！

他的聲音和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淡，但眼神卻是真摯：“不然我也不會費勁化人型。”

“……真的？”白玥不敢置信，“是‘山無陵天地合才敢與君絕’的喜歡嗎？”

“……”這是什麽東西？

“你說是不是嘛！”

“是。”

白玥立馬飛撲過去，緊緊圈住白狼的腰，道：“共生吧！”

“……”

三個星期過去了，莫耳的日子過得平淡，只是偶爾會有一兩只鬼出現，并給她練手。

莫耳發現，自己似乎根本不用依靠匕首，全憑一雙手就能保自己平安。有時便是人多的場合她也能不動聲色的解決掉圖謀不軌的惡鬼。

她也許不需要玉保護，也不需要匕首防身，但她還是會帶着，也說不出是為什麽。

求心安？

莫耳搖頭。

說來可笑。

莫耳還是會定期去慢跑，活動身體，偶爾王子霆會跟着她一起跑。她跟王子霆在一起，話雖不多，但比起之前惜字如金的态度好上太多了。

當然，王子霆私以為她只是在害羞。

莫耳走在湖邊——她是第一次來湖邊閑逛，還是因為下課時經過湖時，發現湖面上有好幾只綠頭鴨，她第一次見到這種毛色的鴨子，好不稀奇！

冬天的湖水冰冷，但鴨子們像是毫無感覺，依然自在游泳。

莫耳坐在湖邊，欣賞貌美的鴨子們，又可惜它們不是每一只都很貌美，有很多長得也很普通——沒有漂亮的綠頭，身體的毛色也沒有綠頭的好看……

忽然間 ，她感覺身後突然出現了一個人環住她的肩，她驚然，正想回頭，便聽見了熟悉的聲音：“好久不見，你還好嗎？”

仔細想來，這樣的體溫，除了他就沒別人了。

“果然還是你的溫度最舒服。”他蹭了蹭她的頭頂，重心壓在她的肩上，卻沒有多少重量。

“你……”她發覺自己的聲音有點抖，連忙住了嘴。

“嗯？怎麽？”他問，又立起食指，戳戳她富有彈性的面龐。

莫耳是他唯一能觸碰到的人類，何況已實體化的前輩們又不會願意讓他這般随意拿捏——對他來說，她的手感總是很特別。

她也許該推開他，叫他滾遠點——莫耳也不是沒想過他們重逢時的場面。但當他真正出現的時候，她什麽責備的話都說不出來了，只道一句：“你沒事嗎？”

“沒什麽，關了一段時間禁閉而已。”話雖如此，他的語氣聽上去很是不開心。

那間白色的房間實在是太冷清了，除桌椅和一本被翻爛的書之外什麽也沒有，而他又不需要睡覺——向來對時間沒有概念的他第一次體會到了什麽叫“度日如年”。

白昱懶洋洋地把下巴抵在她頭上。

“白玥跟你說了吧？我是冥靈，不是鬼，就是像‘擺渡人’一樣的角色——你看過《擺渡人》嗎？”

果然不只是夢嗎？莫耳心想。

“看過。”她答。

“其實也不太一樣——抱歉，我不是故意要騙你，只是我們被規定了不能被人類知道我們的存在。”雖然人類也記不住我們，不過難免出事。面具的主要功能就是隐去他們的身形，不讓有靈力的人類看見他們。

“還有，對不起，你會被盯上其實都是我有意為之——在你受傷的時候我就後悔了，但也來不及了。”

——我想有能力拯救他者，卻沒想過這樣的過程會傷害你。

他松開雙臂，走到莫耳身前，左手搭在她的頭頂，用充滿真誠的目光注視她，問：“原諒我好嗎？”

莫耳擡眼看着高大的他，笑了：“你都這麽說了，我還怎麽怪你？”豆大的淚珠脫眶滑落，所有憂郁都随之消散。

她很想抱他，但她終于沒有這麽做。

作者有話要說：

老實說取名廢說到取名的問題就很頭大——我下一本書的章節絕不起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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