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柳家早該死了

柳墨钰心神俱蕩。

她對簡凡又愛又恨，這股子複雜的情緒一直深藏在她心裏，從不曾明言，也無法明言。

這次久別重逢後，她看似對簡凡不屑一顧，實則節節敗退，無法自拔地沉醉在簡凡的懷抱裏，每一次被簡凡緊緊的擁抱，她都覺得自己心醉神迷，甚至連簡凡強迫她答應的三個月契約，現在想來都是甜多過于苦。

沒想到被柳琳如直白了當地質問到臉上來。

尤其在剛在，柳琳如一直若有似無地向她暗示這幾年她不在的時候，柳琳如跟簡凡的關系非常親近，甚至已經在一起，而她柳墨钰就是那個不要臉的女人，失蹤了五年後又重新回到簡親王府，回到簡凡身邊。

柳墨钰羞愧難當，百口莫辯。

她不知道該怎麽跟柳琳如解釋複雜的內情，是從五年前柳家大火說起，還是從成親翌日她匆忙離開王府說起？或者是向柳琳如解釋這五年雖然她跟隋宇莊住在一起，但是除了他們之外還有哥哥和嫂子，她跟隋宇莊之間沒有一丁點的關系。

但這些話，柳墨钰都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她張了張嘴，對上柳琳如流露出嘲諷的眼神，試圖勸她離開簡凡：“琳如，很多事情你都不懂，現在也不适合我們姐妹貪心，但是你不能再跟簡凡在一起了，你要離開他，琳如。”

柳琳如激動地反駁道：“我為什麽要離開簡凡？姐姐，你要真的視我如妹，你不該祝福我跟簡凡嗎？你知不知道你不在京城的這幾年都是誰陪在簡凡哥哥的身邊？是我！而你，你在哪裏？”

柳墨钰嘆了一口氣，她握住柳琳如緊緊捏緊的拳頭，安撫地拍了拍後者的手背，溫柔說道：“我知道，姐姐都知道，但是琳如，你理智一點，簡親王府跟我們柳家有血海深仇你忘了嗎？是誰殺了父親你也忘了嗎？姐姐是擔心你被簡凡利用。”

柳琳如一雙漂亮的眼睛緊盯着柳墨钰，她們兩姐妹其實并不太像，都像各自的母親，但只有一雙眼睛，面對面的時候才會發現真的有幾分相像。

姐妹倆的眼睛都有點圓，長睫毛跟扇子似的，柳琳如一直覺得自己眼睛的形狀偏于稚氣，每次裝扮的時候都會刻意将眼角微微挑起，讓眼睛顯得狹長一點，但只有在見簡凡的時候，她不但不會挑起眼角，反而為強調眼睛原本的形狀。

柳琳如近距離看着柳墨钰漂亮的大眼睛，心裏恨不得戳瞎，就因為兩個人最相像的地方是眼睛，她才會每次在見簡凡前在眼睛上下功夫。

兩雙相似的眼睛四目相對，柳琳如忽然冷笑了一聲：“你不覺得這些話從你嘴裏說出來格外可笑嗎，姐姐。”

柳墨钰黯然地微微垂下頭，她知道她沒有這個立場說服柳琳如，因為她自己也正陷身其中，身不由己，不由低聲說道：“我一直在試着離開簡凡，但是我的孩子…”

柳琳如眼睛一亮，身子微微前傾，主動反手握住了柳墨钰的手：“姐姐你真的想離開簡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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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墨钰點點頭。

她努力忽視自己心裏忽然泛起的苦澀和不舍。

她應該忘了簡凡…應該離開簡凡…不能因為留戀簡凡而依依不舍…

這是不應該的，她不能再放任自己的心了。

柳墨钰強迫自己不要去回想簡凡擁抱她時火熱的胸膛，也不要去回想簡凡讓她主動坐上來時那邪魅的笑容，更不要去想自己當時又羞又氣事後卻覺得有點甜的心情。

都忘了吧…

“琳如，你也離開簡凡吧，為了柳家，為了父親，也為了你自己，姐姐不希望看到你以後受傷的樣子。”柳墨钰誠懇地勸着柳琳如，将心比心，她知道琳如喜歡簡凡，離不開簡凡，但他們兩家之間有着血海深仇，這是誰都無法逾越的鴻溝，繼續下去只會受到更深的傷害，還不如懸崖勒馬。

長痛不如短痛。

柳琳如正暗自高興，等柳墨钰再一次離開簡凡，這次簡凡肯定不會再想着念着柳墨钰了，誰會喜歡一個兩次都舍棄自己逃離自己的人呢，就算簡凡再舍不得柳墨钰，也沒辦法了，而這個時候就是她柳琳如趁虛而入的時候！

但柳琳如沒想到柳墨钰竟然勸自己也走，她一個沖動之下開口說道：“我愛簡凡！我永遠不會離開簡凡的，你就別跟我說什麽兩家的血海深仇了，柳家早該死了！”

柳墨钰難以置信地看着琳如，心想琳如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柳琳如不小心把自己的心裏話脫口而出，幹脆破罐子破摔，直白地開口說道：“柳家？什麽柳家，我有在柳家生活過一天嗎？柳擎天以為讓我姓柳就是天大的恩情了，你們以為我樂意嗎？我寧可一輩子生活在市井當中也不想知道自己其實是柳王爺的私生女！”

“琳如！”柳墨钰氣得一把握住了柳琳如的手，她知道琳如一直對自己的身份耿耿于懷，所以平時她也會特地照顧琳如的心情，新打的首飾和新做的衣服會想着給琳如一份，也會時不時打發丫鬟給琳如送吃的，但萬萬沒想到，琳如心底的怨氣竟然會如此之深。

“琳如，我們一直拿你當妹妹看！”

柳琳如想扯出自己的手，但是怎麽用力都沒扯出來，只好對上柳墨钰的視線。

她這個姐姐，總是在關鍵的時候顯得堅強，像是能面對一切風雨似的。

“我有說錯嗎？我算是柳家人嗎？柳家的族譜上根本沒有我的名字，柳擎天柳王爺也沒正式承認過我的身份，我是一個私生女，比庶女更不如！你們有沒有想過，在你們錦衣玉食的時候我過的是什麽生活，你們住的是廣廈高庭，我住的則是小小的院子，左鄰右舍問我一句你父親是誰，我敢說我父親其實是柳王爺嗎？”

柳琳如不管不顧地喊了出來，柳墨钰的心反倒定了下來。

她不好輕言父親的過失，但是在柳琳如的事情上，父親确實有做得不對的地方，不管怎麽樣柳琳如都是柳家的骨肉，不過她同時也很清楚，父親之所以按着柳琳如不讓她進柳家的族譜為的是她的娘親。

她還記得父親有一次找她談話，那時候還是柳家驚變之前，她正羞澀地備嫁，坐在臨窗的軟塌上做着繡活，父親突然走了進來。

父親很少進她的閨房，尤其在她及笄之後，所以父親一出現，她就知道父親肯定有話對她說，連忙站了起來，恭敬又親昵地福了福，奔上前去扯着父親的袖子推父親坐下來。

他們父女兩的感情一直很好，父親帶她一向比待哥哥好，寶愛有加。

父親當時坐下來後先問了幾句針線活做得怎麽樣了，她則是微微低着頭說正在給未來的公公婆婆做鞋子，父親就誇了她，然後有點猶猶豫豫地說起了柳琳如。

柳琳如是誰生下來的她其實并不清楚，只知道父親似乎很不喜歡那個女人，也從不提起，只有一直伺候娘親的嬷嬷曾無意中說起過父親是遭了算計，這才會有柳琳如。

雖然父親并不喜歡那個女人，對于柳琳如也并無欣喜，但當他知道柳琳如的存在時，柳琳如已經有三四歲這麽大了。

殺一個懷胎的婦人尚且不忍心，更何況是要殺自己的骨肉，即便這個骨肉并不在他的預料當中。

父親只能捏着鼻子認下這個私生女，但同時也聲明絕不會把柳琳如寫入柳家族譜。

小時候的她其實并不太喜歡柳琳如，每次柳琳如來，娘親都會不太高興，但柳琳如着意小意殷勤，她又不是一個會生氣長久的人，逐漸于心不忍，不願意再挂着一張冷臉，娘親也說這事怪不了柳琳如，柳琳如自己還是個孩子呢。

父親那天對她說如果可能的話盡量多照顧一下啊柳琳如，因為柳琳如的身份，在婚嫁上是真正的高不成低不就。她連個私生女都算不上，根本不可能嫁給公侯府第的嫡子，就連庶子也不一定能夠得着，而讓柳琳如去嫁給販夫走卒，別說父親，連她都于心不忍。

她當時跟簡凡的婚事是板上釘釘，簡親王府在京城中的地位比柳王府更高一層，她嫁過去後就是世子妃，以後将會是簡親王妃，所以父親才會把柳琳如的婚事托付給她，并且直言柳琳如能嫁給七品小官就是最好不過的婚姻了。

父親在柳琳如的事情上只有這一件，是明言讓她多加照顧的，現在父親早已經走了，她一定要信守跟父親之間的承諾，即便她現下身份尴尬，不再是簡親王妃，也要好好勸說柳琳如。

只是萬萬沒想到，柳琳如對柳王府的仇恨竟然如此之深！

柳墨钰輕聲說道：“子不言父過，琳如，你不知道，父親其實是很關心你的。”

柳琳如根本聽不進去，在長時間的糾纏中她也逐漸失去了耐心，當看到柳墨钰憐惜地看着她時，一句話不經過大腦就說了出來。

“你趕緊離開簡親王府吧！要不是你，隋丞相怎麽會要對付簡凡哥哥！”

“你說什麽？”

冷冷的聲音突然插了進來。

竟然是簡凡回來了！