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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一日天晴, 微風正好陽光不燥,天氣預報顯示日最高溫度不超過29℃,整個一天下來都将會比較安逸涼快。

大雨過後的Z城煥然一新, 雲朵堆疊的天空澄明,街道各處都幹幹淨淨, 連空氣中都彌漫着一股子宜人的清新味道, 夏日特有的炎熱腐朽漸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舒适和清爽。

M&F工作室九點才正式開始上班, 且少數後勤人員才會實行打卡制, 設計師、助理等的工作時間向來是彈性安排, 不會強行固定,一般都是根據個人情況自行調整,只要在規定期限內完成任務就行。

今天較為特殊,大部分員工都收到了按時上班的通知, 除要緊情況可以缺席外,其餘人等必須過來, 尤其是諸位骨幹人員。

八點半左右, 小洋樓裏就陸陸續續活躍起來了, 一樓二樓都十分忙碌,員工們全都打起精神認真幹活,準備迎接AURORA集團那邊的人。

這次的簽約對整個工作室都尤為重要, 不僅是對兩位老板有幫助, 對其他人也一樣, 一定程度上也算是事業進程中的跳板了。畢竟一旦簽約成功,AURORA集團能給的資源不會少,工作室上一個臺階了,底下的人能分到手的自然不會太差。

小蔣她們全都打扮得美美的過來, 平日裏那些個不修邊幅的也換了身行頭出場,一個個的還把自己的桌子都整理了一遍,搞得很是正經,生怕哪點沒做好。

凡楚玉掐點過來,整了條淑雅的中長裙,頭發也打理得一絲不茍。

員工們紛紛向凡總問好,也不像往日那樣笑嘻嘻的了,态度很是端正。

凡楚玉還有點不習慣,感覺氛圍太凝重了,還怪別扭的。她在一樓和二樓打轉一圈,四下巡視,确認都妥當了,思忖了下還是說:“行了,你們也別搞得那麽緊張,該幹嘛就幹嘛去,還是稍微放松點,又不是上戰場打仗,今天只是簽個合同,走一下流程而已,不要那麽嚴肅。”

巡視完底下,凡楚玉上到三樓找人,直奔明舒辦公室。

明舒是全工作室最淡定的那個,不要太鎮靜,完全不着急,這個點才睡醒起來,剛在辦公室附帶的休息室裏洗了澡,正不慢不緊地化妝弄頭發。

辦公室裏很亂,桌子上零散地堆着草稿紙、筆和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椅子也不在原位,地上還有許多紙團——都是沒用的廢稿。

都快九點了,這裏的窗簾還密不透風地合着,只有頂上開了一盞大燈。

凡楚玉敲門進去,第一眼就瞥見桌上已經隔夜的冷咖啡,一不小心還踩紙團上了,差點沒站穩。她很是驚異,從沒見過這個樣子的明舒,而且還是在即将簽署新合同的時候。訝然地張望一周,凡楚玉都快說不出話,憋了半晌才感嘆:“我的天,你這畫圖還是幹架啊,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搶劫現場……”

明舒精氣神不是非常充足,臉色因過度熬夜而顯得略蒼白,她擡頭看了凡楚玉一眼,解釋:“昨晚留這邊畫圖了,還沒來得及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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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記得今天要做什麽不?”凡楚玉問,蹲下。身幫着撿紙團,三兩下就把地上的垃圾清理掉。

明舒平淡地嗯聲,回道:“那邊下午三點才過來,不急。”

凡楚玉好氣,但見到桌上的草稿又不能再說什麽,還是心疼這個合夥人兼摯友。把堵到喉嚨的話又收回去,凡楚玉重新拿杯子給接了杯溫水,放到明舒面前,順便把桌子也收拾了,問:“準備得怎麽樣了?太累的話你就回去歇半天,下午我一個人也行,反正只是雙方簽個字,都有律師在,不礙事。”

“不用,沒關系。”明舒說,邊講話邊對着鏡子描眉,“沒熬通宵,昨晚還是睡了有那麽久。”

凡楚玉問:“吃完飯了嗎?”

明舒回道:“還沒。”

把草稿都摞起來放文件夾裏,凡楚玉說:“那待會兒先別塗口紅,吃點東西再弄。”

明舒應下,“過幾分鐘就吃。”

整理好草稿那些,再拉開窗簾透光,凡楚玉又問了問昨天那兩位客人的進度,還特地提到女老板。

那二人都是大主顧,兩單加起來的淨利潤六位數打底,能掙的空間很大。凡總是生意人,打從接到單子起就在盤算價格的問題,總在琢磨着能多掙點算一點,這樣才對得起整個工作室的付出。

明舒悉數告知,但沒提女老板試探自己那事,只說:“她那件的設計和做工都比較複雜,可能會花費更多的時間,定價的時候記得擡高10%。”

凡楚玉問:“圖都畫好了,這麽快?”

“沒有,下周才出圖,”明舒輕描淡寫地說,“只是目前已經有了大致的構思雛形,估計工序方面會繁複一些。”

這話講得挺在理,挑不出毛病。

凡楚玉未曾懷疑,比了個可以的手勢,“成,到時候我會跟那邊協商。”

上午的準備工作較多,接待的主要場地就在三樓明舒辦公室裏,晚一點,曾秘書專門帶着人進去清理一番,并将要用到的文件交給明舒再過目一次。

中午那會兒,凡楚玉代表M&F工作室與莊啓年那方通話,提前聯系一下,确定AURORA集團那邊不會出岔子。

寧爸那事把局面攪和得一團亂,就怕會影響到這邊的工作,誰也說不準。

明舒倒是沒那麽多擔憂,私下與林姨聯系,問及昨晚寧知的情況。

林姨表示一切都好,寧知也很好,小孩兒看起來不像是有事的樣子,昨晚送飯過去時還在打游戲呢,甚至還邀請了兩個朋友上門玩。

以為是李林澤和方俞婧,明舒不自禁就多問了兩句。林姨說是兩個身材高挑的女生,也是東歐面孔,交流時講的英文。明舒沒見過她們,也不知道究竟是誰,清楚不是方俞婧二人後便沒再多問。

中午到三點時間過得緩慢,牆上的老式挂鐘一分一秒地轉動。

明舒這時候才有了一丢丢焦灼感,不再那麽散漫。

不過這并不是因為要見到莊啓年他們了才如此,不擔心這個,只是沒來由就有點不踏實,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細數從最先到現在,這份合作來得也不容易,但也不算難,好像自始至終都稀裏糊塗的。本來還以為會有一場“硬仗”要打,可到最後還是沒怎麽費功夫,比預想中要簡單許多。

在AURORA集團的人抵達這邊之前,明舒到陽臺上吹吹風,過一會兒再讓曾秘書幫自己整理儀容。

凡楚玉站一邊旁觀,笑道:“我說你這人,早上不是挺有底氣的嗎,現在整這麽正式做什麽,搞得我都有點忐忑了。”

明舒不予理會,兀自做自己的。

凡楚玉煩人,有意揶揄道:“你這架勢就像那啥,見對象似的……”

話一出口又立即止住,倏地記起紀安黎,心知這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頗有自知之明地閉嘴,讪讪地再笑了下。

明舒一個眼神刀過去,“你的事都做好了?”

“妥了,放心吧。”凡楚玉說,“安排得明明白白。”

越臨近時間點,樓上樓下就越安靜。

AURORA集團的人提前十分鐘到場,陣勢還算低調,只來了兩輛黑色的商務車。

寧知和莊啓年坐一輛車,另一輛車裏的是律師和相關的集團工作人員。

這行人都是寧老太太手下的得力助手,老人家生怕孫女吃虧,恨不得把心腹全都派來。

小鬼今天的打扮還是一如往常,沒有專門做一個閃瞎眼的有錢人家大小姐造型,也沒有穿戴任何名貴的服裝或飾品,簡單而随性,只一套顯身材的短款上衣配熱褲,外加平底鞋、鴨舌帽,連配飾都沒兩樣,只有左耳上那兩顆基礎款的耳釘。

莊啓年也是休閑打扮,未曾西裝革履,白色POLO衫加長褲,典型的中年男人穿搭。

反倒是另外那幾個律師與随行人員穿得極其正式,一水兒的西裝西褲,渾身上下捯饬得那叫一個周正,像是要來參加國際大會一般。

明舒和凡楚玉親自到樓下迎接,見面就先走過場地閑聊,寒暄一陣。

莊啓年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親切,不擺架子不裝腔作勢的,簡直難得。

凡楚玉是個會交際的,一見到人就上去握手,主持場子,甭管雙方認識與否都相互介紹一番,和氣地說:“歡迎莊總,歡迎寧小姐,歡迎各位,勞煩你們來一趟了,這邊請,咱們到樓上坐着談,請進請進。”

明舒站在凡楚玉身側,得體而端莊,在寧知出現時就不動聲色地瞧着這人,時不時看一眼。她既不告知莊啓年他們自己早就認識寧知,也沒裝作不熟,态度模棱兩可的。

寧知亦不主動提及,握手時還不安分地撓了下明舒的手心,面上則無比淡然,假模假樣地說:“明老板,凡總。”

兩方的人上樓,到辦公室裏商談。

凡楚玉邊走邊講話,不時問問莊啓年最近忙什麽,不時提到合作,還能抽出空檔與寧知搭話,游刃有餘地應付。

工作室裏的設計師都到齊了,所有人都過來與寧知見一面,混個臉熟。

進展很是順利,從頭到尾都沒遇到任何問題。相關的條款都是兩邊的律師提前過目了一遍的,各自都沒有異議,談得差不多了就該簽字了。

明舒坐在寧知對面,眉眼間溫和,偶爾會插話講幾句,多數時候都是旁聽。

莊啓年對各項事宜都滿意,可整個過程都沒發表太多的意見,都是律師在說話。

當然,更主要的原因還是寧知與之不和,他的想法壓根不重要,這次過來的作用也只是協助簽合同罷了。

終歸是在外面,寧知還是會給這位叔叔兩分薄面,實在不想聽他啰嗦了,便在桌子底下玩手機,還向對面伸直腿。

談事的桌子是長條實木桌,不算太寬,大概一米多點的距離,只要是坐下了,不特意彎身低頭就瞧不見桌下的景象。

明舒只瞧見寧知沒心情繼續聽了,将手伸到着手的同時亦低着頭,猜出這是在看手機,因而沒怎麽防備,直到腳尖被輕輕踢了踢。

她收收腿,往後挪了點,不與這小鬼胡鬧。

好歹是重要的場合,被發現了可說不清楚。

然而某人成心折騰,非但不收斂,還愈發放肆,仗着自個兒腿長就不講道理地亂來,又輕踢了明舒一下。

明舒面上平靜,未表露分毫,僅掀起眼皮子對上這位的視線,目光相接後又若無其事地別開眼。

那小鬼還玩上瘾了,表面上一本正經,過一會兒卻再次挨上來,造次地蹭了蹭明舒的腳踝。

乍然的溫熱和酥麻襲來,明舒宛若霎時觸電,趕緊避開了,不讓碰。

寧知再擡起頭,卻是直直地打量着她,一點不避諱。

明舒泰然自若,硬是沒表現出半分不對勁,甚至還能回答對面律師的問題,用很是正經的語氣講着話,一字一句地陳述,并說道:“我們這邊上個月就準備好了,接下來會讓寧小姐參加幾場活動,還有以特邀嘉賓的身份出席新裝發布會。未來的一年時間裏,我會全部經手與寧小姐相關的事務,具體的細則也會發給寧小姐看看,工作室會充分尊重、采納寧小姐的個人意願與想法,同時還會兼顧學校那邊,适當安排時間。”

莊啓年颔首,再翻了翻合同,挺有大家庭長輩的風範,自作主張地說:“還是要以她的學習為主,別的都不是第一位。”

應當是不樂意聽莊啓年假惺惺地放屁,寧知不耐煩地揉了下耳朵,沒客氣地對着莊啓年問:“有完沒完了,合同不是早就确定妥了,還要談多久?”

被小輩當着這麽多人的直直發問,莊啓年臉色不大好看,有點下不來臺。他這人就是事兒多,本來挺直接的一個流程,非得搞得像在簽署什麽重量級合同,半天都不結束。

其實這方的律師和員工也覺得可以了,可沒好直說。

凡楚玉有眼色,當即就打圓場地開口:“快了快了,還有一條細則需要确認一下,馬上談完就可以了。”

明舒不加入其中,面不改色地觀摩全局,一會兒,悄摸在桌下反過來踢踢寧知的腳尖,示意這小鬼耐心點。

寧知反應快,當時就瞥了明舒一眼,而後勾住她的腳,用兩條腿夾住,不讓退,不放過。

警告不成反被壓制,明舒沒敢弄出太大的動靜,怕被當場逮到,便只能任由這人如何,動也不動。

小年輕體溫高,不過是一會兒功夫,明舒就覺得有點熱了,腳踝那裏暖乎得要命,着實無法忽略。她掙了掙,想要脫離出來,可是不行,拗不過某人。

寧知力氣大,不僅輕松就壓住她,還又胡鬧地蹭蹭。

兩人在桌下僵持,沒多久明舒的高跟鞋被擠掉,落在地上。

輕微一聲響,在場的人都聽見了。

明舒緊緊手,可面上依然保持鎮定,沒露出一丁點不該有的表情。

莊啓年他們正在讨論交流,凡楚玉一門心思忙着對付這些人,沒誰注意到這裏的動靜。

寧知這才收斂了,松開兩條筆直的腿。

明舒趕緊勾着高跟鞋向後收,不着痕跡地退開。

腳踝那裏有點疼,全拜對面那位不分場合的小卷毛所賜。明舒一時好氣,但又不能怎麽樣。

對面那個厚臉皮心情還挺好,一點自覺性都沒有,還嘴角上揚,動了動眉毛。

簽合同只是其中一項內容,雙方都談妥了,明舒和凡楚玉還得帶着這行人去各層樓參觀。

工作室為寧知單獨設立了一個私人的休息間,三十多平方的面積,位于明舒的工作區旁邊,緊挨着一起。地方不算太大,但裏面的設施還算齊全,衣帽間、床、茶水櫃等一應俱全,顧及到了基本的休息需求,日常到這兒來過夜或學習都沒問題。

其他模特,不論是專職簽約還是兼職,都是沒有這份待遇的,那些人都是共用一個換衣間和休息室。

這是明舒特別為寧知開的“小竈”,一方面是重視這人,另一方面也是考慮到了日後,這樣以後讓寧知過來配合設計等也方便些。

寧知俨然對此非常滿意,難得地說:“還行,樓上可以看風景。”

帶他們參觀是明舒負責,光是三樓就得逛小半個小時,工作區、展覽牆……這些都是獨屬明舒的地盤,往後也是寧知的工作地帶。

二樓是其他設計師的地方,分類挺多,一樓則沒那麽亂,主要用于陳列作品。

餘下的事也順遂。

莊啓年晚上還有一場宴會要參加,沒空留下來繼續,接下來都是寧知自己處理。

雙方還得吃頓飯,M&F工作室作為東道主,自是得拿出應有的禮節。

待莊啓年一走,凡楚玉再帶着寧知上去,讓寧知再跟工作室其他人交流交流。

明舒上去站了會兒,沒多久就騰地方給她們,知曉自己在場會讓員工們更加不自在,便先上樓了,晚點再下來,順便也把AURORA集團那幾個員工打發走,不讓他們從中幹擾。

工作室其他人都認識寧知,一早就收到過相關的指示,知道有這麽一個人,亦了解寧知的情況和背景等等。

店裏的年輕人也多,莊啓年他們一走,大家也逐漸放松下來,都挺願意與寧知接觸。小孩兒長得好看,一張臉足夠驚豔,身材又好,大夥兒都喜歡她這一款的模特,因而就比較熱情。

二樓的氣氛很是和睦,一群人圍聚在一處,聊天,交換聯系方式,拉寧知進群。

工作室那幾個專職模特也在,模特們也都是二十出頭的年紀,不存在年齡上的代溝隔閡。

明舒在樓上歇夠了,算着時間再到一樓看看。

前臺的美女幫她簽收了幾份快遞與一束花,不知道是誰送來的花。

明舒時常收到這玩意兒,隔三差五就有客人或不相幹的人送這些,她瞧都沒瞧一眼,僅僅問了下誰送來的。

前臺美女不清楚送花對象是誰,只說是哪家花店。

明舒沒咋在意,讓助理把快遞拆了整理給自己,再順手将花擺盆栽旁邊當不要錢的裝飾品。

寧知晚幾步下樓,在衆人的簇擁下到一樓參觀作品,恰巧就撞見這一幕。

路過盆栽那裏,她垂下眸光瞅了瞅,目光從那束大紅色的火熱玫瑰上掠過,随即就瞥見花束內側還別着一張小卡片。

那張小卡片上沒有一句情話留言,只有一個遒勁有力的“紀”字。

送花人是誰都不用猜,一眼便知。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lx 9個;就這 2個;老吳、三堰塘沽、似曾相識、32769009、lez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夏季午後雷暴、dendeng 20瓶;阿行、32769009 10瓶;50361427 9瓶;爺服啦你這笨逼 5瓶;六十四 3瓶;Madoris 2瓶;Pauline、老吳、柒柒、淺色的那條、火山啊火山、10米長澤雅美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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