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捉蟲】

“小狐，今天晚上有妖怪們的聚會，要去玩嗎？”藍狐坐在門口擦着無鞘的劍回頭問一邊的小狐貍。

距離上次妖怪血液被奪的事情已經過去好幾天了，但是藍狐想他或許永遠都不會忘掉他回來時看見小狐貍在門口等自己的場景。

他沒有受傷，去早蕨那裏接小狐貍卻被早蕨告知小狐貍回小屋等他了。

那是他從未體會過的溫暖。

“哥哥去嗎？”

“我就不去了，你要是想去的話我讓歸順便帶你去吧，你一個人我不放心。”聽了小狐貍的問題藍狐搖搖頭，他對什麽聚會沒有興趣，尤其還是妖怪們的聚會。

小狐貍最終還是跟着歸出去玩了，藍狐在屋頂上躺了一夜。

“胧草？貓咪老師的傷還沒有好嗎？”藍狐目光落在被夏目抱着的斑身上，後背上被的場靜司帶符咒射出的傷口還是那樣明顯，“我以為會很快就好呢。”

“是的，丙說胧草是妖怪的草藥，普通的人類看不見，寄生在有着幾十年樹齡的枯木上，塗在妖怪們的傷口上馬上就會痊愈的。我對這附近不怎麽熟悉，藍狐知道哪裏有嗎？”夏目心疼地摸摸精神不怎麽好的斑說。

“哥哥！哥哥！我撿到了一塊手表！”出去玩的小狐貍舉着一塊閃閃發亮的東西跑回來，看見夏目後驚喜地叫了出來，“夏目！”

“我會幫你看看的。”

藍狐想了想就讓夏目先回去了，聽說他這次是和藤原先生一起來的離開太久不好。

小狐貍聽說夏目在找胧草後高興地叫着要幫忙，藍狐沒有拒絕，帶着他一起向附近的妖怪打聽，但是胧草這種草藥似乎并不好找。

幾十年樹齡的枯木……

“塞神，你知道胧草嗎？”

塞神是一塊立在坡地上的巨大岩石，藍狐認識塞神是個意外，因為他常常坐在塞神所在的岩石上，幾次過後塞神就主動出現了。

遇見塞神後藍狐才知道自己有多幸運，至少自己還是自由的，而塞神就不一樣了，塞神一旦離開他所居住的這塊岩石就會消失了。

那麽多個日日夜夜……

“暴風雨要來了……”

“啊，是啊。”藍狐看着暗下來的天，又一次問，“塞神，你知道胧草嗎？”

“胧草啊……有誰受傷了嗎？”

“是一只叫斑的妖怪，夏目君請問幫他找一下，普通人類好像看不見胧草。”藍狐席地而坐，小狐貍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希望他不要淋雨才好。

夏天的雨來得很快，藍狐才坐下沒多久豆大的雨點就落了下來，雷聲轟鳴着。

“你的運氣不錯，胧草确實在這附近，看見那高高石堆上的那顆枯木了嗎？那上面長着的，像是苔藓一樣的植物就是胧草了，不過爬上去挺不容易的。”

他聽說過那只叫斑的妖怪，是一只很強大的妖怪呢。

“謝謝了。”

“不用，你能常來和我說說話就不錯了。”塞神摸摸胡子笑着說，“嗯？那好像是你的那個弟弟？”

“嗯，我先走了。”藍狐起身從岩石上跳下，幾個跳躍接住從石堆上滑下去的小狐貍跳到枯木邊，“小狐，下次不要做危險的事。”

正在兩人說話的時候，一道雷突然劈了下來，藍狐反應迅速地将小狐貍抛到塞神所在的岩石上。

雷電的麻痹讓藍狐無法行動，枯木被驚雷劈中，那石堆也開始坍塌。

“哥哥——”

塞神松開小狐貍準備沖出去救藍狐，可是他還沒有離開岩石肩膀就被按住了，“塞神，別離開岩石，我沒事。”

塞神驚詫地回頭，看着站在雨中微笑的藍狐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藍狐抱住撲過來的小狐貍替他擋住雨水，看着倒塌的枯木旁邊那一截木頭沉默不語。

啊，真慶幸啊，還好他以前常常被雷電擊中，要不然還真反應不過來。

“藍狐，你比我想的還要強大。”

“強不強大有什麽關系？”

雷雨過後藍狐牽着小狐貍和塞神告別，采了些胧草就回去了。

塞神說，人和妖怪是活在不同的時間裏的。

我知道啊，曾經為人的我，現在為妖怪的我，我當然知道這些。

他們都不知道藍狐願意和夏目接近的原因，因為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和夏目都是一樣的，他們都是一樣的。

藍狐将胧草交給夏目後就帶着小狐貍回森林了。

現在，那裏才是他該住的地方，他不了解人類的世界了。曾經的世界和現在的世界，妖怪們的世界和人類的世界，全部都是不一樣的，所以他不了解人類的世界，他甚至不明白人類的世界怎麽會變成現在這樣。

一切都是那麽陌生。

夏目回去以後藍狐就沒有見過他，但是他的消息總是那麽多。

一個可以看見妖怪的人類是特殊的，那麽一個可以被人類看見的妖怪呢？藍狐知道自己現在不屬于人類，但是和其他妖怪不能被人類看見不同，他在普通人的眼裏也是存在的，唯一和普通人不同的大概就是他沒有影子。

所以他出沒在有人的地方時總得撐着傘，不是每一個人類都可以接受他這樣的存在的。

或許因為總和妖怪接觸的原因，夏目常常會生病呢。

夏天很快就過去了，秋天到來的時候因為小狐貍想見夏目，藍狐在一個晴天的早晨帶着小狐貍去了人類的世界。

滄海桑田，物是人非。

“藍狐？”突然看見許久不見的人夏目很驚訝，以為藍狐找自己有什麽事。

“這位是夏目的朋友嗎？從來沒有見過呢。”夏目身邊的漂亮女孩看見撐着傘的青年有些好奇，“自我介紹下，我叫多軌透！”

“啊，你好，他們都叫我藍狐。”藍狐對多軌笑笑，将懷裏的小狐貍塞給夏目，“夏目君，冒昧打擾真是抱歉，但是小狐貍很想你。”

“好可愛的狐貍，我可以抱抱嗎？”

歸給小狐貍的藥沒有了，藍狐問過小狐貍後就直接帶着這樣的小狐貍過來了。

小狐貍對這個女孩挺好奇的，聽了多軌的話後和夏目說一聲夏目就将他交給了多軌。

和多軌分開後夏目走到一半突然出現一根繩子纏住他的手将他拉走了，藍狐沒有感覺到惡意，估計應該是夏目熟悉的妖怪，合上傘抱着小狐貍消失在原地，路上的行人只感覺一陣風吹過。

藍狐趕到夏目身邊的時候他的旁邊正圍着一群形态各異的妖怪。

“游戲？你們玩吧，我找個地方休息就好。”藍狐将小狐貍放下，自己找了棵樹坐下，看着下面一群妖怪玩得熱火朝天，看着做鬼的斑變成原形将所有妖怪挨個打一遍，看着那只叫三筱的妖怪加入……

他只是這樣看着，即使知道他們玩得很開心也沒有加入的意思。

等到最後一群妖怪累得紛紛攤在地上，藍狐終于從樹上跳了下來。

“你就是前兩年出現在安井的藍狐？”

“啊，你好。”藍狐将氣喘籲籲的小狐貍抱起來，對問話的三筱點點頭。

“希望你不是為了友人帳而來。”

“我對友人帳沒有興趣。”

“三筱！別這樣說，藍狐沒有想要搶友人帳的意思！”三筱的話讓夏目不滿，可是他說出來的話還是溫溫柔柔的，這就是他從小養成的個性吧？

藍狐看看周圍的妖怪露出笑容，夏目君，你真幸運，他們都很喜歡你呢。

“夏目君，我得回去了，我們住的地方離這裏挺遠的，下次再見。”藍狐背起小狐貍告別，然後就消失了，他不會飛，但是這并不代表他的速度慢。

在夏目看來藍狐是消失了，但是三筱和丙他們還是看見了藍狐離開的軌跡。

回到小木屋的時候小狐貍已經趴在藍狐背上睡着了，藍狐把他放到床上，自己坐到門邊。

歸縮小身體落在屋頂上，藍狐不得不讓他下來以防把小木屋壓垮。

晚上才是妖怪們最喜歡的時間不是嗎？

直到現在歸都不認識夏目這個在妖怪裏非常有名的人類少年，可是就像藍狐在這座森林就知道夏目的事情一樣，歸對夏目身上發生的事情也了解不少。

“藍狐，你似乎很喜歡友人帳的主人，人類的生命實在是太短暫太脆弱了。”

這樣勸解的話藍狐不會聽不懂，“歸，他和我很像，我們很像，都曾被周圍的人厭惡着。”

歸趴在一邊看着天上的月亮。

“藍狐，你心裏似乎有一個結，妖怪們的世界都是簡單而寂寞的，但是像你這種拒絕熱鬧的可不多。”或許因為活得太久了，即使歸沒有主動和人類接觸，可是他依舊知道很多。

“啊。”藍狐側過身體靠着歸躺下，“歸，人類會變成妖怪嗎？”

“一般不會。”

“是嗎，那麽我是什麽？”

“誰知道呢。”

藍狐閉上眼睛，耳邊傳來蟲子的鳴叫，他似乎又看見那把劍帶着淩厲的風聲向他襲來。

“你會死嗎？”

“啊，會啊。”

明明是那樣美好的日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