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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方洛驚慌的神色,姜鑫急忙問：“怎麽了？”

方洛：“是醫院那個女人！”

姜鑫目光有片刻的茫然，意識到對方說的是誰後，臉上頓時沒了血色。

“走……怎麽走？”她慌張地跑到門邊,又焦急地踱了回來。

情急之中,方洛拉開窗簾往下看。他們所處的位置在三樓，往下跳也就六七米。想到這,他立刻回身将床單從床上拽了下來。姜鑫立刻會意，揪住一端系在床腳打了個結,而方洛立刻将另一端順出窗外，并以最快的速度抄起被子看準方位扔到了外面地上。

“你先跳！”

方洛指揮着姜鑫爬上窗臺,之後看着對方順着床單結成的繩索往下爬。雖然床單不夠長,但是最下端離地面也就三米多的高度，再加上人本身的身高，跳下去不會有什麽大礙。

姜鑫本來有些恐高，但此刻也管不了那麽多,迅速将垂下的床單在手臂上和腿上纏了兩圈,之後身子便懸空了出去。

而方洛站在窗臺上,已經聽見屋門在經過連續的撞擊後，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嘎”聲,仿佛随時都會被撞破。

方洛心髒砰砰跳,看着姜鑫已經下到了地面，立刻手腳并用抓住這救命稻草般的床單。吊在空中的時候,方洛感覺身子一輕，同時聽見繃得繃緊的床單發出“嘶拉”一聲令人心悸的聲音。

他立刻擡頭一看，發現這薄薄的布料上端與窗框摩擦的位置,竟然劃開了三厘米左右的一道口子,并且破口處有些脫線,正在一點點越裂越大。

方洛暗道不好，立刻加快下行的速度。但人蕩在空中身體難以保持平衡，稍不留神還容易脫手，只能一點一點往下挪。

就已經下了一半時，忽然，方洛感覺有一滴冰涼的液體滴落在了額頭上。

他不由得一怔，下意識擡頭看去，結果腦子“嗡”的一下。

只見在離頭頂也就一米多遠的窗口，門外的女人不知什麽時候已經進來了，并且正在順着窗框一點點往外爬。此時此刻，對方正身子前傾，大頭朝下對着自己，剛才額頭上的液體，就是從對方頭發上滴下來的血。

方洛頭皮一麻，吓得一下子脫了手，整個人直直從半空中跌墜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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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還好他落地的位置上有一早扔下去的厚棉被，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緩沖作用，讓他不至于傷的很重。

“沒事吧？”姜鑫看他掉下來，大驚失色，立刻上去扶他。

方洛搖了搖頭，忍着腿上傳來的尖銳疼痛，“快走！”

這個時間不像是昨天半夜，路上已經有了不少的行人。兩人驚慌失措地逃跑，很快吸引了不少的目光。

很快，方洛便瞥到有幾個路人不住地往他的臉上打量，表情也有些不同尋常。

方洛心中暗道不好，兩人的照片已經被電視所公布，這些人很可能已經認出他們了。

果然，暗中觀察了一會兒後，路兩旁有好幾個人開始試探性地向二人的方向接近。

情急之下，方洛看到前方馬路對面有一個開着門的商場，立刻鑽過車流奔了過去。

這個時間，商場剛開門，裏面的人還不多，為了防止那幾個路人跟來，姜鑫忽然想到了什麽：“快，我們去廁所”。說着就跟着頭頂的指示牌往商場一樓的衛生間跑。

方洛跟着她，跑到半路，這時看見大廳裏有一個鋪位在賣帽子手套，于是頓了一下說：“你先去，我随後到。”

“你幹什麽？”姜鑫愣了一下，随即意識過來，只說，“千萬小心！”

方洛點了點頭，之後來到鋪位門口。

現在所有人都能認出他們的臉，他要找個帽子口罩之類的東西遮擋一下。

店主是個男人，此時正背對着他坐在椅子上。

方洛急匆匆過來，“口罩怎麽……”

‘賣’字還沒說出口，只見那個男人忽然轉了過來，一雙墨黑的眼睛悠悠盯着他。

對視三秒，方洛頭皮一炸，他認出了這張臉！

這個店家正是昨夜泡在池中死而複生的其中一個男人！

方洛心中一慌，一連倒退好幾步，回神過後，立刻抄起挂在鋪位最外面的兩條圍巾，掉頭就跑。

穿過一條狹長的走廊，拐了一個彎，他看到前方不遠處的衛生間。

方洛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男人并沒有追上來，這讓他一直緊繃的神經有稍許放松。

而此地位置較偏，遠離一樓中心的諸多商鋪，原本還算人多熱鬧的商場裏一下子冷清了不少。

聽着鞋底磕在瓷磚發出的清脆聲響，方洛平複了一下呼吸，在男女廁之間公共洗手臺的位置站定，“我回來了。”

然而出乎意料的，方洛沒有聽到任何應答聲，被半個布簾遮擋住入口的公共衛生間內始終一片安靜。

方洛眉心微蹙：“姜鑫？”

他記得剛剛姜鑫明确說了她要去衛生間，并且也确實是按着這條路走的，現在怎麽會沒人呢。

為了防止是對方過于謹慎，不敢貿然回應，于是方洛放低了聲音，輕聲道：“我是方洛，現在外面沒有人。”

然而話音落下，裏面還是一片安靜，只有自己的回聲在光滑的牆壁之間碰撞回蕩。

方洛心中隐隐感到有些不對勁。

猶豫了一瞬，他又問了一句“裏面有人嗎？”确認沒人回答之後，他掀開簾子輕輕走了進去。

雖然這是女廁，按理說他不該進，但現在情況非比尋常，在這個世界每時每刻都兇險萬分，而姜鑫又遲遲不應聲，這讓他很難不擔心。

衛生間內一排五個隔間，門有的關着，有的虛掩着，但就是沒有一點聲音，空氣中安靜得能聽見自己的心跳。

方洛有些緊張，腳步也不自覺地放緩。而就在他想最後一次詢問如果還是沒人就去外面找時，忽然最裏面的隔間門鎖“咔嗒”一聲開了，姜鑫從裏面走了出來。

兩相對視，方洛看見人還好端端的，不由得松了一口氣，同時也問道，“我剛剛叫你怎麽不出聲？”

姜鑫平靜地說道：“我害怕是別人。”

“行吧。”方洛嘆了口氣，心中覺得有些別扭，但也沒說什麽，而是将手裏其中一條圍巾遞給她，“圍上吧，擋着點臉，現在是冬天，不會太突兀。”

姜鑫接過點了點頭，轉身，“我們出去吧。”

方洛怔了一下，莫名覺得姜鑫和先前相比似乎過于冷靜了，但他也沒多想，自然地跟在對方身後往外走。

然而就在這時，他的餘光不經意間一瞥，看到了差點讓他驚叫出聲的一幕。

只見自己左側的隔間，在門與地面之間的縫隙中，忽然伸出了一雙手。

方洛頭皮發麻，頓時心跳如擂鼓。而就在他回過神來，想要告訴前面的姜鑫‘有異樣快跑’時，那只手忽然用力地擺了擺，像是在說……‘不要。’

方洛懵了。

那只手皮膚白皙，手指細長，似乎是女人的手，此刻正在急促地擺動，就像一個人站在你面前，拼命地阻止你做什麽。

方洛皺了皺眉，心中升起一股異樣的感覺。

而就在他猶疑不定時，他的注意力忽然被對方的一根手指吸引。

女人的手指上戴着一枚純銀的戒指，上面有一顆鑽石，而在側面的位置有一個小小的凹坑，似乎是不小心磕碰到的。

看到它的一瞬間，方洛感覺渾身的血液直沖顱頂。

因為他一下子認出，這是姜鑫的戒指。

對方曾跟他提過，雖然後來因為她加入組織尋找孩子而與丈夫分開，但她心中感情尚存，這戒指也就一直沒有摘。

而現在，這個戒指出現在門背後的這個女人手上，并且對方此時正在拼命地向他擺手……

方洛腦中緩緩升起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這讓他感到心髒如打鼓般劇烈跳動，喉嚨也有些幹澀。

但即便如此，他還是強忍驚懼而又狀似不經意地對身前的姜鑫說，“雖然這次不知道我們倆還能不能出去，但這次進門，說不定會找到你兒子。”

話音落下，姜鑫轉過頭明顯愣了一下，之後嘴角有些僵硬地扯出一個笑：“希望吧，我确實很想他。”

而聽到她這麽說，方洛感覺腦海中像是有一口大鐘猛地敲響，震得他渾身發麻。

他無比清晰地記得，兩人被關在停屍房時姜鑫曾經親口對他說，她加入組織就是為了找她的女兒……因此她走失的孩子，是女孩。

一個母親萬萬不可能記錯孩子的性別，那麽剩下的可能只有一個……

想到這，方洛的腳步再難挪動一步。

這時，女人注意到方洛釘在原地不動，于是漆黑的眼珠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悠悠地開口：“你怎麽不走了？”

方洛聲音發虛：“我……肚子痛，可能要上個廁所。”

姜鑫語氣不帶一絲起伏，但看向他時目光漸冷：“這裏是女廁。”

方洛：“……”

“我忍不住了，你先去外面等我吧。”情急之中，方洛撂下這句話，不等對方反應就一把拉開身側的門，開了道一人能進的縫隙後鑽進去迅速關門。

一回頭，果然看到‘姜鑫’正靠牆所在隔間的角落裏，神色複雜地看着他。

看見這張熟悉的臉，方洛一瞬間有些眩暈。經過這麽一連串的沖擊，他的理智已經快要維持不住。

待門外女人的腳步聲走遠，他深吸一口氣，“我叫什麽？”

姜鑫：“方洛”

方洛：“我母親叫什麽？”

姜鑫：“王英娟。”

方洛：“範宏在醫院被挖心而死，太殘忍了。”

姜鑫：“死去的那個不叫範宏，而是範容。”

話音落下，兩人對視三秒。

方洛緊繃的神經一下子如大廈傾倒般崩塌，身子一軟，直接靠在隔間的門板上。用手一摸頭，滿臉的冷汗。

他不可思議地看着姜鑫，“這到底怎麽回事？外面那個怎麽跟你長得一模一樣！”

姜鑫目光也充滿了驚恐，顫聲說：“我也不知道，我進來的時候這裏一個人都沒有，我就一直在這個隔間躲着。後來你在外面叫我，我剛想回，結果聽到隔壁忽然傳出了動靜，就是那個女人！我一慌就沒做聲，剩下的都是你看到的了……”

方洛半晌沒說話，靠在門板上，胸膛劇烈起伏。

事到如今，他才感到一陣陣後怕，要是剛才跟那個女人走了，後果不堪設想。

對方到底是什麽人？難道是醫院的那個女人？她怎麽會變成姜鑫的樣子？

腦海中亂糟糟的疑問無暇顧及，因為現在的情況似乎也并沒有好太多，那個女人估計就等在衛生間的出口，時刻等着自己出來。

方洛悶着頭腦子飛速運轉思索着對策，既像是喃喃自語，也是對姜鑫說：

“那個女人既然知道我們在這，一定不會自己離開，沒準一會兒還會有更多人追來。”

“要不直接沖出去呢……不行，太危險了……”

“這個女人有什麽弱點嗎？她的行動速度似乎不是很快……”

一個接一個的念頭在腦子裏閃過，方洛不自覺地念叨出聲，同時也是想聽對方的意見。然而說着說着，他忽然意識到對面的姜鑫一直安靜着，好半天沒有說話了。于是他有些納悶地擡起頭，結果發現面前女人臉色慘白，眼睛驚恐的瞪着，甚至連瞳孔都在劇烈地顫抖。

而且對方看的并不是自己，而是他的……頭頂。

方洛一下子意識到了什麽，冷汗瞬間就下來了。

三秒鐘後，他整個人像老舊的機器一樣，十分僵硬地轉過身，之後緩緩擡起頭。

只見在自己剛才背靠的隔板上方，之前的‘姜鑫’去而複返。

此時此刻，女人上半身趴在隔板上，臉朝下，正用那雙黑洞洞的眼珠靜靜地看着隔間中的二人，臉上挂着詭異的微笑。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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